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王座下方，网道城市-卡拉斯塔。

    在众人的注视中，兰德大贤者按下操作台上的红色按钮。

    “嗡——”

    嘹亮的噪音从臃肿的装置内传出，淡蓝色的等离子流在晶体管内一圈圈地流动，迅速点亮布满管线的实验场地。

    随着负荷指数上升，装置的抖动幅度越来越大。

    四周的机油佬紧张得大喘气，人造发声装置里止不住地发出嘶嘶嘶的低鸣。

    “快，给三号部件的传动结构涂抹圣油！”

    兰德一声令下，伺服颅骨提着喷枪飞上前，给吱嘎作响的部位喷洒润滑油。

    “还有那里，五号部件的粉末喷注器，它堵住了，快去疏通。”

    另一个伺服颅骨携带激光发射器，前去给烧融堵塞喷注器的粉末。

    “告诉我，各模块的参数水平如何？”

    “大人，T-3模块正常。”

    “T-17模块正常。”

    “…”

    “BTEE-13模块正常。”

    兰德在机械教内部的通讯频道问道。

    他和同僚之间，以电子信号作为交流媒介，所以在短短数秒内，就完成了几百上千个模块的校准工作。

    确认装置不存在无法容忍的瑕疵后，兰德果断下令：

    “伺服颅骨撤出实验场地，升起护盾，注入PCSII粉末，设定装置运行模式为1号策略，动作快。”

    伺服颅骨完成手中的工作，带着工具远离尖塔一般的装置。

    “嗡————”

    反电磁、反爆炸、反火焰的护盾力场拔地而起，将场地内外分割开来。

    两名机械贤者口诵“欧姆弥赛亚赐福”，同时拉下拉杆。

    “哐！”

    汹涌的等离子流推动粉末涌入装置，引得埋设在地下的管道枢纽发出震耳轰鸣。

    “装置满负荷运转！”

    “设定模式为1号策略，当前进行到B1环节！”

    像素显示屏上，B1旁边的进度条稳步上涨。

    进度条充满后，B1变成B2，紧接着进度条归零，重新开始充能。

    可等待了好几秒，B2的进度条依旧是0%。

    现场众人面色剧变！

    “见鬼，卡B2了！”

    “完了，完了，完了！”

    “B1是源力管路自检，B2是逻辑回路自检，我宁愿卡B1也不想卡B2啊！！！”

    众人议论纷纷，哀嚎连天，更有甚者紧闭双眼，不断地向欧姆弥赛亚祈福，期望奇迹出现。

    兰德大喝：

    “安静！快看看是哪个模块在报错！”

    “大人，报错的模块是‘粒子回旋加速模块’！沉思者反馈，该模块的电压超过额定标准的1.5倍，有六根管线因为强电流而被烧毁了！”

    负责该模块的机械贤者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地喊道：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我以欧姆弥赛亚之名起誓，我的每一步操作都符合《源力疏通指导手册》的要求，我我我我…”

    “安静！”兰德冷声道：

    “先关闭装置，对粒子回旋加速模块进行检修。”

    “是，大人。”

    两名操控源力管路的机械贤者同时提起拉杆。

    “哐当！”

    地下的管路枢纽关闭，可装置仍在运行中，光芒越来越亮，抖动幅度越来越大。

    负责检视参数的机械贤者大喊：

    “不好！圣洁管线的机魂因源力缺失而愤怒！它正在强行吸收源力！”

    这下就连兰德也不淡定了！

    机魂震怒代表失控！

    一场大爆炸在所难免！

    “强化护盾！”

    “滋滋滋滋——砰！”

    装置由内而外分解，巨浪一般的冲击波瞬间炸开。

    保护外场的护盾被等离子风暴顶得膨胀起来。

    得亏操控护盾的机械贤者反应及时，在爆炸发生前过载护盾，不然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遭殃。

