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教时代子宇宙，奥特拉玛，马库拉格，赫拉要塞，惩戒大厅。

    大理石王座上，李诺暂时动弹不得，也无法转移意识，只能无奈地倾听罗伯特·基里曼的碎碎念。

    “当我还在这张王座上沉睡，万变之主、全知神主、永恒的命运之手找到了我。祂向我描绘了恐怖又令人绝望的未来。

    “人类帝国将屡次受到黑暗远征的侵害。混沌远征军的战帅-阿巴顿，最终会用一道亚空间大裂口，将人类帝国一分为二。帝国一半的疆域与泰拉的星炬之光失联，永远处于混沌的阴霾之下。”

    基里曼坐于灵能编织而成的高背椅上，眼底的蓝色光点飞速闪烁，好似是看到了阴影笼罩半个帝国的场面：

    “我原以为，那些被星炬之光排除在外的帝国世界，会在不久的将来烟消云散。或是被混沌恶魔屠戮殆尽，或是被混沌星际战士奴役。

    “但我错了。”

    基里曼眼底的蓝色光点停止闪烁。

    他看向被静滞力场束缚的李诺，目光如炬，意味深长地说道：

    “当那些处于帝国暗面的帝国世界，与泰拉失去联系后，它们不用再缴纳沉重的物资税，不用向国教上供，不用为帝国军务部和机械修会奉献兵力和人口。

    “施加在它们身上的苛捐重税，被横跨整个帝国的亚空间裂口抹去。等待这些帝国世界的，并非无休止的掠夺和侵略，而是自给自足的喜悦和丰收。

    “它们可以把自己产出的人口与物资，用在自己的世界上，无需再承担来自泰拉内务部、军务部、国教、元老院和火星机械修会的剥削。

    “它们活得比之前更好、更幸福，而不是更坏、更糟糕。

    “这时，我明白了。原来让人类帝国一直在崩溃边缘徘徊的，并非那些被宣称为帝国之敌的恶魔、混沌星际战士和异形，而是高高在上，尸位素餐，腐朽堕落，迟钝愚昧的凡人官僚和机械贤者。

    “他们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无休止地让战争状态一直持续下去，以此来获得长期征税的借口。

    “当帝国的子民，与贪得无厌的凡人官僚和机械贤者切割，一个幸福安康、国富力强的崭新国度便诞生了。

    “这就是如今的奥特拉玛，一个不存在贪污腐败、没有苛捐重税的美好家园。”

    基里曼沉声道：

    “全知神主是诸多亚空间神明中最为温和的。我们只要奉献充足的信仰之力，遵从时刻表和计划安排行事，祂便会帮我们抵挡其祂神明的侵袭。现在，你明白了吗？阿尔法米伽。亚空间神明不是敌人，贪婪的人心和无止境的榨取才是。加入我吧，你会成为奥特拉玛的情报头目，这个位置我一直为你留着。”

    基里曼用念力灵能按下静滞力场的操作面板，松开李诺嘴上的束缚，好让对方回应自己。

    李诺瞥了眼系统界面上的倒计时。

    距离正式结束本次Waaagh模拟，还有五分钟左右。

    他想了想，没有回应基里曼的邀请，而是问道：

    “基里曼，你觉得全知神教有多大概率击退人类帝国的每一次进攻？”

    基里曼说：

    “我无法告诉你具体的数字，因为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之中。我只能说，我会尽我所能，直到奥特拉玛站至最后一人。”

    李诺又问：

    “那如果我的部队参战呢？”

    基里曼微微摇头：

    “我不清楚你的部队有怎么样的实力。我的回答和刚才一样，我会尽其所能，抵挡你们的进攻，并击退你们。”

    李诺再问：

    “你觉得我会怎么进攻？”

    基里曼抖了抖眉角：

    “你是在试探我的战术推演结果？呵，好吧，告诉你也无妨。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对你的部队规模和战斗力，有多种猜测，暂时没有定论。但在看到你的那些兽人士兵后，我有了初步的结论。”

    基里曼自信满满地握了握拳头：

    “如果你带来的战士，代表你的部队的最高战斗力，那么我只能告诉你，你必败无疑。”

    李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你觉得我会用舰炮和枪弹来征服奥特拉玛，对吗？”

