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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8章 不审势即宽严皆误(上)


王会气冲冲地回到了府邸,还没有进门就大声说道:“给老夫将阿本叫来!快!”

    王本乃是成都王氏的家生子,乃是被赐姓改名的自己人,是王府的三管事,正好管着家中田庄,找他来也算是专业对口。

    “阿本,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动了军屯了?”

    王会坐在主位上,试图用饮茶将心中烦躁的思绪控制住:“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王本见到王会那副冷峻的面容,也不由得噤若寒蝉,在努力思索片刻之后,方才说道:“有的,不过乃是公平买卖,除了契书,其余一应俱全。”

    王会勃然大怒,将手中茶盏狠狠掷在地上,厉声呵斥道:“你是怎么敢的?!你怎么敢啊!不知道如今关西正在大战吗?你怎么敢去夺军户的田产?!”

    王本在茶盏摔碎的时候就已经扑通跪倒在地,听到王会的呵斥,不由得有些欲哭无泪:“阿郎,从来没人逼迫他们卖田啊!

    那些军兵自家过不下去,或是老娘病了抓不起药,或是家中贫苦实在活不起方才卖的田。”

    王会厉声说道:“你就没有在其中作逼迫?!”

    王本慌忙摆手:“没有……没有……”

    然而见到王会铁青的脸,王本还是不敢隐瞒,低声说道:“自然是……是有一些的,比如一片水田咱们都买下来了,只有一块没有连上,不用些手段……怎么能成?”

    “你……你……”

    王会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缓了片刻之后方才说道:“你知道因为此事,新任的制置使想要杀我吗?”

    王本愕然抬头:“怎么会?难道制置使就能胡作非为,不顾国家法度吗?”

    王会扶额说道:“我在回来之时,跟同僚打探了一下这位陆相公的过往。

    你猜我打探出什么来了?”

    “这陆相公在金贼南侵以前,就敢跟着山东那伙子义军去断金贼后路。

    后来更是全须全尾的参加了淮西大战,最后擒获完颜亮之时,他就在现场!

    死了的张浚张相公、叶义问叶相公,活着的虞允文虞相公皆称他为文武双全,宰相之才。

    后来他在北地,从山东中原到河北,一场大战都没落下过,手上杀的人已经不知凡几,以至于年纪轻轻就成了河北经略使。

    此番被调回来,正是要作为刀子,对付咱们这等四川大族的啊!”

    王会虽然之前知道陆游不一般,却因为这个时代缓慢的信息传递速度而无法拼凑出完整结论。

    此番你一言我一语的总结出来之后,王会立即就有了某种惊慌之感。

    正如同天下所有的围棋高手都害怕汉景帝刘恒一样,这些在规则之内兴风作浪之人,最怕的就是能豁出去的莽夫。

    王氏的确是根深蒂固,但比唐朝真正的世家又如何?

    黄巢给你脸了吗?

    而陆游乃是宋国有根底的士大夫不假,但依照他过去所作所为来看,这厮怎么都不是个循规蹈矩之人。

    正经士大夫能放着朝中清贵官员不做,胼手胝足的跟着一伙泥腿子去山东拼命吗?

    王会担心,若是陆游真的不顾前途,不顾官位,就是想要将他弄死,从而出了这口恶气该怎么办?

    派几个死士遥遥放上几箭,将王会射成刺猬之后逃之夭夭,难道王氏还真的真凭实据来杀了陆游不成?

    王会越想越害怕,随后对王本正色说道:“将那些田产全都退回去,登记造册的就跟徐主簿说一声,全都毁掉。没有造册的就此舍弃,全都不要了。”

    王本有些心疼:“这可是二十几万亩良田,而且都是水田……”

    王会厉声说道:“命才是最重要的!”

    王本被吓得再次叩首。

    王会喘了几口粗气后,方才恶狠狠的说道:“这些个相公官员最多在四川待四年,咱们先伏低做小,忍过这一遭。等想办法让他离开之后,莫说万亩良田,成都府依旧是咱们说了算!”

    王本连连点头称是。

    王府之中发生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

    不过经过昨日一场宴饮,还是有许多人将目光投向了陆游与王会身上,想要看看过江龙与地头蛇之间的争斗究竟会落得何等下场。

    不过令人惊讶的则是,王会在第一回合就举起了白旗,暗中将占据的土地又退了回去,连买地的钱都没要。

    这让期待着血流成河的士族豪强们皆是有些失望,却在随后就变得惊慌起来。

    如今王氏已经认怂退地,那么他们又该怎么办?

