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山寨
马队沿着土路哒哒前行,尘土飞扬。
队伍走得并不快,毕竟有拉满了粮食的牛车,只能缓缓而行。
段融他们十多个孩童,被一条长绳接连捆住了双手,绳的另一头绑在一辆牛车后面,拽着他们踉跄而行!
卢储黑瘦的脸上,蒙了一层浮灰,被细汗粘着,他脸色有些难看地瞟了一眼身旁的骑在马上的马贼手中攥着的闪着寒光的刀刃,他低下头去,悄声向姜寒烟,问道:“寒烟,我们就这样被带回山寨,不会被弄死吧?”
卢储的担心,也是段融他们的心头的担忧。他们现在可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随便一个马贼就能虐杀他们的。
而且,如果在这神魔幻境里被杀,那他们在遗迹内的真实生命,也会被神魔意志抹杀掉。就是真的死了啊!
众人现在的生命,可以说是极为脆弱,可谓危如累卵!
姜寒烟摇头道:“暂时不会死!他们抓我们回去,是让我们干活的!”
“干活?!”众人的脸上都闪过一抹不解。
姜寒烟道:“这是大当家孟宗秋的一贯作法!屠村之后,就将村里的孩童带回山寨,充当苦力。因为相对于成年的劳力,孩童更便于控制,危险性也最小。”
听到这里,众人都暗暗缓了一口气,起码暂时没有死亡危险。他们虽然身体羸弱,武功全失,但毕竟是成年人的心智,而且有颇多经验可以借鉴,只要不死,还是大有可为的。
杜绾道:“寒烟,这马帮的三个当家的,都是什么情况,你跟我们说说吧。”
众人知道,姜寒烟的执念就是杀掉这三人,那他们总得先知道那三人的情况吧。
而且此时八人挤在一起,虽然还有另外一些孩童,但都被他们挤到一边去了,他们小声嘀咕,那些正抽泣的孩童们是听不到的。
姜寒烟眼神警惕地瞄了在路边的几个马贼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大当家叫孟宗秋,你们方才应该看出来了,是内息境第二重的修为。二当家武明甫是内息境第一重的修为。三当家也是内息境第一重的修为。”
杜绾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侧面,那里根根骨头微微凸起着,道:“就这瘦骨嶙峋的样子!饿成这样了,杀狗都费劲呢,怎么杀人家马帮的练家子呢?”
众人心头都一阵哀叹,这难度也太大了,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段融站在那里,脸色阴沉,一句话也没说。他同样觉得以他们七八岁孩童的身份,想给姜寒烟报了杀父杀母之仇,消弭她的执念,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且他方才试了一下,不独一身的武功不在,连神魂术也同样无法动用。
其实,要是能动用神魂术,他杀掉那三人,就是三枚神魂刺的事,弹指灭之!但现在,面对那三个马匪,段融不由有一种蚍蜉撼大树之感。
老实说,他们实在是太弱小了!
杜绾说道:“寒烟,你能不能换个执念啊?”
姜寒烟瞥了杜绾一眼,眼神坚定道:“能换还叫执念吗?”
其实,在真实的九州世界里,姜寒烟多年后,修为有成,曾多次回到老家梁元府,找寻孟宗秋他们三人的下落,但她多方寻找,毫无踪迹。
甚至,她成为太一门的亲传弟子后,也曾动用过宗门力量,但依旧毫无所获。
那时候,她觉得孟宗秋他们三人,要不就是已经死了,要不就逃出了太一门掌管的青州,不在这青州的地界了。
这次能借助神魔意志的力量,重新进入当年的场景,她其实心头还涌现着一种感动。她觉得这是她进入这次神魔遗迹的最好的礼物。
她心底多年的窟窿,也许就能在此地弥合。她一定要灭杀这三人!
郭天听到杜绾说让姜寒烟换个执念,他扭头看了杜绾一眼,道:“怎么换?假如你阿爹的头颅,被人挂在那树上,你能换?她要是换了,她还是人吗?”
