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院大长老一阵心惊肉跳，就在刚刚，他倾注心血，寄与厚望的弟子一跃而下，跳进了茫茫灰瀑之中。

    古往今来，石毅是第一个敢这么干的人，实在是太吓人了。

    此时此刻，圣院大长老睁大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眼前的灰色瀑布，它波涛汹涌，浪花滚滚，夹杂着时光碎片与命运之力，不知要去往何方。

    海面上，一头黄金色的鹏鸟紧贴着海水，朝着天穹之上极速飞行，它眸光坚定，浑身翎羽灿灿发光，时不时改变角度，试图扎进灰色海水中，化作鲲鱼，在灰瀑中遨游，可惜，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他，任凭他如何努力，如何挣扎，都以失败告终。

    这是太阳石毅所化，他在坠入灰瀑范围前化作一头金色鹏鸟，从那一刻起，他就被命运固化了，原本随心所欲的鲲鹏之法，现在连最基本的化鲲都做不到。

    太阴石毅化成的鲲苗同样如此，他在灰色瀑布中左右摇摆着尾鳍，一次次试图跃出海面，化鲲为鹏，扶摇直上，结果每一次都无功而返，灰瀑内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抓住了他，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跳不出命运为他规定的航道。

    这一幕看的圣院大长老焦急不已，他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不能跳出命运之河，那么，太阴石毅、太阳石毅都将步那些消失生灵的后尘，淹没在滚滚灰瀑中。

    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鲲苗和鹏鸟远去，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视线当中。

    “一定要成功啊。”

    圣院大长老低语，他真的不知道这条灰瀑通向哪里，事到如今，也只能留在原地等待了。

    此时的石毅双身还在不断地尝试摆脱命运之力的固化，现在的他们已经无法回头了，即便回头也看不见地面，已然冲进了苍穹之上，距离灰色瀑布消失的区域越来越近。

    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悸之感涌遍全身，他们确信，如果无法突破命运的枷锁，他们就会死。

    很难想象二人此刻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就像是有一只遮天蔽日、无法抗衡的大手悬在至高处，每当他们试图跳出当前的航道之时，这只大手就会降临，硬生生的将他们拨到“正途”上来，令人毛骨悚然！

    这就是命运之道的可怕之处，能轻易决定一个生灵的未来，将之操控至死。

    与此同时，一股神秘的力量从海水中蔓延过来，这是命运之力，在不断地侵蚀与磨灭二者周身的护体之光。

    “轰！”

    金色鹏鸟与漆黑鲲苗开始了反击，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一道道奇异的纹路浮现在他们的体表之上，释放惊人的力量，与灰瀑中的命运之力抗争。

    这产生了一点效果，但无法起到决定性作用。

    直到各自的十大洞天出现，强行撑开一片净土，情况才好过一些。

    只是，越临近灰瀑消失处，外界的压力就越恐怖。

    连十大洞天都开始嘎吱作响，给人一种难以为继，下一秒就要崩溃破灭之感。

    金色鹏鸟与漆黑鲲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修道至今，他们已经不知多少次面对生死之危了，这种情况，一味的保守、防御，结果只有一个死字，想要杀出唯一生路，必须抛下一切杂念与顾虑，向死而生。

    “轰隆隆！”

    恐怖的命运之力碾压过来，压的金色鹏鸟和漆黑鲲鱼浑身发颤，气喘吁吁，周身净土都开始破裂了，体表之上浮现出累累伤痕。

    他们各自的十大洞天也被压的快要爆开了，即便经历过三种大道的千锤百炼，面对汪洋一般的命运之力时，依旧相形见绌。

    这也是为何要接受命运之力洗礼的缘故，四种大道缺一不可。

    “噗！”

    一些甲片被抛了出来，它们本是温润如玉，充满神秘气机，可是现在，在命运之力的冲击下轰然炸开，化作无尽齑粉，坠落到石毅的洞天之中，与洞天相融。

    到了后来，那枚象征“遁去的一”的至宝——天命龟甲也被抛了出来，顿时间，混沌气汹涌澎湃，天机蒙昧，连命运之力都未能第一时间冲破阻碍。

    但是，这种情况仅仅维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宣告破灭，天命龟甲也挡不住，在灰瀑的镇压之下，粉身碎骨。

