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搅乱一池死水
郭天说完后,段融也将他这几天的一些发现告诉了郭天。
两人在那黑暗偏僻的地方,交换完信息后,便沿着路边的阴影里小心走着,回到了院落里。
他们刚躺回床铺上,卢储便凑了过来,在郭天的耳边,悄声问道:“你跟段融去哪了?”
郭天不想多说,便说道:“撒尿!”而后就裹了毯子睡了。
卢储在黑暗中切了一声,便拥着毯子,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段融已经早早来到了小厨房,他趁何老头还没来,便拿了一个小黑瓷碗,还有一个蘸料的小碟。
他拿着那瓷碗和小碟,蹲在了灶台前,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拿出叠着的布团,将布团打开,晦暗中,约略能辨出那是一朵小花。
段融捏着花瓣,将那朵鸠盘花放进了黑瓷碗底,然后用小碟盖了上去。做好这些,段融又起身,从发面的面盆里,拧了小块面团下来,然后用面团将那小碟糊在了黑瓷碗底。最后才将那碗,埋进了灶台的灰堆里。
这时,段融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往大铁锅里舀了些水,就生火烧了起来。
当炉灶里的火苗烤得他的脸生疼,大铁锅里开始冒出袅袅的热气时,何老头才缓步走了进来……
这日还是跟往常一样,段融除了忙乎小厨房的事,就是在山寨内转悠。
何老头也不怎么管他,因为他活干得很是漂亮,饶是何老头颇为挑剔,也挑不出任何毛病。至于其他时间,他想干嘛,何老头就由他去了,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跑跑玩玩不是很正常吗?
段融已经将山寨里的各处草丛都扫荡了一遍,能用的毒草,那是一株也没有。
唯一的一株鸠盘花还是在屋顶上找到的,所以,段融决定再花个一天的时间,将山寨各处的屋顶都仔细察看一番,看能不能另有发现。
夜色深沉中,段融提着空食盒,缓步走进了院落,郭天他们已经蹲在墙角吃饭了。
段融沉默无言地走了过去,径直进了小厨房,他刚跨入小厨房的门,目光便向炉灶那里瞥了一眼,炉火已经熄灭了。
那朵鸠盘花,从早上烤到现在,三顿大火,毒性应该已经被完全逼出来了。
不过段融并不急着去里面扒拉,他放好食盒,先吃起了晚饭来。
这几日,他天天跑断腿,要不是吃食不错,油水足,还真支撑不了他的体力消耗呢。
段融吃完饭后,打了个饱嗝,对面大伙房那边,那些人又开始忙碌起来了。他在门口那里瞅了一会儿,便将手中的碗筷,放在了门口的地上,便缓步来到了灶台前。
拿着一根柴火,将炉灰拨开,将那黑瓷碗挑了起来。
那黑瓷碗还很是烫手,段融将其拉到了一边,用破布将里面的灰擦干净了,这才一手按着小碟,一手小心翼翼地扣掉了小碟周围的干面糊。
干面糊扣净后,段融便屏住了呼吸,然后轻轻将小白碟给掀开了。
只见那瓷碗底,有几瓣烤得干枯的花瓣。
段融屏着呼吸,将那几瓣干花瓣捏掉,这时便看到黑瓷碗底,有几小点红粉。那就是鸠盘花的花蕊烤成的粉末。
也就是段融要的毒粉!
此时只要他鼻息稍动,这毒粉就被吹散了。
段融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黄纸,将那毒粉弄到黄纸上包了起来。而后他将那黄纸塞进了墙角土坯砖的缝隙里。
这时,段融将那黑瓷碗和小碟,都用砖头给砸碎了,碎片扔到了外面的那堆垃圾里。这碗可是粘过鸠盘花的花粉的,万一谁用了,就算不死,也得拉好几天的肚子!
此物剧毒!
