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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诸事不宜


通知了唐小童,大九刚放下对讲机,就猛地想起棠梨宫的茹妃此时肯定会遭受劫难。

    茹妃刚才没有出卖他们,大九决定反过来帮帮她。

    反正他们现在穿着宫里侍卫的服饰,一时半会儿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窗户外,朱红宫墙在漫天飞雪中若隐若现。

    大九紧了紧身上略显单薄的侍卫服,冰冷的铁甲贴着他的胸膛,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结成霜。

    “九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大十问道。

    “咱们先帮茹妃度过眼前难关。”大九垂眸摸着下巴,“不管怎么样,她刚才帮了咱们。王妃说过,做人要有恩必报。”

    “好!可我们该怎么做?”大十点头,其他兄弟也纷纷同意。

    “当然是搞点事情出来。”大九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十三在这群队员里是最机灵的,应变能力也很强,把他留在宫里接应再合适不过。

    大九拍了拍十三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十三,你就留在耳房里等小六子。然后潜伏在宫里,方便我们以后能随时进入皇宫。”

    “嗯!没问题。”十三狠狠点头。

    耳房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杂物,十三说完敏捷地钻到一个樟木箱子后面,顺手把M16藏在了几捆发黄的账本下面。

    大九不放心地又检查了一遍,确认从任何角度都看不出破绽,这才继续叮嘱。

    “记住,每日卯时、午时、酉时用对讲机联络。”大九竖起三根手指强调,“暗号还是‘春茶新采’对‘秋露未晞’。要是对不上……”

    大九还没说完,但十三已经会意地拍了拍腰间的手枪。

    叮嘱好一切后,大九才带着其他的队员列队从耳房走出。

    风雪还在继续,外面的人很少,他们像一队巡逻的士兵一样,大摇大摆的快速行走在后宫的青石板路上。

    唯一特别的是:若碰到有行人经过,他们的队伍会随着行人的位置而转动,以确保背后的M16不被发现。

    他们穿过一道半月门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小河像条银带蜿蜒在假山之间,岸边几株老树的枝桠上压着厚厚的积雪,而背风处的枯草丛里,几根断裂的树枝正随着寒风轻轻颤动。

    大九扫视周围的环境,举起拳头示意停下。

    “就这里。”大九蹲下身,在背风处抓起一把枯草搓了搓,“这些草干燥易燃。”

    队员们默契地分散开来。老五和小七开始收集枯枝,小心地堆放在选定的一棵树下。

    大九掏出韩蕾给他们的打火机,韩蕾说这玩意儿这玩意儿又便宜,又比火折子好用多了,方便携带。

    枯草被点燃,火苗瞬间窜起。火势沿着预设的路径蔓延,吞噬着枯枝却点不燃被积雪覆盖的树冠。

    火焰遇到潮湿的树枝,浓烟开始滚滚升起,在白雪映衬下格外显眼。

    “撤!”大九下令,同时从腰间取下对讲机一交代。

    因为风雪,宫里的人都各自躲在屋里御寒,除非是主子有什么命令需要出来办差,和值守巡逻的侍卫。否则,如此寒冷的天气,谁也不要在外面呆着。

    所以,大九他们按照来时的路找到了梅园,顺利从密道撤离。

    而此时的棠梨宫内,琉璃瓦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洁白而冰冷。

    茹妃走到庭院中那株前景帝为她种的梅树下,她抬手轻触着一朵半开的红梅。

    花瓣上的白雪在她温热的触碰下悄然融化,如同她眼中强忍的泪水。

    “爱妃好雅兴。”景帝低沉含笑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茹妃浑身一僵,那朵梅花从她指间坠落。

    景帝大步走近,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瞧瞧,手都冻红了。”他语气亲昵,拇指在她手背上暧昧地摩挲,“天寒地冻,还是少在外面走动吧!”

    茹妃感到一阵恶心从胃底翻涌上来。那只手——那只不合礼教的手,此刻正包裹着她的的手。

    她强忍着抽回手的冲动,任由他牵着,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魏家已全族下狱了,孙家……”景帝突然说道,语气轻快得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茹妃猛地抬头,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

    她明知道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可她就是无法摆脱这个赤裸裸的桎梏。

    她自己倒是可以以死相逼,大不了景帝继续断她宫里的供给就是,可整个孙家呢,又该怎么办?

