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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秋归凤凰山


清晨的雾气,是深秋不告而至的常客,此时正像一层薄纱似的笼罩在“护城”河面上。

    河岸边的枯草上,已经结出了细碎的霜花。

    天刚亮透,堡门内便排起了一支长长的队伍。

    马车上堆着捆扎好的行囊,奴仆们牵着马候在路边,这是杨灿返回凤凰山的最后一批随行队伍了。

    此前酬农宴的欢笑声还在百姓耳边打转,秋狩大演兵时部曲们震天的呐喊也未消散,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这两场盛事的余韵里,杨灿就已决定回山了。

    能搬走的财物早在头几批的车队里就运走了大半,青梅是带着大批细软第一批回山的。

    索缠枝如今大腹便便的,有她从小陪伴的青梅贴身照料,最是稳妥不过。

    后来又有几支车队陆续从丰安堡离开,如今随杨灿同行的这已是最后一批车队了。

    拔力末带着鲜卑长老们送杨灿离开,就看见车上堆着些很寻常的器物。

    就连张云翊当年猎虎制成的虎头标本,还有那口陪他半生的刀,都随意地裹在油布包里,胡乱丢在车上,瞧不出半点贵重的模样。

    丰安堡,是真的被杨灿搬空了。

    张云翊当初那般大方,是存了卷土重来的心思,杨灿可不想卷土重来,于他而言,那就是被贬了。

    “庄主老爷,再喝碗热粥吧!”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妇人,牵着小孙儿的手,提着沉甸甸的瓦罐快步走来。

    她颤巍巍地从罐里舀出一碗粥,金黄的米粥冒着热气,上面飘着几粒红豆,映得陶碗边缘的豁口都添了几分暖意。

    “老婆子天不亮就守在灶前熬的,您喝了暖暖胃,路上也能少受些风寒。”

    老妇人话音刚落,身后的百姓便围了上来。

    有的捧着油纸包的晒干红枣;有的抱着竹篮,篮里的鸡蛋裹着稻草,生怕磕着碰着。

    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踮着脚举着自己编的草蚂蚱,要把自己最宝贝的东西送给杨灿。

    杨灿弯腰接过陶碗,指尖触到碗沿的温热,顺着指尖暖到心口。

    他仰头喝了一口,甜糯的粥滑过喉咙,将清晨的寒气驱散了大半。

    “多谢父老乡亲们挂心。”杨灿大口喝完粥,把碗递还给老妇人,又伸手摸了摸旁边孩子的头。

    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啜泣声,杨灿转头望去,只见“二十八子”穿着统一的青布短褂,整整齐齐地站在辛闲身后,一个个眼圈红得像熟透的果子。

    最小的孩子先忍不住哭出了声,眼泪珠子砸在他的衣襟上,瞬间引得其他孩子跟着抽噎起来,哭声像一群小麻雀叽叽喳喳,搅得人心头发软。

    这次回凤凰山,杨灿没带他们一起走。

    凤凰山庄是阀主的地盘,除了阀主与嗣子,没人能拥有足够大的独立院落,容得下这二十八个孩子。

    他只能先把孩子们安置在村里,找了一处宽敞的大院,连那些怀了身孕、暂时不便婚嫁的鲜卑寡妇也一起住进去,交由辛闲和旺财照料。

    这段日子,辛闲正好能教孩子们点斥候的本事,所有花销自然还是由杨灿承担。

    可孩子们太小了,纵使青梅和杨灿都说会回来接他们,看着亲近的人先后离开,恐慌还是像潮水般裹住了他们,总觉得自己要被抛弃了。

    辛闲和旺财站在一旁,脸皱得像个被揉过的包子,手足无措得很。

    老辛练兵的时候,不听话、练不会,那是非打即骂的,你还敢哭?

    你个怂蛋玩意儿,敢哭那就吊起来打,一边骂一边打,他哪见过这般阵仗?