    要知道，异域海瀑形成的场域，连异域的世界树都无法干预，不朽之王这种恐怖存在都会一去不复返，更别说天命龟甲了。

    它破碎后产生的所有粉末都坠入到石毅双身的洞天当中，成为了洞天的一份子。

    顿时间，石毅双身一震，只觉得自己的十大洞天多了一丝不可捉摸的气息。

    可惜，这还不够，只是在饮鸩止渴罢了，根本挡不住那种恐怖绝伦的命运之力，它超越了石毅双身的极限，是一种特别的考验。

    每当石毅双身强大一分，这种秘力就会随之增大一分，犹如一层挥之不去的死亡阴影，始终笼罩在双身的头顶。

    再这样下去，他们必死无疑。

    “轰！”

    灰瀑中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双身即将到达灰瀑消失之地，那里光芒闪烁，充斥着大量的时光碎片，以及更加恐怖的命运之力。

    金色鹏鸟与漆黑鲲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即将跟着灰色海水涌入那片虚无中。

    “放手一搏，方有生机！”太阴石毅化成的漆黑鲲苗大喝着说道。

    下一刻，二人顺着灰瀑奔腾的方向冲了进去。

    只一刹那，命运之力汹涌而至，恐怖的压力排山倒海般镇压过来。

    “咔嚓！”

    漆黑鲲苗浑身剧震，大口咳血，体表处出现一道又一道可怖的大裂缝，血肉模糊，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

    金色鹏鸟也好不到哪去，两只翅膀都折断了，到处都是血淋淋的伤口，黄金色的璀璨翎羽纷飞坠落，触目惊心。

    这种考验和生灵多强无关，它是命运之力的体现，无论你同阶多么强横，到了这里，命运之力都会悬在你的头顶，高你一头，这便是它的恐怖之处。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双身就遭受了重创，缭绕在周身的洞天也在溃灭，一副不支的模样。

    生死攸关之际，石毅双身做出了同样的抉择，他们选择孤注一掷，向死而生。

    “轰！”

    金色鹏鸟与漆黑鲲苗的身上燃起了熊熊烈焰，就连他们周围的洞天也开始燃烧。

    以洞天为火，以自身为祭品。

    他们的生命力，他们的魂光、血肉，他们的所有……皆被献祭，换来超越极限的伟力，只为冲击悬在头顶的那只命运大手。

    一缕又一缕曦光从禁忌苦海中垂落下来，缭绕在他们的周围，加持己身，古今未来，无数道身影心有所感，睁开双眼，望向这边。

    这一刻，金色鹏鸟和漆黑鲲苗终于有了和命运掰手腕的能力，他们不顾一切，燃烧自己，只为跳出命运之力为他们规定的航道，撕开那层无形的枷锁。

    “轰！”

    光芒万丈，一轮黄金的太阳与一轮黑色的大日在灰色瀑布中交织，他们爆发出了无法想象的力量。

    最终，二人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跳出命运之河，杀到了另外一地。

    一片沉寂的大地之上，一处破碎的山石之间，散落着一些残破的躯体，有黯淡的金色翎羽、折断的鹏鸟翅、躯干，还有头颅，全都血肉模糊，看上去极度惨烈。

    不远处，有一条残缺不全，露出骨头的鱼，到处都是碎裂的肉块，近乎被磨灭殆尽，唯有头颅处还散发着微光。

    他们正是从命运之河中跳出的石毅双身，为了挣脱命运之力的禁锢，他们付出了难以想象的惨重代价，几乎献祭了自己的全部。

    本该在挣脱的刹那就化作灰烬，身死道消，幸运的是，挣脱命运枷锁者，冥冥中有大气运加身，他们逃脱了陨落的结局，残留有一线生机。

    “嗡！”