    “是的，不然呢？”基里曼的眼底闪过一道蓝光，“你要是打算使用灵能，我会代表全知神主告诉你，你对灵能一无所知。”

    李诺冷不丁地来了句：

    “我有一千三百多枚旋风鱼雷。你觉得够用吗？”

    “什什么？”基里曼愣了下，旋即目光冰冷，“你想对奥特拉玛执行全境灭绝令？”

    “为何不呢？”李诺无所谓地耸耸肩，却因为静滞力场的约束而没能成功。

    基里曼一时语塞，先前宣扬全知神主威名时的气势变弱几分，神情渐渐从虚伪的伟光正向阴暗转变：

    “你会后悔的，阿尔法米伽。你从炮管里射出的每一颗旋风鱼雷，我们都会以十倍甚至是百倍的数量返还给你。”

    “给我？”李诺扬起嘴角，反问道：

    “是给我？还是返还给人类帝国？”

    “当然是人类帝国。你们胆敢动用旋风鱼雷，我们一定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基里曼的脸部线条紧绷，神情严肃中透露着一丝丝阴狠。

    可他的威胁对李诺不起作用。

    “好啊，那你们把旋风鱼雷返还给人类帝国吧。我炸我的，你们返还你们的，反正你们的旋风鱼雷炸不到我头上。”

    李诺呵呵轻笑，一脸轻松。

    基里曼收紧眉头，从对方的话语里听出另一层意思：

    “你和人类帝国不是一伙的？”

    “是一伙的。

    “那你为什么不为旋风鱼雷的袭击担忧？”

    “人类帝国怎么样，关我屁事。”李诺笑着摇摇头，“给我记好了，基里曼。我会用旋风鱼雷摧毁奥特拉玛的每一颗星球，每一座空间实体。如果你想报复人类帝国，就只管去做吧。”

    基里曼有些糊涂了，目光微闪：

    “我不明白。你说你和人类帝国是一伙的，又为何不阻止我报复人类帝国？”

    李诺嘴角的讥讽笑意变得浓郁：

    “因为，我们可以随便对奥特拉玛使用旋风鱼雷，但你不行，洛迦也不行，整个全知神教没有一个人可以动用旋风鱼雷，你们的全知神主决不允许你们这么做。”

    基里曼被李诺那充满调侃意味的话语激怒，双目圆瞪：

    “荒谬！你的说法无凭无据！”

    李诺啧啧嘴：

    “基里曼，回想一下泰拉围城的过程吧。如果混沌邪神真的想要干掉帝皇，摧毁人类帝国，那为何不直接让荷鲁斯投射旋风鱼雷呢？光是荷鲁斯的63号远征队里，就有不下二十枚旋风鱼雷。叛乱阵营的旋风鱼雷全部加起来，应该有三百多枚。只需发射其中的十分之一，泰拉就会被毁灭。但你所信仰的混沌邪神为什么不这么做？”

    基里曼瞳孔巨震，双手下意识地钻进高背椅的扶手。

    他的脑海中充斥着杂乱的念头，眼底的蓝光不断摇晃，耳畔传来缥缈虚幻的鸟鸣。

    他感觉有一层帷幕挡住了自己的认知。

    这层帷幕让自己刻意忽视了某些事物，同时又扭曲了自己的思维能力和感知能力。

    对啊，为什么在泰拉围城期间，混沌方面不使用旋风鱼雷呢？

    混沌恶魔的目的，不正是毁灭人类帝国吗？

    只要发动旋风鱼雷，帝国的根基便会不复存在。

    可混沌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回答我！基里曼！”李诺突然暴喝：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混沌邪神为什么不发动旋风鱼雷？！是祂们做不到吗？！还是祂们本就不打算毁灭人类帝国？！”

    “轰隆——”

    轻微的震动声从头顶传来，沙石剧烈滑落，在二人周围形成一圈沙石瀑布。

    李诺抬头看去。

    天花板上的窟窿正在扩大，荷鲁斯的身影渐渐凸显出来，包围他的蓝色灵能光芒变得忽明忽暗。

    腐化荷鲁斯的灵能仪式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干扰，以至于出现了即将强行终断的迹象。