    良久之后，强光和震动平息。

    尖塔装置灰飞烟灭，装置周围的地面形成巨大的凹坑，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

    护盾装置噼啪作响，最终在火星迸发之中停摆，护盾力场随之解除。

    “见鬼！都怪你！你就不能多检查几遍加速器的参数吗？！”

    “你要为这次的事故负全责！我们辛辛苦苦准备三个月的时间，到头来只换得一场大爆炸！”

    “我…我我我…”犯了错的机械贤者说不出话，脑袋里的逻辑回路滋滋作响。

    “够了。”兰德握着欧姆弥赛亚之斧，站在高处，俯瞰下方躁动的人群：

    “破解异形科技本就是艰苦的工作，失败在所难免。欧姆弥赛亚震怒意味着错误不止粒子回旋加速模块这一处。你们把现场收拾一下，寻找线索。我…唉，我得去向陛下汇报我们的进展了。”

    众人默然，不再言语，埋下头，使用扫描器搜寻有价值的碎片与残骸。

    兰德乘坐反重力载具，飞向黄金大门。

    禁军统领康斯坦丁·瓦尔多在大门前等候。

    “兰德，又失败了？”

    “是的，大人，想必你也看到了，网道大门访问技术的破解工作困难重重。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陛下能多给些时间。人员数量也要增加至少一倍。”

    兰德和瓦尔多并排走向黄金大门，语气平静中透露着一丝丝沮丧。

    自认为天才的他，还是第一次在一门异形技术的破解工作上，连续栽好几个跟头。

    “真是难得，这世上居然还有能让你垂头丧气的事情。“瓦尔多打趣道，忽地话锋一转：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陛下为你找了份来自灵族的科技资料。我现在带你去验证资料的真伪。”

    “灵族的科技资料？与网道访问技术有关吗？”兰德激动地问道。

    “没错。”

    兰德兴奋得正要咧嘴大笑，又突然止住笑意，面容一正，问道：

    “为什么灵族会愿意和我们共享网道技术？这可不像他们的作风。”

    瓦尔多收敛笑容，锃光瓦亮的脑门上多出一些阴霾：

    “因为灵族的失误，帝国在一场对外战役中损失惨重。四位基因原体阵亡，还有超过五十万星际战士牺牲。”

    兰德脚步一顿，震惊地看着瓦尔多，声音颤抖着问道：

    “真的？”

    “嗯，千真万确。”

    兰德问：

    “既然是对外战役，那我们的敌人是谁？混沌兽人？还是某种强大的异形？”

    瓦尔多沉声回应：

    “是帕鲁兽人。他们引爆了一颗暮年恒星，引发超新星爆炸，以自己损伤三百多艘战船为代价，消灭了一千二百艘帝国战船。灵族的预言能力可能预料到了这场超新星爆炸，为了安抚我们，他们愿意拿出一部分网道技术。”

    兰德哑口无言。

    他的逻辑回路在1秒内计算出一个结果。

    这场战役让火星和数个铸造世界，在过去十几年里的生产力灰飞烟灭，数以万亿计算的王座币被一场超新星爆发摧毁。

    帕鲁兽人和帝国之间，绝对会不死不休。

    可问题来了，帝国为什么会突然和帕鲁兽人起冲突呢？

    兰德思索着问出这个问题。

    瓦尔多坦然回道：

    “因为它们刺杀了马卡多。半个月前，我们举行了国葬仪式。由于你们的实验进行到关键阶段，我没有叫上你们。”

    “什么？！马卡多牺牲了？！”兰德心脏狂跳，“帕鲁兽人疯了吗？它们为什么要刺杀马卡多？”

    “因为…”瓦尔多愣了下，忽然想起来，其实帕鲁兽人并未刺杀马卡多，这完全是自己编造出来的事实，专门用来激起帝国对帕鲁兽人的愤怒。

    继续说下去，十有八九多说多错，被兰德发现端倪。

    瓦尔多思量一下，转而说道：

    “具体的原因很复杂，先跟我去验证图纸吧。”