    “爱妃脸色怎么这么白?”景帝似乎为轻易拿捏了如飞的软肋而高兴。

    他故作关切地凑近,呼吸喷在她耳畔,“放心,只要爱妃乖乖的,孙家自然会平安无事。”

    他故意将“乖乖的”三个字咬得极重,另一只手已经揽上了她的腰肢。

    茹妃浑身忍不住一阵颤栗,不是因寒冷,而是因为愤怒与屈辱。

    她曾是前景帝最宠爱的妃子,如今却要委身于他的兄长。

    一女不侍二夫,她却要一女侍两朝君王,过了今日,她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勇气能够活下去。

    茹妃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有屈辱的泪水悄然滑落。

    “进去吧,外头冷。”新帝半强迫地牵着她的手向殿内走去,一路上不断用指腹揉捏她的手腕,像是在把玩一件新得的珍宝。

    踏入内殿,暖炉的热气扑面而来,却驱不散茹妃骨子里的寒意。

    景帝一挥手,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们立刻低头鱼贯而出,最后一个离开的宫女在关门时偷偷瞥了茹妃一眼,眼中满是同情。

    当殿门关上的刹那,景帝的手突然从她腰间滑下,在她臀上重重捏了一把。

    “啊!”

    茹妃惊叫一声,本能地向前躲闪,却被男人铁箍般的手臂拦住。

    “躲什么?”景帝低笑,气息喷在她颈间,“朕记得皇弟在世时,对爱妃宠爱至极,朕也会疼你的。”

    他故意提起前景帝,满意地看着她眼中闪过的痛楚。

    茹妃咬紧下唇,直到尝到口中的血腥味。

    他说的没错,前景帝是宠爱她。

    可那并不是因为她长得有多漂亮。而是因为前景帝多疑,她是前景帝的表妹,除了她,这后宫里,前景帝不信任任何人。

    “爱妃这倔强的模样,啧啧啧,真是让朕……”景帝的声音暗哑下来,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欲罢不能。”

    茹妃绝望的闭上眼,屈辱的泪水终于决堤。

    她感到自己被放在柔软的床榻上,男人的重量随即压了上来。

    他的手指粗鲁地扯开她的衣襟,冰冷的唇贴上她锁骨时,她想到了悬梁的白绫,想到了锋利的剪刀……

    就在一切即将成为定局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

    “走水啦!走水啦……”

    景帝的动作顿住了!

    茹妃睁开眼,看到他眉头紧锁,显然在权衡轻重。

    呼喊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喊声加入。

    “走水啦!”

    “走水啦!快,快拿桶。”

    “哪里走水了?”

    “是大殿吧,火光冲天啊!快!”

    ……

    殿外,惊慌失措的喊声夹杂着杂乱的脚步声。

    “该死!”新帝咒骂一声,不情不愿地从她身上起来。他低头看着衣衫不整的茹妃,眼中欲望未退,“爱妃稍等,朕去看看就来。”

    等?

    等个铲铲!

    茹妃巴不得他快点从自己面前消失,甚至——永远消失。

    茹妃没有应答,只是侧过身去拉拢被扯开的衣襟。

    她听着景帝匆匆离去的脚步声,殿门开合的声音,直到确认他真正离开,茹妃才允许自己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啜泣。

    她踉跄着爬下床榻,跌跌撞撞地奔向梳妆台,从暗格中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

    那是先帝赐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刀锋在烛光下闪着寒光,如同她眼中决绝的泪。

    “娘娘!”见景帝出去了,刚从外面进来的云舒见状立刻冲上去夺下匕首,“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让我死……我活不下去了……”茹妃瘫坐在床榻上,声音支离破碎。

    云舒紧紧抱住她:“娘娘糊涂啊!您若死了,孙家上下谁来保全?魏家已经下狱,以陛下的性子,你要是忤逆他,孙家随时都可能……”

    茹妃的哭声戛然而止。

    是啊!她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殿外,救火的呼喊声仍在继续,而在这棠梨宫内,一场更可怕的烈火正在她心中燃烧。

    她缓缓擦干眼泪,整理好凌乱的衣衫,眼中已是一片死寂。

    “备水,我要沐浴。”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很快就会回来。”

    云舒看着她挺直的身影,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不是屈服,而是一场更为漫长的抗争的开始。

    但茹妃不知道的是,景帝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景帝大步走出棠梨宫时,玄色龙纹锦靴踏在积雪覆盖的青石板上,踩出一个个紧实的脚印。

    被打扰了兴致的他眉头紧锁,面色铁青,身后随行的太监们小跑着跟上,朱红色宫墙下顿时跟着一串长长的队伍。

    风卷着雪花吹动他明黄色龙袍的下摆,腰间玉佩随着急促的步伐胡乱摆动。

    此时的后宫里早已乱作一团。

    檐下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各宫的主子们惊魂未定,裹着貂裘站在廊下张望,不时差遣自己宫里的太监或宫女出去打探。

    几个年幼的皇子被乳母紧紧搂在怀里,睁着惊恐的眼睛望向浓烟升起的方向。

    走水处腾起的黑烟像一条狰狞的黑龙,在飞雪飘舞的天幕上肆意蔓延。

    “快呀!多拿几只桶。”

    “去叫侍卫也来帮忙。”

    “跑快点!”

