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抱怨

    「家里怎么乱成这样？」

    「垃圾攒了这么多也不知道丢一下。」

    「还有，大白天的窗帘也不拉开，应该让……」

    「烦死了！」

    妇人喋喋不休的絮叨话，被林宛冉用三个字给堵了回去。

    原本还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的陈兰顿时没了声音。

    站在窗帘前的她，一手已经拽住了帘子，正准备将其打开，好让白天也亮著的卧室灯关闭。

    然而自家女儿这句不耐烦的回应，却让她的关心成了最不值钱的笑话。

    陈兰，今年五十一岁。

    是林宛冉的母亲，也是刘长存曾经的丈母娘。

    因为许久没有见到过女儿一家，特地从县城赶来市里的陈兰，先是通过公共电话的联络，想要让许久未见的女儿来车站接自己过去。

    然而独自在车站的陈兰只得到了一串新的地址，接著便是林宛冉要求她自己打车过来的言论。

    对此操劳了半辈子的陈兰也没什么怨言，从小便宠溺女儿的她并没有因为林宛冉的不礼貌而感到失望或者生气。

    拎著大包小包赶到了女儿如今的住处。

    以为是女儿他们搬了新家。

    来到女儿的家中后，看著杂乱不堪的房间，闲不下来的她开始边絮叨边处理著卫生问题。

    只是还没等她放开手来收拾一场，便被心情不佳的林宛冉制止了下来。

    此刻的林宛冉蜷缩著躺在床上。

    明明天气已经开始降温，却依旧盖著炎热夏季才会准备的薄被子。

    形象方面更是没有任何的搭理，就算在家的时候怎么舒服怎么来，也不至于像林宛冉现在这般顶著乱糟糟的头发，以及极其差劲的脸色生活。

    看著自家女儿这番模样，原本还打算收拾房间的陈兰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瞧著床铺上那个挣扎著支棱起来的身影，视线却在周围乱糟糟的卧室内来回打转。

    「孩子们呢？」

    「……」

    「长存也不在，他们没搬来……」

    「我们离婚了。」

    靠在床头的位置，林宛冉心不在焉的抬手顺著自己的头发。

    就算她努力的想要装出平静模样，可一直低垂的目光始终让她没有勇气去直视自己母亲的双眼。

    停顿著，林宛冉又接著补充道。

    「俩孩子都给了他，我一个都没要。」

    随著这句话从林宛冉的口中传出，本就安静的房间更是连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低垂著脸面的林宛冉，才听到了来自母亲的疑惑询问。

    语气中带著难以置信，就好似不相信那般重复问道。

    「离婚了？你和刘长存离婚了？！」

    「……」

    「对。」

    抿紧著嘴唇，林宛冉过了几秒才给出准确答复。

    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低垂著的脸面也顺势抬起，面朝向床边陈兰所在的方向。

    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顾虑，事已至此就算陈兰怎么说，她也觉得无所谓了。

    然而令林宛冉没有想到的是，预期里的询问并未发生，相反在消化完这则爆炸性的消息后，陈兰则表现的异常冷静。

    没有对自家女儿选择离婚的不解，也没有喋喋不休的追问起过程的详细。

    只是呆愣著停在原地，过了十多秒的时间后，这才缓缓靠近到了床边位置，侧著身坐了下来。

    面朝向靠在床头的林宛冉。

    「什么时候的事。」

    「六月份。」

    「小半年了……」

    听到林宛冉的回答，陈兰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嘀咕著。

    望著面前面无表情的林宛冉。

    在陈兰的记忆中，曾经自己的女儿可谓是喜欢刘长存那孩子，喜欢到了极致。

    每天放学回家后有关刘长存的话题总是层出不穷。

    开始的时候，刘长存并没有对林宛冉有太大的好感，与其相处的时候也基本上与其他同学没什么差别。

    刚升入高中的那段时间，曾经活泼开朗的女儿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好似得了相思病那般，对一个男孩子如此的上心。

    作为母亲，陈兰很清楚自己家女儿的状态。

    她也明白陷入爱情里的人会多么的盲目，多么的疯狂。

    只是一直以来，回到家后的林宛冉常常向母亲提起在学校的刘长存，但作为母亲的陈兰却从来都没亲眼见到过对方一次。

    后来的一天。

    陈兰见到自家女儿满心欢喜的回了家，拜托她第二天要多做一些饭菜，用来招待第一次来到她们家的刘长存。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登门拜访的刘长存。

    在那时的陈兰看来，这个名为刘长存的孩子是个长相优越，头脑也很聪明的男生。

    不仅个头远超同龄人，更是在用餐结束后主动帮其收拾碗筷。  

    也正是那一次的相遇，让陈兰对刘长存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见识到了自家女儿心心念念的少年，也打心底里认可了对方。