    所谓善财难舍,尤其是如此多的士族豪强联合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自觉不止能对抗区区一名制置使,就连朝堂政令都可以硬顶一二。

    然而正如那王会私下所说,谁知道陆游这个蛮子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所有形势户都是不干净的,就看有没有敢一查到底了。

    若万一陆游说王氏都收敛了,你们这些王八蛋却还敢来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不是在欺我,我是不是应该要杀人,那该怎么办?

    因此,在王氏私下将田产退得七七八八,自觉已经很给陆游面子之后,整个成都府的士族全都将目光聚集在了制置府,等待陆游下一番动作。

    而陆游却也确实是不负众望。

    在十月初六,也就是那次宴饮的五日之后,在知府大堂之上,陆游处理完了手中公务,随后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王会问道:“王通判,为何到现在地还没有退完?难道你真的要欺我初来乍到?”

    王会听罢之后愣了愣,随后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才刚刚过了五日罢了,有些军屯之地根本没在成都府,甚至远在汉中,这点时间也就能让管家拿着账本过去,即便此时已经开始做事,却哪里这么快就起成效呢?

    陆游如此不依不饶,是不是真的要对王氏动手?

    王会浑身颤抖片刻,方才平静下来,竟然有些坦然的说道:“陆相公既然这般说了,那我也有一问,是不是陆相公真的要对我王氏赶尽杀绝?”

    陆游呵呵一笑:“王通判莫要说笑。我只是有一言相劝,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当日王文恭公承上启下,推贤任能,方才有王氏这好大的基业,你们这些王氏子孙方才能富贵延绵。

    如今王通判难道就不为子孙后代着想吗?”

    王会呆愣愣的听完之后,终于确定了一个早就有所猜想的事实。

    这陆相公果真是已经疯了。

    想到此处,王会反而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的询问:“那之后呢?这番遂了陆相公的意,陆相公还要干什么?”

    陆游言语轻快,犹如在说一件小事:“接下来自然是要清点隐户、隐田,然后登记造册,除去国家恩典的免税田产,其余的都应该在户册上的。”

    “什么……”王会似是在疑问,又似是在喃喃自语。

    陆游面露惊奇:“怎么,你不知道度田是怎么回事吗?你们王氏族中私塾竟然不教授《后汉书》了吗?就是光武帝在河北干的事情。”

    我特么当然知道度田是什么,我甚至还知道光武帝度田度出了多大乱子。

    这根本就是‘我家真有一头牛’的问题。

    当日河北可是反了不少豪强,你陆游难道就不怕成都也造反吗?

    而在堂中的许多官员也尽是肃穆。

    这年头哪怕是寒门子弟出身的士大夫,也是家有地产的小地主,不可能出现真的赤贫之人。

    当然,即便真的有赤贫之人天纵之才,不学有术的登上高位,那也会被时代同化。

    也就是说,在场之人也多多少少会有隐田隐户的问题。

    而只要是陆游开始纠缠这等问题,家在四川的官员都会多多少少受到波折。

    刀子不会割伤持刀之手的,指望依靠这些官吏来清理自家隐田,真就是天方夜谭了。

    王会不相信陆游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陆游等于用一言就将成都府乃至于四川两路上下全都推到了对立面。

    王会仔细思量了片刻,见周围都以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不由得也是壮了胆气:“陆相公此举,与当日征发花石纲,以至于江南中产之家以上皆破,有什么区别?莫非是国家无财,将要掠之于民吗?

    又或者你陆相公觉得主持四川政务,就成了四川之主,想要拷掠百姓,致官家于不仁不义的境地不成?”

    王会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有节,不愧为宰相之后,让人暗暗喝彩。

    陆游笑容收敛,扶剑起身,缓步来到王会身前:“如此说来,王通判不想从我了?”

    王会冷笑说道:“我从国家,从陛下,为何要从你个……呃……”

    刀环狠狠撞在了王会胸腹之间的位置,这名养尊处优士大夫眼睛犹如突出来一般,捂着肚子趴伏在地吐起了酸水。

    在场官员尽皆目瞪口呆,却没有第一时间阻止。

    毕竟四川制置使、知成都府当庭殴打成都通判可是千年难一遇的事情。

    将王会打趴下后,陆游笑着说道:“王通判病了,且回去休息吧!”

    “你这恶徒!”

    王会的六儿子正是成都府属吏,恰逢其会,立即挥舞拳头扑了上来。

    在一旁侍立的曹大车立即上前,轻易将那名青年摁倒在地。

    陆游淡淡说道:“王广兴,你没听到我说话吗?你父亲病了,若不速速带他回去静养,孝道何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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