    眼前都是些最大才七岁的孩子,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他这个从没当过“孩子王”的糙汉子,听着此起彼伏的哭声,只觉得脑瓜仁疼。

    旺财也是全无经验,听得他都想哭了。

    杨灿走过去,先摸了摸阿笑的脑袋。

    这小丫头七岁,女娃儿比同龄男孩要成熟,在“二十八子”里,她俨然就是领头的小大姐。

    “别人哭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哭?忘了自己叫‘笑笑’了?”

    杨灿蹲下身,轻轻拉住阿笑的手,眼神温和:“义父先回凤凰山,可那儿不是义父的地盘。

    那就相当于去做客,哪能不经主人同意,带这么多人过去?你说对不对?”

    他顿了顿,又认真地看着阿笑的眼睛:“等我在那边安顿好,就让老辛伯带你们过去。

    你们在这儿要听话,好好识字、练功,等着我的消息,好不好?”

    “阿父……阿父不骗我们吗?你不会不要我们了吧?”阿笑吸了吸鼻子,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声音带着怯意。

    “当然不会。”杨灿笑了,指尖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珠:“笑笑这么乖,阿父就是不要别人,也不会不要你呀。”

    他抬眼扫过其他孩子,女孩子们哭得还算斯文,只是用袖子偷偷抹眼泪。

    男孩子们却不管不顾,有的甚至咧着嘴“仰天长啸”,鼻涕都快流到下巴上。

    杨灿又好气又好笑,故意板起脸道:“笑笑,你帮老辛伯看着他们。

    等我派人来接你们时,会问你谁最乖,要是你说谁不乖,那可就不准他来见我了。”

    阿笑一听,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接了个天大的任务,顿时收住哭声,连眼泪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挺了挺小胸脯,转头看向还在哭的伙伴,拧着秀气的小眉头,脆生生地呵斥:“都不许哭了!”

    没想到这声呵斥比杨灿的哄劝管用多了,原本喧闹的哭声瞬间小了大半。

    孩子们都怯生生地看着阿笑,连抽噎都放轻了声音。

    这小大姐的气势,倒真有几分“领头人”的样子。

    杨灿朝旺财递了个眼色,旺财立刻抱来一篮早就准备好的小小腰牌。

    每块腰牌都是桃木做的,打磨得光滑温润,正面刻着一个清晰的“杨”字,背面则是从“一”到“廿八”的数字。

    孩子们这段日子已经学了不少字,第一个认的就是“杨”字,一眼就认出了腰牌上的记号。

    杨灿先拿起刻着“一”的腰牌给阿笑看,然后亲自系在她腰间的布带上。

    杨灿又对其他孩子道:“按我之前给你们排的长幼,排队站好。”

    孩子们立刻乖乖站成一排,连之前哭最凶的男孩都挺直了小身板。

    杨灿挨个走到他们面前,把腰牌系在他们腰间,轻声叮嘱:“这是咱们杨家的记号,一定要戴好了,别弄丢了。”

    孩子们摸着腰间的腰牌,瞬间破涕为笑,有的还小心翼翼地把腰牌往衣服里塞,像是藏着什么稀世珍宝。

    在他们心里,阿父给了腰牌,还让他们姓“杨”,那就一定不会抛弃他们了。

    安抚好孩子们,杨灿又走到辛闲身边,细细叮嘱了几句照料孩子和寡妇们的注意事项。

    随后,他的目光又扫过孩子们身后那些大腹便便的孕妇,见她们情绪尚还稳定,这才转身走向自己的坐骑。

    还是那匹枣红马,“欺霜”和“赛雪”早就被胭脂朱砂两个小丫头骑着,跟青梅一起先回凤凰山去了。

    杨灿翻身上马,刚刚策马走出丰安堡的大门,堡内的百姓、匠作坊主们便齐声高喊起来:“庄主一路保重!”

