周一放学后，江城三中的校门口挤满了接学生的家长，自行车铃铛声、电动车喇叭声混在一起，闹哄哄的。林辰背着书包，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往公交站走，而是靠在教学楼一楼的柱子上，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  ——  他在等陈雪、小胖和李萌，也在留意有没有陌生的身影盯着自己。

昨天赵父在校长办公室的嚣张模样还在眼前晃，林辰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着书包带，布料被捏得发皱。他看到陈雪抱着一摞英语笔记从楼梯口走下来，头发有些乱，显然是刚帮老师整理完作业；不远处，小胖正和几个男生打闹，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李萌则背着粉色的小书包，站在公告栏前，盯着已经被撕掉赵磊处分的空白处，眼神有些发愣。

林辰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过去，先拉住陈雪的胳膊：“放学后别直接回家，去我家便利店后院，有急事商量。”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注意别让人跟着，尤其是穿黑色西装的人。”

陈雪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把笔记抱得更紧：“我知道了，刚才在校门口好像真看到个穿西装的，一直盯着咱们班的方向。”

林辰又走到小胖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把他从打闹的人群里拉出来：“别玩了，跟我走，有正事。”

小胖嘴里还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问：“啥正事啊？比我跟表哥约好去打游戏还重要？”

“比那个重要一百倍。”  林辰拽着他往李萌的方向走，“关乎能不能治住赵磊他爸，你去不去？”

小胖一听  “赵磊他爸”，立刻把面包咽下去，拍了拍胸脯：“去！必须去！那老小子上次让混混堵你，我还没找他算账呢！”

三人走到李萌身边时，李萌还在盯着公告栏发呆，手指轻轻划过空白处的墙皮。林辰放轻声音：“李萌，跟我们一起去便利店，有事要你帮忙。”

李萌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他们，才松了口气：“是你们啊……  我还以为是赵磊的人。”  她的声音带着点颤，“刚才有人问我认不认识林辰，我没敢说。”

林辰心里一紧，赶紧问：“那人长什么样？”

“穿西装，戴墨镜，看着挺凶的。”  李萌攥紧了书包带，“我怕他是赵父派来的。”

“别担心，跟着我们，没事的。”  林辰拍了拍她的肩膀，刚要转身，身后传来一个小声的询问：“能带上我吗？我……  也想帮忙。”

林辰回头，看到苏曼站在不远处，怀里抱着英语笔记本，手指紧张地抠着封面。她的头发扎得很整齐，却还是能看出几分局促  ——  自从补习陷阱被揭穿后，她在班里一直很沉默，很少主动跟人说话。

林辰愣了愣，心里其实犹豫过  ——  苏曼之前帮过赵磊隐瞒，会不会是赵父派来的  “卧底”？可看到她眼底的恳切，还有攥得发白的指尖，他还是点了头：“好，一起去。路上跟紧我们，别掉队。”

苏曼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跟了上来，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像只小心翼翼的小兽。

从学校到便利店要走十五分钟，林辰故意绕了条人多的小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  确认没有穿西装的人跟着，才稍微放下心。快到便利店时，他让陈雪和苏曼先去后院，自己则带着小胖和李萌先进店，跟母亲打个招呼。

便利店的玻璃门刚推开，一股面包的香味就飘了出来。母亲正站在收银台后，给一位老奶奶找零钱，看到林辰带着同学来，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  她知道儿子肯定有正事。

“妈，后院的门没锁吧？我们去里面说说话。”  林辰走到收银台边，假装整理货架上的零食，小声说，“外面要是有穿西装的人来问，就说我不在，同学是来买东西的。”

母亲点头，找完零钱后，悄悄指了指后院的方向：“门没锁，我刚煮了凉茶，给你们端过去。”

后院不大，靠墙摆着几箱没拆封的纸巾，中间放着一张掉漆的旧木桌，四条小板凳有两条还缺了腿，用砖头垫着。林辰先把书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掏出手机  ——  屏幕上还存着昨天拍的、校长办公室门缝里的照片：赵父手里那张没有公章的  “教育局通知”，字里行间的打印痕迹都模糊不清。

“大家先坐，别拘束。”  林辰把手机放在桌上，屏幕朝着大家，“找你们来，是因为赵父用伪造的教育局通知，逼校长撤了赵磊的处分，还可能要打压王老师。我们得尽快收集他滥用职权的证据，不然以后他只会更嚣张。”

