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朵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张铭道看着陈朵的小脸，顿生荒谬之感。

    他死过一次，常在死亡线上舔血，却不能像陈朵那样看淡生死，视死亡于无物。

    “不能控制蛊毒？”

    张铭道借用疑惑收拢心绪。

    陈朵的专业语言表述能力有些欠缺。

    他追问了半天细节，总算领悟了完整的意思。

    蛊即是脊髓！

    脊髓即是蛊！

    他此前的猜测有偏差。

    蛊并非潜伏在脊髓内，而是将髓质吞噬，代替了它。

    椎管内是一团具备脊髓作用的蛊。

    这种情况在生物界不是孤例。

    墨西哥海湾存在一种缩头鱼虱，专门侵入鱼类的鳃，进入口腔，吸食鱼类舌头中的血液，最后取而代之。

    陈朵拥有摧毁“千日红”蛊毒的能力，却没办法解蛊，把蛊重新变回脊髓。

    “原来如此！”

    张铭道听到陈朵的解释，突然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昨天的伤势明明没有造成大量失血，按理不会刺激到造血细胞。

    蛊毒依旧发作迅速。

    仿佛身体内有一双眼睛紧盯着自己。

    前几次毒发的速度同样超乎想象！

    如果说他的脊髓被蛊异化，正如肌肉被金光异化。

    一切便说得通了！

    廖忠听到陈朵几乎给张铭道判了死刑，心情相当复杂。

    他这些天完全看明白了。

    张铭道是一个大麻烦。

    难怪徐四强烈支持自己将他带入暗堡审查！

    问题就在这里。

    张铭道若是境外势力刺探暗堡机密的间谍，亦或是心怀鬼胎的邪派异人。

    直接抓起来便是。

    然而。

    他没有任何背叛的迹象。

    甚至力敌四张狂之一的沈冲，受到了总部的嘉奖。

    说他是勤勤恳恳，愿意为异人界和平添砖加瓦的合格公司员工？

    那也不像。

    他行事肆意，四处踩着红线在暗堡收集情报，倒像是混进公司的蛀虫。

    廖忠回想起张铭道窥视陈朵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想直接把人送回华北。

    治不了就别治了！

    赶紧走！

    他心中吐槽，可顾及这位同事的生命安全，暗堡和华南大区的名声，只能默然不语。

    场面一时寂静。

    张铭道长叹了口气，吐尽心中郁结。

    这个消息确实打乱了后续部署，可早知道，绝对比不知道要好。

    他思量片刻，决定放弃前往苗疆寻求解药。

    蛊毒“千日红”本就是清河村大蛊师的绝毒，解药存不存在都得两说。

    而且。

    以他有限的知识，可以断定：

    治疗潜伏在脊髓中的蛊毒，难度虽高，但不是不可思议的事。

    蛊毒重新转化为脊髓，则完全超出了他对蛊的理解。

    他刚出生时或许能找陈朵解决。

    时至今日，恐怕什么解药都无效了。

    与其寄希望于渺茫的古籍，不如另辟蹊径！

    张铭道从陈朵的话中，隐隐想到了一种粗暴的方法。

    他再次确认：“所以……你的原始蛊能压制我体内的毒？”

    陈朵乖巧点头。

    “那就好！”

    张铭道喜笑颜开，探出手摸了摸陈朵的额头：

    “陈朵老师，我想学一下操控原始蛊毒的手法，请务必教我！”

    廖忠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父亲心态的他立马上前，把手拍开，护在陈朵身前。

    陈朵茫然地看着两人互动，眼睛里全是问号。

    ……

    接下来几天。

    张铭道全程围着陈朵打转，眼睛里几乎没离开过人，甚至提出要观察陈朵释放蛊毒的过程。

    廖忠气得咬牙切齿。

    他故意不提供防护衣，并警告张铭道有生命危险。

    但没想到。

    张铭道竟敢毫无防护走进治疗室，顶着剧毒待满了两个小时。

    那强悍无比的体质，超乎常人的恢复力，不讲道理的抗毒性，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十几个研究员围在玻璃墙后，亲眼目睹张铭道的血肉被侵蚀殆尽、转瞬恢复的那一幕，惊得集体失声。

    次日。

    暗堡里的安保提升了一个等级。

    哨兵、警卫全部荷枪实弹，各区域监控尽数启用。

    防间谍，防外敌，更要防张铭道！

    不过。

    自那一日开始。

    张铭道窝在病房内静坐养神，除吃喝拉撒外，不踏出房门半步。

    办公室内。

    廖忠注视着监控画面，疑惑道：“他在做什么？”

    “廖头儿，你太在意他了。”

    尚妍无奈摊手：“听到自己的病情没有治疗方案，心理有波动，躺在病房里很正常吧！”

    “你没接触过他的气势。”

    “那样的强者，绝不是一个容易颓废的人！”

    廖忠连连摇头，神色阴郁道：“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感觉他准备杀了陈朵，闯出暗堡。”

    “不管了！”

    “我跟徐四商量下，赶紧送客！”

    监控画面中。

    张铭道忽然睁开眼睛，目光对准监控器。

    他指尖雷光跃动，屈指一弹。

    屏幕像是中了闪光弹，一片白耀，随即陷入黑暗。

    “真吵。”

    张铭道闭上眼睛，意识下沉，内察脊椎。

    脊髓内存在复杂的神经网络，上连脑干，下连四肢五脏六腑，是人体神经信号传递的交通要道。

    蛊毒“千日红”占据了这条要道上的各个节点，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清洗，非得推倒重来不可。

    因此。

    原始蛊毒必不可少。

    他故意在治疗室内撤去防御，令血肉被侵蚀，便是为了偷偷取走部分原始蛊毒。

    蛊毒用阴五雷裹住，藏在消化道中。

    张铭道十分清楚。

    只用原始蛊毒消杀，等于自杀。

    他必须等，等到新的脊髓诞生。

    脊髓诞生，再与蛊同化，总需要一些时间。

    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异化脊髓，用部分髓质逐步代替原有的脊髓。

    当然。

    最直接的办法是移植匹配之人的脊髓。

    先天对原始蛊毒有抗性的脊髓就更好了！

    有那么一刹那。

    他对陈朵起了杀心。

    反正她的结局本来就是死……

    “嘁！”

    张铭道默默反省：“死亡面前，我还是动摇了吗？”

    追逐极限的道路上容不下这种捷径！

    他决定赌一把。

    赌自己的恢复能力！

    张铭道意识微动。

    黑色的原始蛊毒缓缓钻入身体，钻入脊椎，隔断了第二腰椎体。

    脊髓被隔绝在第一腰椎体以上。

    其下的神经纤维尽数脱落，在脊椎骨外围重新联结。

    他顿觉腰身一沉，腰部以下有些失去知觉，腿脚逐渐发麻。

    反噬开始了。

    脊髓是神经信号传递的交通要道。

    重新接驳神经，就像另找了一条小路。

    固然能够通行，效率降低是不可避免的事。

    没办法。

    行堂皇正道总要付出点代价。

    而且……

    这仅是其中之一。

    下一刻。

    钻心噬骨般剧痛遍布全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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