    声音在晨雾里回荡,久久不散。

    而堡外的河边,也早已站满了闻讯赶来送行的百姓和村中部曲,亢正阳正立在桥头,一身劲装。

    杨灿离开丰安堡的时机,是他早早就盘算好的。

    偏就选在酬农宴的欢宴余温未散、秋狩大演兵的豪情仍在人心头激荡的当口。

    他要的,就是这份“盛极而离”的留白,让这段记忆在所有人心里刻得更深些。

    对丰安堡的百姓来说,那场酬农宴是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排场。

    在此之前,他们只知埋头种地、看天吃饭,从没想过自己的劳作能被如此郑重地对待。

    杨灿端着酒碗走到田埂边,挨个向老农敬酒,说“今年的收成,全靠诸位辛苦”时,好些人都红了眼眶。

    更别说那铺满了一条街的筵席,炖得软烂的肉、烙得喷香的饼,还有孩子们第一次尝到的蜜饯,连空气里都飘着甜香。

    直到现在,百姓们聚在村口闲聊,还会掰着指头数宴会上的菜,说:“那碗炖鸡,我活了五十岁,头回吃那么香”。

    而八庄四牧的部曲大演习,更是让所有人都开了眼。

    十二支队伍列阵在演武的郊野中,旗帜猎猎,刀枪映着秋阳,两千四百人的脚步声震得地面都发颤。

    这是八庄四牧头一回凑齐这么多人马,光是四牧出动的四百名骑兵,骑着高头大马列队奔驰时,扬起的尘土都像一道黄色的城墙。

    演习结束后,杨灿站在高台上,亲手将绣着“魁首”“副魁”“人杰”的锦旗递到三支最优队伍手里,还有沉甸甸的铜钱作为奖赏。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从今年起,这大演兵每年办一次,谁有本事,谁就来拿这荣耀!”

    这话像一团火,烧得所有人都热血沸腾。

    魁首队的部曲们挺胸抬头,走在路上都有人围着打听他们夺魁的事儿。

    没拿到名次的队伍,则是咬牙切齿地念叨着“明年定把魁首抢过来”。

    更要紧的是,这些平日里只在自家庄子里练兵的部曲,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同伴。

    看着如此浩大的声势,他们突然就明白了,原来我们合在一起,可以如此强大。

    就是从那一刻起,他们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自信与骄傲。

    可就在百姓们还在津津乐道于酬农宴的欢乐,部曲兵们回味大演兵的恢宏时,杨灿果断回转凤凰山庄去了。

    他就像一场热闹戏的主角,在最精彩的桥段过后悄悄退场,只留下满场的念想。

    杨灿一行队伍的身影刚刚消失,拔力末就转身往丰安堡里走去,越走越快,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其实刚才送杨灿时,他就忍不住又瞟了好几眼堡里的屋舍,这会儿更是急着去“验收”自己的新地盘。

    厅堂里少了许多精致的陈设,可拔力末一点都不介意。

    在他眼里,这座能挡风寒、能防野狼,还能让他免受强敌侵扰的坞堡,才是最金贵的宝贝。

    他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把家里的鸡鸭养在厅堂里,让猪羊在天井里撒欢,这样才够热闹,才有个家的样子。

    这坚固的石头坞堡,于他而言,就是一个更宽敞、更安全的“石头帐篷”罢了。

    “大首领!等等我们!”

    一群鲜卑长老气喘吁吁地追上拔力末,眼里满是期待:“大首领,我们也想搬进坞堡住!”

    拔力末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身边长老的肩上,豪爽得很:“搬!都搬来!你们不在,我一个人喝酒都没意思!”

    长老们顿时喜笑颜开。

    很快,他们就可以带着优越与得意的笑着,领着他们的家人,搬离部族的聚居地,跟着他们的族长,一起在丰安堡享清福了。

    ……

    离开丰安庄,杨灿眼前的景象便渐渐开阔起来。

    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刮过道路两旁的白杨树,光秃秃的枝桠像无数双干枯的手,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路边的田地里,庄稼早就收割完了,只剩下齐膝高的麦茬,在风里泛着浅黄的光。

    田埂边堆着几垛麦秸,像一座座小小的土黄色山丘。

    杨灿骑在枣红马上,慢悠悠地走着,心里头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孩子将会出生在冬季,属蛇,起个什么名儿好呢?