陈雪第一个凑过来，手指轻轻点在手机屏幕上的  “通知”  处：“这通知一看就是假的，我爸在机关单位待过，说正规文件都会有红色公章，还会有编号。”  她抬头看向林辰，眼神很坚定，“我爸在中心医院上班，认识不少教育局、学校的人，明天我问问他，有没有听说赵父收受贿赂的传闻  ——  比如帮人办入学、调班级收好处费。”

她顿了顿，又补充：“我表姐在学校档案室当临时工，负责整理学籍档案。我明天放学去跟她说说，看看能不能查到赵磊的学籍记录  ——  比如他当初进咱们班，是不是走了正常流程，还是赵父打过招呼。”

林辰点点头，特意叮嘱：“跟你表姐说的时候，别直接提查赵父，就说‘帮同学查学籍信息’，避免让她起疑心。还有，档案室要是有赵父认识的老师在，就别硬查，安全第一。”

陈雪把这点记在笔记本上，笔尖划纸的声音很轻。

小胖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差点把垫脚的砖头弄倒，他赶紧扶住桌子：“我表哥是社区保安队的，跟我从小一起长大，铁得很！”  他拍着胸脯，声音有点大，林辰赶紧示意他小声点，“我让他调社区的监控，看看赵父最近有没有私下找校长  ——  比如在小区门口、便利店附近碰面。还有，社区里的小吃店、五金店老板我都熟，我去打听打听，赵父有没有偏袒他亲戚的生意，比如让他侄子垄断快递点，不让别人做。”

“打听的时候别太直接。”  林辰提醒他，“就说‘听说最近有商户被欺负，想帮着问问’，别把咱们的计划露出去。你表哥那边，也让他小心点，调监控别让队长知道，免得被赵父的人发现。”

小胖挠了挠头，把林辰的话记在心里：“知道了，我跟表哥说的时候，用我妈的手机打，别用学校的电话卡。”

李萌坐在最边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上课认真听讲的小学生。她犹豫了半天，才小声开口：“我妈在教育局门口开了家小卖部，每天早上六点开门，晚上八点关门，能听见不少工作人员聊天。”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之前有次，我去给我妈送晚饭，听见两个叔叔说‘赵副局长又收了礼，是条好烟’，还说‘最近有家长找他办重点班，送了不少钱’。我明天让我妈多留意，有消息就偷偷告诉我，我再转告你们。”

林辰注意到她的手一直在抖，赶紧拿起桌上的凉茶，倒了一杯递过去：“别害怕，要是觉得危险，就别勉强  ——  我们可以找别人帮忙。”

李萌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让她稍微放松了点，她摇摇头：“我不害怕，赵磊之前也欺负过我，把我的作业本藏起来，我想帮你们，也想帮我自己。”

苏曼一直坐在角落，没怎么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直到大家都说完了，她才慢慢抬起头，把怀里的英语笔记本翻开  ——  里面夹着一张纸条，是之前赵磊让她抄答案时写的，上面有赵磊的字迹：“我爸跟李老师打过招呼，就算抄答案也没事。”

“我之前跟赵磊同桌过，”  苏曼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他经常跟我说‘我爸打个电话，学校就得听我的’。有一次期中考试，他作弊被监考老师抓了，把纸条藏在我的笔袋里，还威胁我说‘要是说出去，就让我爸把你调到最差的班’。”  她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后来学校没处理他，只让我写了检讨，现在想想，肯定是赵父找老师压下去了。我还能回忆起当时的监考老师是谁、作弊的纸条内容，这些能不能当证据？”

林辰接过那张纸条，指尖触到泛黄的纸边，心里很清楚  ——  这是重要的间接证据。他把纸条小心地夹进自己的笔记本里：“能，当然能。谢谢你愿意说出来，之前的事，都过去了。”

苏曼听到这话，眼圈红了，赶紧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林辰看着眼前的四个人，心里暖烘烘的  ——  他原本以为，大家会因为害怕赵父的势力而拒绝，没想到每个人都愿意伸出援手。他刚要开口说分工，后院的门突然  “吱呀”  一声被推开，吓了大家一跳。

门口站着的是超市王老板，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账本，身后跟着水果店的刘叔、小吃店的张婶，还有社区五金店的周叔、修鞋铺的马姨，一共五个人，都是熟面孔。

“辰辰，没打扰你们吧？”  王老板的声音有点急，还带着点喘，“张阿姨（菜摊张阿姨）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你在查赵副局长，我们几个商量了下，也想加入  ——  这老小子欺负我们太久了！”