    莫非，只要动摇基里曼的内心，灵能仪式就能被打断？

    李诺心念一动，将Waaagh模拟界面放到一旁，专心嘴炮输出：

    “基里曼，你对奥特拉玛呵护有加，肯定不想看到这里生灵涂炭的场景。但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怀言者在考斯星上背叛你们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直接发动旋风鱼雷？他们明明已经获取了你们的信任，有机会对奥特拉玛里最重要的世界发动旋风鱼雷，但他们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旋风鱼雷将摧毁你的五百世界，就如同你当初用炮火摧毁了完美之城一样。这是一件能够一雪前耻的美事，可洛迦为什么不这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基里曼捂住脑袋，双眼紧闭，脑门上青筋直冒，眼缝射出丝丝缕缕的蓝光。

    “因为混沌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毁灭人类，祂们要的只有臣服！祂们希望永生永世地奴役人类，汲取一代又一代人的情绪价值！看看你的奥特拉玛吧！它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奸奇的囊中之物，而你也成为了它的走狗！假以时日，当奸奇需要大量灵魂来举行邪恶的仪式，祂一定会毫不吝啬地让奥特拉玛的子民去死！”

    李诺的声音振聋发聩。

    基里曼抱住脑袋，身体巨颤，身下的高脚椅倏然消失，基里曼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模样狼狈至极。

    “不！别说了！你的说法毫无依据！全知神主把奥特拉玛打造成了我希望的样子！这里将永远、永远、永远的保持下去！”

    基里曼一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撑在地上，想要站起身，可脑袋里的痛疼却让他抖如筛糠，始终无法站直身子。

    李诺抬头瞥了眼。

    只见束缚荷鲁斯的灵能仪式已经濒临破灭，飘浮在空中的卷轴和书籍仅剩一丁点蓝光，不断地有书卷从空中衰弱。

    再加把劲！

    基里曼和灵能仪式就快撑不住了！

    李诺思维飞转，心里有了新的说辞：

    “如果你真的为奥特拉玛着想，就应该两头下注，而不是在奸奇身上孤注一掷！

    “基里曼，让我带荷鲁斯离开！我会把他送进泰拉皇宫！看在你放过荷鲁斯的份上，神皇在战胜全知神教后，一定会保留奥特拉玛！你的子民不会因为一时的迷惘而被屠戮！”

    “不！阿尔法米伽！不！”基里曼双膝跪地，单手撑住地面，脑门上的血管像是青色的蜈蚣一样扭动：

    “你根本就不懂父亲！他是一个冷血的恶魔，理性而又无情！他绝不容忍任何形式的背叛，也不会宽容异端！我已经走上了不归路，阿尔法米伽！若是全知神教战败，等待奥特拉玛和我的，只有…毁灭！！”

    “噌——”

    蓝光暴涨！

    基里曼双眼射出蓝色光柱。

    灵能仪式的光芒随之旺盛，那些落在地上的书卷也都颤颤巍巍地飘浮起来。

    基里曼的爱民如子，仅仅只是针对奥特拉玛本地的居民。

    在大远征时期，基里曼也组织过好几次大屠杀，光是云锤小李知道的，就有两起，每一起大屠杀事件都涉及几百亿人口。

    所以，基里曼很清楚人类帝国对待叛徒和异端的态度。

    他自己都这样了，他的父亲又会怎样！

    李诺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吐槽，都是狗日的黄皮子做的好事！

    动不动就搞种族灭绝和大屠杀！

    这样弄下去，黄皮子哪怕成为了人类的真神，也总有一天会遭受背叛！

    眼瞅着瓦解基里曼心理防线的工作功亏一篑，李诺心急如焚，连忙喊道：

    “基里曼，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让我带走荷鲁斯，我会想尽办法避免奥特拉玛的子民被屠杀！”

    “你…你…”基里曼剧烈喘息，头疼欲裂，“你的保证毫无价值，你无法左右父亲的想法和决定。”

    “哦，好的，那就聊到这儿。”

    李诺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那你就等着奥特拉玛被旋风鱼雷洗地吧。再见，基里曼。下次我来这儿，就不是和你聊天了。”