    后来，女儿和对方交往。

    结婚，有了孩子。

    陈兰本以为她没能过上的幸福日子，会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展现出来，为了不破坏这难得的幸福，她甚至不敢来市里打扰女儿们一家。

    刚结婚有了刘松砚的那几年，刘长存与林宛冉还会时不时回来县里。

    其呈现出的家庭氛围也表现得异常美满。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多数时候都是刘长存一人带著俩孩子坐车来到县城。

    明明是回女儿的娘家，可作为女儿的林宛冉却鲜少露面。

    直到近些年，就连刘长存也基本不来看望自己。

    陈兰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女儿的婚姻可能出现了问题。

    有心想要纾解，可是林宛冉却丝毫没有与其敞开心扉的意思，几次通话也只是聊了些不痛不痒的小事，很快便又会被林宛冉以工作忙为由，急忙挂断了电话。

    虽然后来她也向女婿打去过电话，可那个从小就没了父母的刘长存，也基本上属于是报喜不报忧，因此那时的陈兰并未知晓女儿家里发生的真实情况。

    又这样过了两年，本以为夫妻二人只是单纯的闹了别扭，要不了多久就会重归于好。

    然而令陈兰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今天竟然会从自己家女儿的口中得知道了这样的重磅消息。

    看著靠在床头处，基本上没什么反应的林宛冉。

    陈兰几次想要张嘴询问，可考虑到自家女儿如今这种低迷的情绪，最终还是没忍心问出口来。

    原本刚坐在床边没多久的她，缓缓起身离开，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拿进屋内。

    张罗著就要往外拿。

    边往外拿的同时，嘴里还不停的念叨著。

    「最近在逛批发市场的时候，淘到了不少的好东西，你看这个梳子……我给你和晚秋都买了，还有给松砚买的篮球……那孩子我也是好久没见过了，估计现在的个头已经比我要高多了吧。」

    「……」

    「趁著天热的时候，反季的衣服我也提早买了几件，尺寸方面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对了现在他俩都穿什么尺码？」

    「不知道！」

    瞧著母亲不停的朝外一件件的取著，明明还没到天冷的时候，她却已经连孩子们的冬天的衣服都买好了。

    听到对方询问自己一对儿女的衣服尺码，林宛冉只觉得本就糟糕的心情在此刻更是坏到了极致。

    莫名其妙升高的音调，让陈兰再一次的闭上嘴。

    看著表现出极其厌烦情绪的林宛冉。

    像是被女儿吓坏了那般，默默的停下手头上的动作，再次一声不吭起来。

    然而，陈兰的沉默以及退让，并没有得到自己女儿的谅解与心疼。

    相反，本就心情烦躁的林宛冉，在见到母亲这幅模样后，心底更是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你能不能不要总这样！」

    情绪的缺口像是找到了宣泄点，林宛冉提高著音量，很不耐烦的数落著。

    「总是操心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但凡遇到一点问题，从来都指望不上你！」

    「……」

    「还有买的那些衣服，明明都没到天气冷的时候，那么早买棉服干什么？」

    「这些衣服都是反季处理的，市场卖的比较便宜……」

    「便宜，便宜！便宜！！又是便宜！」

    陈兰的回复像是彻底点燃了林宛冉沉寂已久的怒火，望著面前这个唯唯诺诺的母亲，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是因为你总这么斤斤计较，我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的日子才会越过越差！」

    「从我小时候你就这样，别人不要丢掉的衣服，你反而像是捡到宝一样拿回来给我穿。」

    「从小我就穿旧衣服，别人都说我是乞丐家的小孩！」

    「明明新衣服也不值几个钱，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呢？」

    「是不是又打算说家里困难，要能节省就节省？」

    「这些话我已经听够了，也讨厌死了！」

    「没钱为什么不去想办法多挣一些，没钱当初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我明明根本不想过这种苦日子，我就应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是跟著你过了那么多的年的苦日子！」

    宣泄著的情绪让如今的林宛冉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话也在此刻毫不避讳的说出口来。

    然而委屈中的林宛冉并没有注意到，面前母亲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只是一味的念叨著这么些年自己的不容易。

    倾述著自己的生活本不应该是现在这种样子。

    杂乱的居住环境，孤单一人的家。

    明明造就如今一切的正是林宛冉本人，可为了不亲口承认自己的失败，她像逃避那般一股脑的将所有过错全都怪罪到自己无辜的母亲身上。

    林宛冉的声音越来越大，从开始提高音调，到最后甚至吼了出来。

    喋喋不休，并没有因为陈兰的沉默而选择停止。

    直到……「啪」的一声传来。

    卧室内，才重新安静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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