“得,算我没说!”杜绾无奈道。他不过就吐槽一下,就被姜寒烟和郭天一起怼了一顿。
姜寒烟道:“虽然我们一身修为尽失,但所有的武功套路和内功心法都在我们脑子里,我们可以重新练回来!”
“重新练回来?!”
“对!”姜寒烟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振奋。“只要我们也成就了内息境第一重,合我们八人之力,计划得当的话,一定能杀了他们三人。”
杜绾道:“就我们现在这样,在这幻境中,要成就内息境第一重,起码也得五六年的时间。”
卢储撇了下嘴,道:“五六年?!杜绾,我觉得你太乐观了!”
姜寒烟却道:“五六年怎么了?只要能杀了他们,五六年也是值得的!”
这次不独杜绾想吐槽,连郭天也眼色古怪地看向姜寒烟。
神魔幻境内的时光是千年一瞬,也就是他们走出神魔幻境,就如同做了一个大梦罢了。
但虽然在真实世界里,是一瞬间而已,但在神魔幻境里,时光的流逝却是真实的,五年就是五年,五天就是五天。
不是他们不愿意熬!
是呆在这幻境里的时间越长,他们死亡的概率就越大!
姜寒烟竟然说,让他们花个五六年的时间,将武功修炼到成就内息境第一重,然后合八人之力,击杀孟宗秋他们!
这想法,实在太疯狂了!
看来,这姜寒烟真是执念入骨啊!
郭天忽然目色一动,看向走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段融,问道:“段融,你有什么看法?”
段融扭头看了郭天一眼,道:“杀人,有时候不一定要用武功!”
如果真要等他们将脑海里的武学记忆,在幻境里,转化为真正的武功境界,的确需要五六年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他们根本耗不起,而且万一这中间有了什么变数呢?
众人闻言,都觉得段融话里有话,想让他再说清楚一些。
忽然路边的一个马贼持刀拍马过来,瞪着他们,吼道:“你们几个狗崽子,在那嘀咕什么呢?”
众人都是一怔,随即闭嘴,杜绾抬头道:“大爷,我饿得心慌!走不动路!”
那马贼冷笑了一下,用刀尖指了指他们绑在那辆牛车前头的牛屁股,说道:“等会儿那头牛屙屎了,你捡些牛屎吃!热腾腾的牛粪,可营养得很呢!”
那马贼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路边的几个马贼附和着大笑起来。
不过,这般一番闹腾,那马贼便又拍马回到路边了。
杜绾脸色发狠地低下头去,嘟囔骂道:“老子早晚用牛粪,塞满你那张臭嘴!”
数个时辰后,马队已经走到了土路的尽头,打眼望去,远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影影幢幢的,如无穷无尽,望不到头一般。
牛车是进不了山的!牛车上的拉的粮食,便驮在了一匹匹马的身上。那几头牛,每头牛身上也可以驮好几袋的粮食。
马队在山前,稍作停留,重新整队,将卸下来的牛车砸烂,便沿着崎岖的山路进山了。
他们走近大山深处,翻过数座山峦,终于远远看到在一片暮色中,亮着点点灯火的山坳。
待马队走到那座山坳里,大栅栏的门前,天色已经黑魆魆的,那里的两盏灯笼,发着微弱的红光,在黑夜的山风里摇曳。
马队里举着的火把,也在山风里被吹得猎猎作响。
大栅栏的门旁立着的一座箭楼上,也已经有人举着火把,开始向马队对切口。
火光透亮,那箭楼上的人,已经认出外面的马队里,都是山寨里的兄弟们,但对切口是大当家定下的规矩,免得中了奸计,他只能照做。
二当家武明甫打马向前,在大栅栏的门前,粗着嗓子和那箭楼上的人互喊了几句。叽里咕噜的,段融他们也听不懂。
那箭楼上的人,说了一堆呜呜啦啦,分不清是兽语还是鸟语的话后,忽然大喊道:“是大当家他们回来了!开寨门!”
随即大栅栏的寨门,被人推开,马队便在一片火把的亮光里,进了山寨。
门口站着一人,是负责山寨大门守卫的小头目。他一见马队进寨,立马抱拳叫道:“属下恭迎三位当家的回寨!”