    这突如其来的态度大转变，让基里曼始料未及，但也一下子将他惊醒！

    基里曼笃定神皇会严厉地惩戒自己，对奥特拉玛实行大清洗。

    同样的，基里曼也毫不怀疑阿尔法米伽会说到做到。

    不管怎么说，奥特拉玛就是基里曼的软肋。

    “不，我答应你！你带走荷鲁斯吧！希望你能兑现你的诺言！”

    基里曼声嘶力竭地大吼，向天花板伸出右手，握成拳头，然后用力往下一砸。

    荷鲁斯被无形的手掌强行从仪式中扯出来，书卷砰砰砰地炸成碎片，雪花纷飞。

    捆住李诺的静滞力场在同一时间瘫痪。

    李诺从王座上跳起来，凌空借助荷鲁斯，背着黄皮子的好大儿，撒丫子狂奔。

    “等等！”

    基里曼向李诺的背影射出一道光束。

    灵能光芒变化成墙面，挡在李诺面前。

    李诺回头看去。

    基里曼脸色苍白，金色短发被汗水浸湿，紧贴头皮。

    他双眼清澈明亮，蓝光近乎为不可见地在眼底徘徊。

    他面带痛苦、绝望、悔恨，又夹杂着浓浓的希冀。

    “答应我，若是我战败，别让神皇屠戮奥特拉玛的子民。”

    基里曼极尽恳求，姿态卑微。

    李诺感觉肩上一沉，沉声道：

    “我会做到的，我保证。”

    基里曼一挥手，散去灵能墙壁，将头扭向一旁。

    李诺背好荷鲁斯，头也不回地跑开，路上的混沌极限战士给他让出道路。

    …

    …

    李诺和基里曼斡旋之际。

    叛乱时代子宇宙，泰拉皇宫，黄金王座。

    马卡多拄着法杖缓缓走近王座，腰间的卷轴跟随行走的动作轻微摇晃。

    他的脚步很轻，就像是担心惊醒王座上似睡非睡的人影。

    几天之前，当神皇的意志以黄金王座作为媒介，降临在叛乱时代子宇宙的帝皇身上，帝皇之躯生机盎然，可如今他已经面容消瘦，身体干瘪，仿佛半只脚踏进坟墓的老人。

    这是神皇的意志带来的负面影响。

    神皇的意志占据这具身体越久，其外观就会与终焉时代的神皇愈发相似，直至完全一样。

    但这一过程并非毫无波折。

    黑暗之王的力量仍旧像是钉子一样，扎根在帝皇的身躯与灵魂深处。

    它在对抗神皇，阻止对方同化帝皇。

    随着时间推移，黑暗之王反抗神皇的强度升高。

    神皇之前还能抽出些许时间精力与外人交谈，此时已然变成沉默的血肉雕塑，对外界的反应少之又少。

    “陛下。”

    马卡多摘下腰间的卷轴，将其抖开，轻声轻语地说道：

    “李诺深入调查了奥特拉玛的现状，如您所推测的那样，混沌大敌与罗伯特·基里曼、洛迦·奥瑞利安联手，将奥特拉玛打造成了比叛教时代的人类帝国更为幸福美好的世界…”

    马卡多将李诺收集的情报娓娓道来，王座上的干瘦人影没有反应。

    “我按照您的指示，将营救荷鲁斯和马格努斯的方案交给李诺。现在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掌握这两位基因原体的具体状况。我相信他能至少拯救一位基因原体，唤醒叛教时代的神皇不成问题。我现在在思考的是，叛教时代的神皇苏醒后，人类帝国应该如何处置叛教时代的奥特拉玛。”

    马卡多停顿一下，遗憾又有些痛惜的轻叹道：

    “从李诺的情报来看，叛教时代的奥特拉玛深受混沌大敌的荼毒，我们恐怕无法扭转他们的思想和信仰。一场彻底的革新和清洗，在所难免…”

    “嘶————呼————”

    王座上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马卡多抬头看去，神皇之眼微微张开。

    “陛下？”

    马卡多走近一步。

    神皇的胸膛以微弱的姿态起伏，空灵悠远的声音在马卡多耳边响起：

    “错误的信仰，必将带来错误的结果。马卡多，为了帝国的未来，我们必须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马卡多深吸一口气，欠了欠身：

    “是，陛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提前做好这方面的准备。”

    神皇的双眼合拢。

    马卡多凝视王座上的人影几秒，转身离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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