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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斗法


车子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在一片荒凉之地边缘停下。

李凯指着前方,声音有些发紧:“小师傅,就是前面了,车开不进去了。”

谢云推门下车,一股混杂着腐烂植物和泥土腥气的阴冷空气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一凛。

抬眼望去,即便是午后时分,这片区域也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灰色薄暮笼罩着。

这里是一片早已废弃的乱葬岗。

视线所及,荒草疯长得比人还高,枯黄与墨绿交织,在阴风中发出令人不安的沙沙声。

无数坟包杂乱无章地隆起,大多已经塌陷,露出黑洞洞的窟窿,像是大地上溃烂的伤口。

残破的墓碑东倒西歪,上面的字迹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有的甚至断裂,半埋在泥土里。

几棵歪脖子老树扭曲地生长着,光秃秃的枝桠像鬼爪般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陈腐与死寂,连鸟鸣虫嘶都听不见,静得可怕,只有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是这里吗?”谢云转头看向王惠。

王惠此刻已是面无血色,双手死死抓住丈夫的胳膊,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牙齿都在打颤:“是……就是这里!一模一样!那条路……我梦里就是背着她在那里一直走!”

她指向一条蜿蜒深入乱草与坟冢之间、几乎被荒草淹没的狭窄土路,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好,你们退后些,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靠近,也别出声。

”谢云沉声吩咐。李凯连忙拉着几乎软倒的妻子退到车子旁边,紧张地观望着。

谢云不再多言,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初次实战的些微紧张,迅速从登山包里取出那件青色法衣,动作利落地穿在外面。

法衣加身,一股清灵之气自然流转,让他心神瞬间安定下来,周身隐隐有微不可查的道韵环绕,与周围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走到那片乱葬岗前较为空旷的一片硬地上,脚踏七星步,手掐招魂诀,口中朗声念诵《太上洞玄经》中所载的召请亡魂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生。

枪诛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

债主冤家,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

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

富贵贫穷,由汝自招。

敕就等众,急急超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语声清越悠扬,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在这死寂之地回荡。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周遭阴风骤然加剧,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盘旋飞舞。

温度仿佛瞬间降低了好几度,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

紧接着,就在王惠所指的那条荒草小径的入口处,一团模糊、扭曲的灰黑色影子缓缓凝聚、显现。

它呈现出一个人形轮廓,依稀能看出是个矮小、佝偻的老妪形态,周身散发着浓郁的怨气与阴冷。

谢云见状,毫不犹豫,双手指诀变幻,口中再念开眼通灵咒,同时引动一丝微弱的洞玄真气,凌空对着身后不远处的李凯王惠夫妻虚点:

“天清地明,阴浊阳清。

开我法眼,心阳分明!

上达九霄,下彻幽冥。

鬼神现行,无所遁形!

急急如律令!”

两道微不可见的清光一闪,没入李凯王惠眉心。

两人浑身一激灵,再睁眼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清晰地看到了那个悬浮在荒草小径入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灰黑色老妪鬼魂!

而谢云看得更为真切。

那老妪鬼魂初时是浑浊的灰黑色,但随着它被召来,感应到生人气息(尤其是王惠),其体内的怨气剧烈翻腾,颜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加深,向着暗红色转变!这是害人不少、怨念积聚,即将蜕变为更凶戾的厉鬼的征兆!

‘不能再盘问耽搁了!’谢云心头一紧。

若让其彻底化为厉鬼,不仅王惠性命难保,附近生灵都可能遭殃。

他当机立断,厉声喝道:“孽障!还敢逞凶!”话音未落,他已反手从背包中抽出那柄百年桃木剑。

桃木剑入手,原本内敛的雷光纹理似乎被他的洞玄真气激发,隐隐有淡金色的微光流转。

那即将变红的鬼魂似乎被谢云的呵斥和桃木剑的纯阳之气激怒,发出一声尖锐刺耳、非人般的嘶嚎,化作一道黑红色的阴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郁的怨念,猛地朝谢云扑来!速度快得惊人!

“乾坤有道,律令九章!

金光护体,邪祟退藏!”

谢云脚踏罡步,不闪不避,左手掐金光诀,洞玄真气运转,周身瞬间浮现一层薄薄的金色光晕。

“嗤—!!!”

鬼魂撞在金光之上,发出一声如同冷水滴入热油的声响,黑气翻涌,被阻挡在外。

但它凶性大发,伸出扭曲、漆黑的鬼爪,疯狂抓挠撕扯着金光护罩,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浓郁的怨气如同实质的黑色触手,不断侵蚀着金光。

谢云感受到压力,知道单凭护体金光难以持久。

他眼神一凝,桃木剑疾刺而出,剑尖直指鬼魂核心,口中疾念  《太上洞玄煞鬼咒》: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

吾赐灵符,普扫不祥。

口吐山脉之火,符飞门摄之光。

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用岁吃金刚。

降伏妖魔,化为吉祥。急急如律令!”

桃木剑上的金光骤然大盛,一道凌厉的剑气夹杂着破邪之力,直射鬼魂!

“嗷—!!!”鬼魂发出一声痛苦的厉啸,被剑气击中之处黑气溃散,身形都黯淡了几分。

它似乎意识到谢云的厉害,变得更加狡猾,不再硬拼,而是凭借鬼魅的速度,在谢云周围快速游走,不断喷吐出带着腥臭味的黑色怨气,试图污染、削弱谢云的真气和护体金光。

一时间,场中情形险象环生。谢云剑诀凌厉,咒语不断,金光与剑气纵横,但那鬼魂怨念极深,又即将进化,身形飘忽,黑气源源不绝。它嘶吼着,断断续续地发出充满怨恨的意念:

“阻我……替身……不得超生……都要死……背我……永远背着我……”

谢云一边应对,一边从这零碎的信息中拼凑出真相:这老妪地缚灵死于非命,怨气不散,无法离开此地。

它缠上路过、且体质可能偏阴的王惠,是想将其折磨至死,作为自己的“替身”,以便它能脱困或借此力量进化!王惠梦中背着她行走,正是在不断消耗其阳气生机,助长其怨力!

“原来是想找替身害人!留你不得!”谢云心中怒火升腾,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瞅准鬼魂一次扑击的间隙,猛地将桃木剑交于左手,右手迅速掐动五雷指诀,同时引动体内不多的洞玄真气,沟通怀中那枚“五雷号令令牌”的微弱雷意,口中暴喝:

“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百万,搜捉邪精。敢有违逆,雷斧劈分!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虽然以他如今的修为,远不足以召来真正的天雷,但借助令牌和咒法,一丝微弱却至刚至阳的雷霆气息骤然爆发!他右手五雷指诀向前猛地一点!

“轰咔—!!!”

一声沉闷如远方闷雷的炸响在场中响起,一道细如发丝却耀眼夺目的白色电光自他指尖迸发,瞬间击中了那扑来的暗红色鬼魂!

“啊—!!!”

这一次,鬼魂发出了凄厉到极致的惨叫,整个魂体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在至阳雷罡的冲击下迅速消融、溃散,浓郁的黑红怨气被涤荡一空。

最终,在一阵剧烈的扭曲和哀嚎后,它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周围那令人窒息的阴冷气息也随之迅速消退,虽然环境依旧荒凉,但那股缠绕不去的邪异感已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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