    ……

    一路上,救火的、打探消息的,都在朝着走水的地方赶去。

    太监宫人来来往往,拿着工具奔跑急行。脚步声、喊叫声嘈杂不堪。

    景帝看着那黑烟滚滚的方向,那里是金銮殿的方向,金銮殿起火,那可是不详的征兆。

    作为刚登基的帝王,景帝的心都凉了半截。

    景帝加快脚步,绣着金线团龙的龙袍衣袂不断翻飞,所过之处跪倒一片宫人。

    待赶到事发地点,只见是御花园的小河边在起火,河边的枯草在火随风势之下已烧出了一小段。

    一棵老槐树正冒着滚滚浓烟,树干下部焦黑一片,残留的火苗在寒风中忽明忽暗。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焦枯的树杈上赫然挂着一只烤得半生不熟的兔子,烤出的油滴在余烬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样的场景,显然是有人为了偷偷烤兔子而引发的火灾。

    “这……”景帝额角青筋直跳。

    从棠梨宫眺望,这里的确是金銮殿的方向,只不过,金銮殿距离这里还隔着一条小河。

    积雪浸透的枯草阻碍了火势蔓延,但呛人的烟味还是让随行太监们不住咳嗽。

    吓得面无人色的太监总管李忠心尖着嗓子呵斥:“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河里打水!”

    几个小太监慌忙提着木桶奔到河边取水救火。

    看着眼前杂乱忙碌的宫人,景帝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他的金銮殿失火,其他的地方都好商量,只要命人将火灭了就是。

    景帝心中还惦记着在床榻上等待的美娇娘,没心情在这里看宫人们救火。他正欲转身回棠梨宫,忽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小白!一定是我的小白。”

    景帝抬眼看去,只见他十三岁的大女儿永宁公主提着绯色裙裾飞奔而来,石榴红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两个可爱丸子头上的发饰也不断乱晃。

    “公主,公主您慢点。”她的后面跟着一群宫女。

    十三岁的少女正在寻找自己走失的兔子,来到树下看到那只半生不熟的兔子时,杏眼里瞬间蓄满泪水。

    “父皇!”她拽住景帝的衣袖,染着蔻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龙袍的锦缎里,“这定是儿臣养在琼华阁的小白,您看它左耳还有块斑痕……”

    古代的女子生活在深宫里,虽然贵为公主但玩物却很少。好不容易养了一只兔子解闷儿,还被人给烤了。

    小公主那叫一个伤心啊!

    “父皇!”她拽着景帝的龙袍袖角不依不饶,“您看看,多残忍啊!这定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干的!”

    “乖,父皇已经命人去查了。”景帝抚摸着女儿的发顶,嘴上敷衍着。

    “待查明了是何人所为,定重重治罪。让他赔你一只小白。”他说着,目光却不时望向棠梨宫的方向。

    小公主敏锐地察觉到父皇的心不在焉,小嘴撅得更高了:“您骗我。上回我养的雀儿死了,您也是……”

    “这次不一样。”景帝有些烦躁,从腰间解下一块羊脂玉佩塞进女儿手里,“父皇答应你,必给你个交代。现在先让嬷嬷带你回宫歇息可好?”

    小公主攥着玉佩,这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但她仍不忘踮起脚尖,对着那惨死的兔子又望了一眼。

    她小声嘟囔:“一定要把那个坏蛋找出来,也烤了他……”

    安抚好小公主,景帝正欲抬步,耳边又传来了一道急促的禀报声——

    “陛下,方才惊闻宫中走水,皇后娘娘受惊过度,这会儿心口疼得厉害,求陛下去看看娘娘吧!”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

    话音刚落,小公主已经拉着景帝的手臂跺脚哭闹起来:“父皇,母后生病了,我们快去看看啊!呜呜……母后……”

    景帝被吵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说皇后生病了不是应该第一时间传太医吗,找他干嘛?他又不会治病。

    但就此看来,今日诸事不宜。

    况且,小公主又吵得厉害,景帝最终只能摆驾皇后的凤仪宫。

    直到景帝浩浩荡荡的队伍消失在远处,小河对面的一处枯草后才探出一个脑袋来,正是小公主打算烤了的坏人——大十三。

    大十三抹了把脸上的炭灰,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大九他们离开后,他一个人穿着宫中侍卫的服饰,行事起来更为方便,“走水烤兔”就出自他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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