段融做好了这一切,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了一番,便回到窝棚躺了下来。
他躺在大通铺上,看着低矮简陋而且有着不少蜘蛛网的屋顶,目色闪动。
他白天已经将整个山寨的屋顶都扫了一遍,屋顶不像杂草丛扫荡起来那么慢,只要缓缓走过,抬眼望一圈,有没有毒草就一清二楚了。
现在,段融很确定,整个山寨,唯一发现的毒草,就是那株鸠盘花。那点用鸠盘花花蕊烤出来的毒粉,也就能毒杀一个人罢了。
如果只能杀一个人,要是可能的话,段融当然最想杀大当家孟宗秋,大当家一死,整个山寨就乱了,也许他们可能趁乱生变,再找机会弄死二当家武明甫和三当家李塘。
他们其实也并非毫无优势,虽然他们都是七八岁的孩童,但是脑海都有颇为纯熟的武技,如果八个人猝然而发,杀伤力也不小!
但显然毒杀孟宗秋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根本没有下毒的机会!他连碉堡都进不去!
三当家李塘那,他天天都去送饭,算是最熟悉那里了。最主要的是,李塘那里,他已经有了一个很是成熟的下毒技巧!不仅神不知鬼不觉,而且无后顾之忧!
既然这山寨内,已经没有其他毒草,段融决定先对李塘下手!
如果不出手,这山寨内,永远是铁板死水,既然他找到了一株鸠盘花,那就用这朵鸠盘花搅动这池死水!只有搅动起来,才能在后续中再寻找机会!
不出手的话,难道真的在这神魔幻境内,熬个五六年的时间,去成就内息境第一重吗?
段融心中打定了主意,便合了眼皮,沉入梦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从睡梦中醒来,转过身去,黑暗中,能感觉到身侧郭天的呼吸吹在他的脸上。从昨晚一起出去后,郭天便开始睡在他旁边了。
段融忽然推了郭天一把,然后坐了起来,骂咧咧道:“晚上多喝了碗水,尿憋得难受。”
他说着,便下了大通铺,趿拉着鞋向外走去。
郭天也下了大通铺,跟着段融走了出去。
卢储也想起身,但他想了想还是没动,三个人出去就有些扎眼了。
段融和郭天来到院子里撒尿的地方,那里扔着好几个满是污秽的便桶。
两人一边撒尿,段融便压低声音,说道:“郭天,我准备动手!”
郭天闻言,嗯了一声,道:“需要我们帮忙吗?”郭天知道段融找到了一株毒草,至于他怎么下毒,怎么收场,郭天相信段融已经思虑清楚了,不需要多问。
段融道:“暂时不需要。不过事后,可能会有些牵连,但应该不会有事。你到时候看住他们,不要乱动,静观其变就行。”
郭天道:“我知道了。这个你需要吗?”
“什么?!”
段融不知道郭天说的是什么,只见郭天手一翻,便将一枚三寸多长的黑铁钉子捏在手里,那钉子的尖头,被磨得很是锋利,而且两边开刃!
郭天道:“这几日,白天趁着干活,在院子里的磨刀石上磨得!你带身上,也许能防身!”
段融瞄了那钉子一眼,见手握的地方还用细麻绳缠着,显然郭天很费了一番心思。
“我暂时用不上!你先收起来,我要用了,找你拿!”
他要毒杀三当家李塘,后续可能会有些麻烦,若带了凶器在身上,岂不是更授人以柄!
“好!”
郭天将那锋利的钉子重新收了起来。
两人不过是趁着撒尿的功夫,小声嘀咕了两句,之后便又回去睡觉了。
第二日,段融照常在小厨房忙碌,而后就是给三当家李塘送饭!
可是两天过去,他还是没等到动手的机会!
段融每次走过,郭天都会看向他,彷佛在询问他什么时候动手,但段融总是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跟没看见一样。
这日晚上,山寨里已经黑魆魆的一片,段融提着食盒和灯笼进了李塘的院子前。
那些护卫已经对他很是熟悉,也不再检查,招招手就让他进去了。
段融在院子里自报家门后,听到房间里面应声,这才提着食盒走进了房间,只见李塘和那女子正坐在桌子前,那女子的发丝有些凌乱,衣衫的领子翻着。
段融站在那里,轻轻瞟了一眼那梳妆台上,只见那盒胭脂是打开着的,盖子就斜搭在胭脂盒边。
段融心头一跳,他知道等了多日的机会已经来了。
他等的就是胭脂盒打开的那一刻!