    鹏鸟的头颅内传出轻鸣之声，一缕又一缕光辉从中激射而出，有金色的，也有乌黑色的，紧接着，十口坚固不朽的洞天浮现在头顶，垂落下不朽的气机。

    太阳石毅迎来了一次无法想象的蜕变，他冲出了命运的禁锢，残躯合而为一，由鹏为鲲，体表的翎羽上出现了漆黑的斑纹。

    另一边的漆黑鲲苗也在经历同样的蜕变，他们的十大洞天非但没有崩溃消散，反而被命运之力淬炼到了极致，变得坚不可摧。

    漆黑的身躯披上了一层流金，一根根黄金色的翎羽生长而出，太阴石毅由鲲化鹏，振翅而飞，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是一次生命层次的蜕变，他们的道行暴涨，一下子冲到了斩我巅峰之境，险些迈过天堑，直冲遁一。

    恐怖的气息铺天盖地，此时此刻，他们屹立在有生以来的最高峰，俯瞰同阶之敌。

    即便是修行了很多万年的王家几条龙，他们也可以无惧。

    太阴石毅内心喜悦，遨游在这片浩瀚寂静的虚空当中，这时，他注意到，他和太阳身坠落的那片区域很不简单，蕴藏着惊人的太阴之力和太阳之力，是一处无法想象的地势。

    太阳石毅也心有所感，露出沉思之色。

    跳脱命运长河之后，具体会去哪里，谁也不知道，他们并无目的地，也没有挑选目的地的资格，一切都是命运在指引。

    而今，双身实现了一次蜕变，冲到了斩我巅峰之境，来到了融合的十字路口前，命运长河又将他们带到了这处地势，太阴石毅和太阳石毅心知，融合的时候到了。

    当年，他以太阴太阳地势为基，裂开本源，分为太阴太阳双身，一条走今世法，不断打破人体极限，另一条走仙古法，融合一枚无上混沌种，傲视同阶之敌，横推六合八荒。

    只是，来到虚道、斩我、遁一这三大境界之后，分裂本源的劣势开始凸显出来，难以和石昊这样以身为种的绝代天骄持续竞争，终有一天会被超越。

    他的路也走到了该融合的时刻，遁一境象征那遁去的一，而石毅却是一分为二，难得这一境界的真谛。

    “终于到融合的这一天了，我早就想看看，你我融合，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太阴石毅所化鲲鹏从天穹上飞落下来。

    “我也是，太阴太阳，孰弱孰强，阴阳共济，天下称皇。”太阳石毅发出这样的感叹。

    “除了融合为一之外，开辟全新体系也是重中之重，毕竟，双身融合的那一刻，意味着两条修道体系会发生碰撞，擦出最为灿烂的火花。”太阴石毅轻语。

    仙古法和今世法，两种体系贯穿了两个纪元，它们的侧重点、运行路线、开发的方向、注重的人体位置等，都不一样。

    双身融合之际，两种体系将会在唯一真身的体内正面碰撞，这种机会很难得，是开辟全新体系的最好时机。

    而全新体系，石毅双身已然了熟于心，早已推衍过不知多少次，建立新体系——“羽化”所需的道标也准备就绪，接下来只等亲身去验证。

    “开始吧，成败在此一举。”太阳石毅出声。

    随后，二人开始做最后的准备，他们取出一株又一株大药，将提前炼好的古丹放置在虚空中，随时可以取用。

    太阴石毅想了想，将得自仙古花蕾地宫中的玉石匣取了出来，当初，他请林霓帮忙看过玉石匣内的东西，后者告知，可以在生死存亡之际拿出来。

    虽说后来他多次面临生死危机，但他始终不曾拿出玉石匣，这一次，石毅心有预感，是时候将它拿出来了，所谓的仙古花蕾终极地最大机缘到底是什么，或许马上就能亲眼目睹。

    二人做好准备，各自占据这处地势的阴阳眼，随后，他们各自激发体内的人体宝藏，迸发出一缕又一缕灿烂光辉，两种体系深埋血肉与魂光之间，相当于是种下了种子，不断浇灌，令其生根发芽，而今，人体大药成熟了，到了该采摘的时候。(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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