    ……

    日头偏西时,金红的霞光漫过凤凰山巅,像泼了层熔金似的,将满院青砖黛瓦都染得暖融融的。

    廊下石阶上,一对模样丝毫不差的少女并肩坐着,臀下各垫着一只青布蒲团。

    两人都是一样的姿势:弯腰屈膝,肘尖支在膝盖上,双手捧着圆润的腮帮子。

    就连她们眼睫垂落的弧度都分毫不差,活像一朵并蒂绽放的桃花。

    夕阳映在她们乌溜溜的瞳孔里,闪着细碎的光,只是那份鲜活里,藏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愁绪。

    方才她们兴冲冲地去马厩喂马,刚到门口就被厩长拦了回来。

    那厩长是邓浔管家的人,眉眼间满是倨傲:“这凤凰山上就一处马厩,马厩里就一个管事,那就是我,邓管家亲自任命的我,出去!”

    两个小姑娘初来乍到,哪敢作声,灰溜溜地就逃了。

    那厩长冷哼一声,这马厩看着不起眼儿,可这草料豆料哪样不花钱?

    花钱……那就有钱赚呐!

    老子拍了邓管家大半年的马屁才得到这个差使,你们想掺合进来,门儿都没有啊!

    回到宅里,胭脂朱砂就发起了愁。

    朱砂手指绞着初摆,小声嘟囔道:“要是不让咱们喂马了,那咱们不就成闲人了么?

    要是老爷和小夫人觉得咱们没用了,会不会把咱们卖掉啊?”

    胭脂心里也慌,却还强撑着安慰妹妹:“别瞎想,老爷和小夫人不是那种人……”

    话虽这么说,她眼底里也满是担忧,一个没了用处的下人,谁白养着你呀?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着一声爽朗的笑:“哈,这效率倒是高,两个院子竟这么快就合到一块儿了!”

    胭脂和朱砂猛地抬头,就见杨灿欣欣然地走进来,墨色执事袍上还沾着点山间的尘土。

    杨灿满心欢喜,上次他跟索缠枝提过合并院子的事之后,索缠枝就吩咐长房管事了。

    少夫人亲口交办的事情,又是为大执事办事,管事们自然上心。

    这不,没几天的功夫,原先隔开杨灿与李有才院子的土墙就拆得干干净净,连新院门都修好了。

    新的大门就立在两道旧门中间,门楣上还雕了简单的云纹,比原先气派了不少。

    “庄主老……”朱砂一激动就跳了起来,张嘴就要见礼,却被胭脂一把捂住了嘴巴。

    胭脂飞快地瞪了妹妹一眼,脚尖又在她靴尖上轻轻踩了一下。

    随即她便换上一副甜得能化出水的笑容,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就迎了上去。

    “执事老爷,你可算回来了!

    这一路山路颠簸,肯定累坏了吧?

    婢子这就去给您沏碗茶,再给老爷捶捶腿?”

    杨灿摆了摆手,目光已经被院子里的景象吸引:“不急,我先瞧瞧。”

    他迈步走进院心,看着原先隔墙的位置如今只剩新夯的地基。

    木柱立得整整齐齐,地上散落着些砖瓦木料,工匠们虽已收工,却把工具归置得妥妥当当。

    西侧新挖的池塘已经有了轮廓,池底平整,边缘还留着工匠凿刻的浅纹。

    只是还没引水,挖出的泥土堆在池边,像座小巧的土山。

    “照这进度,结冰上冻前应该能完工了。”

    杨灿满意地点点头,指尖拂过一根木柱,触感光滑紧实,显然是选了好木料。

    胭脂连忙跟上,一边弯腰帮他拂去袍角的灰尘,一边笑着说:

    “老爷说得是!管事们说了,池塘边的树得等开春再种,那时栽下容易活。

    这可是给老爷修宅子,他们半点不敢马虎,选的泥瓦匠和木匠,都是天水城里最好的手艺人呢!”

    朱砂跟在后面,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她有点儿纳闷,平时姐姐话也不多呀,挺文静的,今天跟老爷说话怎么变得这么能说了?