“还愣在那干什么?还不把菜都端上来,老子刚累了半天,正饿着呢!?”李塘忽然骂咧咧地说道。
“是,三爷!”段融乖巧顺从地应了一声,便打开食盒,将菜品一盘一碗地放在了桌子上。
而那女子已经捏着银针开始验菜了。
那碗粉蒸排骨,她扎了两针后,李塘见那银针并未变色,便已经吃了起来了。
段融将菜品放完,便作揖道:“三爷,菜已经上完!小的告退!”
李塘只顾吃菜,压根没搭理段融。往常这时候,段融就直接走了。
段融转过身去,他拿起放在了那里的食盒盖子,正准备像往常一样盖上食盒,但忽然他手一松。
那食盒盖子哐啷一声掉落地上,一阵响动,就滚到了梳妆台的桌脚那里,停了下来。
段融立马转身作揖,道:“一时失手,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李塘将嘴里的骨头吐在了桌子上,脸上闪过一抹厌恶,骂道:“行了!拿了你那盖子,快给老子滚!别在这给我碍眼!”
“是,三爷!”
段融立马故作慌张地奔了过去,弯腰捡起了那食盒盖子,但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他的袖口一抖,一小团红粉已经撒在了那盒胭脂的表面。红艳艳的胭脂和殷红的毒粉,仿若一色,肉眼根本看不出差别!
段融走回食盒的地方,将盖子盖好,便提了空食盒,走出了房间。
那女子瞄了段融的背影一眼,道:“这孩子,毛手毛脚的!”
那女子的话音刚落,便被李塘搂住了腰肢,李塘那满是油腻的嘴,在她的脸上啃了起来……
段融走出房间的瞬间,便暗吐了一口浊气,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提了灯笼走出了院落。
段融刚离开,忽然一个护卫,来到了房门前,抱拳道:“爷,二爷的人来了!”
李塘正捏紧着那女子的腰肢,忽然听到那护卫的声音,便放了手,压住了刚刚升起的邪火,道:“让他进来!”
来人是二当家武明甫的护卫,一进来,便作揖,笑道:“三爷,俺们爷得了几坛子好酒,颇为难得,让小的来叫你,一起对饮呢!”
李塘忽然一阵大笑,道:“二哥最是疼我,一有好酒,保准忘不了我!走!”
李塘说着,便站起身来,搂着那护卫肩膀,便往外走去。
那女子这几日来,日日被李塘奸淫折辱,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早已经有了求死之心,一见李塘离去,她便忽然认真盘算起这事来了。
“一了百了……”
那女子的杏目中闪过一抹决绝的神色,她扭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房梁,她不知多少次怔怔地望着那房梁,幻想着自己吊死在那里。
她想站起身来,两腿却一阵发软,她趴在桌子上,愣愣看着面前的那盘粉蒸排骨,竟忍不住咽了口吐沫。
何老头的手艺确实不错,即便是比之府城大酒楼的厨子,那也是不遑多让的。
这道粉蒸排骨,她前两日就吃过一次,那滋味,她从出生以来,从未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她忍不住又捏了一块粉蒸排骨放进了嘴里。
她吃完这块粉蒸排骨就站起了身来,她将衣柜里李塘的好几条腰带,绑在了一块,然后一头绑住了软枕,用力一扔,便从房梁上绕了下来。
她搬了椅子过来,站在椅子上,将那枕头解下来,将腰带的两端绑在了一起,她绑着绑着,却忽然哭了起来,因为她站在那里,刚好看到了铜镜里自己的脸上。
那张脸,还那么年轻!她真不想死啊!
她原本以为自己死志坚决,却不想顷刻之间就瓦解地一丝不剩!
她从椅子上下来,扑在床上就大哭起来,哭累了就不觉睡着了。
当她从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了,她站起身来,心境已经平静了不少。
死,其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看着那从房梁上垂下来的腰带,便走了过去,站上椅子,将腰带去了下来,一一解开,放回了衣柜里。
这时,她走到梳妆台前,忽然看到铜镜里,哭得满脸污痕的自己,李塘回来若是看到她哭成这样,必定会拷问于她。
她便坐在梳妆台前,开始补妆。就在她用胭脂扑脸时,李塘已经一身酒气地,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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