林辰愣了一下，赶紧站起来：“王叔，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坐，我再倒点凉茶。”

“不坐了，站着说就行！”  刘叔挤进门来，手里还提着个水果篮，里面装着几个苹果，“去年赵父的侄子在社区开了个快递点，仗着赵父的势力，不让其他快递员进小区，我的水果每天要送二十多单，只能自己扛着箱子走进去，夏天的时候烂了好几箱，损失了好几百！我去找他理论，他还说‘不服就别在这做生意，我爸一句话就能让你关门’！”

刘叔越说越气，手都在抖，张婶赶紧拉了拉他的胳膊：“别激动，慢慢说。我开的小吃店，去年被赵父的外甥举报‘卫生不达标’，其实是因为他也想开小吃店，想把我挤走。卫生检查的人来了，明明没问题，却还是让我停业整顿了一周，后来我才知道，是赵父打了招呼。”

五金店的周叔也跟着说：“我家儿子想进三中的重点班，分数差了五分，找赵父帮忙，他开口就要两万块，说‘不送钱，就算分数够也进不去’。我没送，儿子最后去了普通班，结果班里的老师根本不管，都是赵父搞的鬼！”

林辰看着眼前的商户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委屈和愤怒，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力量  ——  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跟赵父对抗，还有这么多被欺负的人，愿意站出来。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笔，找了张空白的纸，画了个简单的分工表：“既然大家都愿意帮忙，咱们就分个工，效率能高些。”  他的笔尖在纸上划过，每一个字都写得很认真，“陈雪，你负责查赵磊的学籍档案，还有跟你爸打听赵父受贿的传闻，三天内给我初步消息，有危险就立刻停手，别硬撑。”

陈雪点头，在自己的名字旁边画了个  “√”。

“小胖，你跟你表哥联系，调最近一周社区的监控，重点看赵父有没有跟校长、或者其他学校领导碰面；另外，你去跟社区里的商户打听，把他们被赵父亲戚欺负的事记下来，最好能让他们写个简单的证词，签名按手印  ——  要是有人不敢，别勉强，安全最重要。”

小胖拍了拍胸脯：“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去找表哥，证词我也会好好跟商户说，不逼他们。”

“李萌，你跟你妈说，留意教育局工作人员的聊天，尤其是提到‘赵副局长’‘收钱’‘办事’的内容，记下来时间、大概的话，别让你妈直接打听，免得被人怀疑。”  林辰看向李萌，特意放缓了语气，“要是觉得害怕，就跟我说，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李萌摇摇头，小声说：“我不怕，我妈也说赵父不是好人，愿意帮忙。”

“苏曼，你回忆一下赵磊之前说过的、关于赵父的话，比如他有没有提过‘帮谁办过事’‘收了什么礼’，还有上次赵磊作弊被抓的具体时间、处理的老师，这些细节都很重要，你写在纸上，明天带给我。”  林辰看着苏曼，“要是记不清了，别着急，慢慢想，不用赶时间。”

苏曼点点头，从笔记本里撕下一张纸，开始认真地写起来。

然后，林辰转向商户们，把纸往他们那边推了推：“王叔，您人脉广，能不能联系之前被赵父亲戚欺负过的商户，比如被垄断生意、被恶意举报的，跟他们说说咱们的事，看看能不能收集到更多证词、照片  ——  比如刘叔水果烂掉的照片、张婶停业整顿的通知。”

王老板接过纸，从兜里掏出笔，在自己的名字旁边写了  “商户联络”：“放心，我今晚就给老商户们打电话，跟他们好好说，不会让他们为难。”

“刘叔，您知道赵父侄子的快递点在哪，能不能拍点他们违规的照片  ——  比如不让其他快递员进小区、把快递堆在消防通道里，这些都是违规的，能当证据。拍的时候别让人发现，最好在下午他们卸货忙的时候去，人多眼杂，不容易被注意。”

刘叔点头：“我知道，那快递点每天下午三点卸货，我明天假装去买水，偷偷拍。”

“张婶、周叔、马姨，你们帮忙留意社区里的动静，要是看到赵父的人在打听咱们的事，或者盯着便利店、商户的店，就立刻给我打电话  ——  我的手机号记一下，24  小时开机。”  林辰把自己的手机号写在纸上，撕下来分给大家，“千万别跟他们起冲突，咱们收集证据，不是要跟他们硬碰硬。”

大家都点头，手里攥着写有分工的纸，像是攥着一把希望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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