孟宗秋坐在马上,冷言道:“酒菜都准备好了吗?”
那人道:“已经准备好了!”
孟宗秋道:“兄弟们,把各自带得粮食交接了!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山寨门口随即响起了山呼声!
孟宗秋扭头看向李塘,道:“老三,把你今日掳的女人也带过去,酒宴上,给兄弟们耍耍!”
“是,大哥!”李塘应道。
山寨门口随即响起了一连串的口哨声,那几个被押来的女子,瞬间都脸色苍白。
牛羊、粮食、女人都被带走了。
只有两个马贼,拉着栓着段融他们这些孩童的绳子,从门口的一片光亮里,往偏僻黑暗的角落走去。
那两个马贼都有些骂骂咧咧的。
“他们吃香喝辣去了!把送这些小狗崽子的活儿,倒交给我俩了!”
“行了。我知道你惦记那几个女人,就是现在让你去,也轮不上你。”
两个马贼押着那十多个孩童,来到了一处院落里,此时院落里寂静一片,但这里明显都浓重的油烟和泔水味。
“老何!睡这么早啊!给你送劳力来了!”
随着其中一个马贼嚷了一嗓子,院落里一间屋子的窗户上忽然亮起了昏黄的灯光,房门打开,一个五六十岁的精瘦老头,披着衣服,提着一盏灯笼走了出来。
那老头一边走一边嘟囔道:“为了给你们准备接风的酒宴,我这一把老骨头都快累散架了。还不能早睡会儿了?!”
这院子,就是山寨的伙房,一山寨人的吃食都在这里解决。眼前这个精瘦的老头,名曰何冲,就是这伙房的负责人。
他提着灯笼,目中炯炯有神地从那十多个孩童身上扫过,叹气道:“都瘦成这样了,能有什么力气!?净剩一张嘴了!”
那马贼道:“年成不好!都是饿得!”
老何摇了摇头,道:“行了,你们去吧!”
那两个马贼闻言就要提刀离去,老何忽然道:“等等。把绑着他们的绳子割了。”那两个马贼只得回头,拿刀将段融他们的绳子给割断了。
老何在山寨里还是颇有些地位的,只因烧了一手好菜,不仅山寨里的吃食是他负责,连三个当家的的伙食,也是他在小厨房给做出来的。那两个马贼还真不敢得罪他。
两个马贼离开后,老何提着灯笼,看着院子里那十多个黑瘦的孩童,指了指不远处的窝棚矮房,说道:“睡觉就在那里面!大通铺,自己进去找地方!现在太晚了,已经没吃的了,不过那边的水缸里有水!我提醒你们一句,不要想着逃跑,这里是深山,到处都是豺狼虎豹,迷了路就只能死在山里。而且逃跑一旦被抓,当家的是要剥皮的!”
听到剥皮两个字,有几个孩子明显打了个寒噤。
说完这些,老何便披着衣裳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熄灯躺下了。
那些孩童,随即便走到了大口大水缸前,开始舀水喝。他们早已经又喝又饿,肚子咕咕叫,嘴唇也干得起皮。
不喝水还好,喝了水后,更是饿得刺挠。
这时候,有个小孩在地上,捡到几片烂菜叶子,那几个孩童随即便争抢起来。
段融他们八人没去管那些争抢烂菜叶的孩子,离开水缸那里,就往睡觉的地方去了。
他们刚跨入黑魆魆的房间内,一股臭脚丫子和臭屁混杂的味道,便扑面而来。几人咳嗽了几声,还是走了进去。
黑暗里,响着此起披伏的鼾声!
他们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里的光线。
只见大通铺上,稀稀拉拉睡着十来条人影,看身形,也跟他们一样,都是不大的孩童。此时,那些孩子都睡得死沉死沉的。
方才老何说,为了准备酒宴,他的骨头快累散架了,这些孩子恐怕比他更遭罪。
段融他们捡了空当的地方,八个人挨在一起躺了下去。
他们原本还想躺下来,思虑思虑接下来的打算,但是他们早已经累得不行,一挨床板就睡死了过去,连那刺挠的饥饿感都没能止住猛烈袭上来的困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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