    朱砂性子憨实,往日里只知道跟着姐姐喂马干活,如今没了活计,整个人都像没了主心骨。

    一想到可能被卖掉,她就害怕的想要躲起来,哪还能主动往老爷跟前凑呢?

    所以对于胭脂现在的主动行为,她是心惊肉跳。

    杨灿满意地点点头:“嗯,他们倒是有心了。”

    杨灿随口问道:“夫人呢?怎么没见她?”

    “小夫人去后宅少夫人那儿了,说是少夫人身子沉,想找人说说话。”

    胭脂连忙又答,殷勤地问,“要不要婢子去把小夫人请回来?”

    “不必了。”

    杨灿摆摆手,转身往外走:“我先去书院见阀主,你们去厨下说一声,今晚多备几个菜,送到院子里来。”

    “嗳,婢子这就去!”胭脂脆生生地应着,目送杨灿走远,这才拉着朱砂往厨房方向走。

    朱砂终于忍不住问道:“胭脂,你干嘛呀,生怕老爷不知道咱们姐儿俩现在闲着没事做呀,怎么还主动往他眼么前儿凑呢?”

    胭脂瞪了朱砂一眼,咱俩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你也就比我晚小半个时辰,咋就这么笨呢?

    胭脂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朱砂的额头:“你傻啊?

    咱们躲得过一时,躲得了一世吗?老爷早晚还不是能发现咱们俩闲着!

    你没看见这院子扩建得这么大嘛?将来人多事杂,肯定需要人手啊!

    就咱们俩这小模样,要清秀有眉眼,要娇憨有神态,要勤快有手脚,就算不能喂马,给小夫人当个贴身丫鬟总够格吧?”

    她说着,原地转了个圈,水红色布裙轻轻荡开,像一朵迎风绽放的桃花。

    “要是万一能讨了老爷喜欢,将来也做个小夫人,那咱们不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

    朱砂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啊对对对!不想当小夫人的小丫鬟,不是好马婢!还是姐姐你聪明!”

    “嘁,你也就这时候肯叫我姐姐。”胭脂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姐妹俩手牵着手往厨房走去。

    小姐俩儿并肩而行,笑得眉眼弯弯,宛如对镜自照。

    那副青涩又甜美的模样,确实像一枝并蒂的小桃花,鲜活妍丽。

    ……

    杨灿赶到书院,不等踏上石阶,就被廊下值守的侍卫拦住了:

    “阀主正在接见一位主事,杨执事请阶下候着。”

    杨灿颔首,顺势站在阶边肃立。

    秋收过后,于家各房的主事人、外务执事都要回凤凰山述职。

    收益好的自然底气足,可那些产业亏空的,就得当着阀主的面说清缘由了。

    杨灿站在阶下,能够隐约听见书房里传出的呵斥声。

    杨灿不禁暗笑:都说阀主于醒龙性情柔弱。

    可自从他的长子于承业亡故,各房对长房的敬畏日趋薄弱。

    于阀主如今也就不那么好说话儿了,他不趁机敲打一些人,重树权威才怪。

    书院左厢,窗户半开着,内中正有三人捧茶聊天。

    三人中,一个五旬老者,面容清矍,三绺长髯,居中而坐,手指摩挲着墨玉扳指,一看就是久居上位的大人物。

    在他右手边,是一个四旬壮年,须眉浓重,不怒自威,正是二执事易舍。

    在其左手边,便是身材矮胖,圆圆一张弥勒笑脸的三执事李有才了。

    清矍老者看到阶下的杨灿,眉锋不由微微一挑,抚须问道:“那阶下站着的是谁?看着面生得很。”

    易舍和李有才齐齐朝窗外看去,一见是杨灿,都忍不住笑了。

    他们俩都跟杨灿打过交道,自然认得。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可话里的意思却天差地别。

    易舍道:“呵呵,原来是他呀,此人实乃我于家第一莽撞人也!”

    李有才:“哈哈,原来是他呀,年轻执事中,其才无出其右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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