    “哦，好。”兰德将瓦尔多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在眼里，却没有多在意。

    二人穿过黄金大门，途径黄金王座，抵达一处占地广阔的接待室。

    一支丑角队伍在此等候。

    可能是因为心中有愧，它们虽然等待了不少时间，却没有表现出恼怒，反倒是对瓦尔多和兰德十分温和。

    兰德心中对帝国战损严重的伤痛之情，被摆放在桌上的一大桶卷轴冲淡。

    越看越亢奋，越看越入神，时间在兰德的阅读中飞快流逝。

    两小时后，兰德看完所有资料，并利用强悍的记忆力，将这些知识完整地记忆下来。

    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重组知识，与自己的研究结果进行比对。

    又过去一小时，兰德猛然睁眼，眼底充斥着喜悦：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得现在就去试试！”

    “等等，兰德。”瓦尔多赶忙叫住即将走出房门的大贤者，“这些资料保真吗？”

    兰德止住脚，思索一下说道：

    “先给我点时间，我去复刻一下资料上的实验步骤。如果实验成功，就代表这些资料保真。”

    瓦尔多向丑角们示意，“没问题吧，诸位？”

    丑角的领头者是名剧团长，她优雅地欠了欠身：

    “没有问题，全听二位安排。我们这次是带着充足的诚意来的。”

    兰德立马跑开，呼唤反重力载具过来将自己接走。

    有技术资料在手，复刻网道访问装置就简单多了。

    眨眼间，三天过去。

    兰德的团队以百分之二百的热情，在三天时间内，制作了一台崭新的网道访问装置，王宫里的丑角队伍也等了他三天。

    装置试运行前，兰德邀请丑角前来旁观。

    启动器触发，源力模块自检通过，粒子加速模块自检通过，定向激射模块自检通过…

    自检代码从B1过渡到  Z10，每一步都顺畅地像是喝水一般。

    随着最后一道自检步骤结束，装置正式进入激发状态。

    这个时候，现场的大部分凡人研究员和机械贤者已经放松下来。

    装置在轻微的抖动中积聚能量。

    当能量读数的指针达到绿色的刻度线，兰德向操控台旁的机械贤者示意。

    “啪嗒。”

    按下开关。

    尖塔装置顶端的金属球体开始施放球形闪电，电弧在力场的约束下凝聚成一根明亮的射线。

    “嗡————”

    光柱跨越数千万公里的距离，精准地落在网道大门上，通往另一片网道空间的门扉缓缓打开。

    卡拉斯塔以外的地方是真空环境，激光衰减率极低，也没有空气来传到大门打开的低沉轰鸣，但众人依旧热血沸腾，仿佛听到古老又久远的洪钟在耳边响起。

    “成功了！”

    “哈哈哈！”

    “我们成功了！”

    “赞美欧姆弥赛亚！”

    众人欢呼雀跃，欢腾的氛围久久没能平息。

    “今天这场实验，足以载入人类帝国的史册。”瓦尔多叉腰评价道，古板的面容上洋溢喜色。

    兰德倒是比较冷静。

    他含笑查看数据记录，发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错误：

    “瓦尔多大人，实验成功，只是有些细节需要进一步修改。我想，我们的盟友提供的技术资料货真价实，不存在瑕疵和缺漏。”

    瓦尔多转身看向身后的丑角：

    “感谢诸位，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劳烦你了，我们带了传送信标。”

    剧团长拿出一枚闪烁七彩光芒的水晶，向瓦尔多等人道别，随即带领队伍走向空地，打开通往黑图书馆的传送门。

    灵族走了之后，现场的氛围愈发炽热。

    兰德说：

    “大人，我准备今天在进行几次实验，需要反复打开网道大门。我听说，网道空间里经常有恶魔出没。请您帮我调一些战船和星际战士过来，以免恶魔趁着大门打开，渗透到卡拉斯塔。”

    “没问题。”瓦尔多微微颔首，拨开喧闹的人群离开。

    战船和泰坦一起抵达现场，护教军与星际战士也来了不少。

    确保万无一失后，兰德抚平众人的情绪，立即开展第二次实验。

    照例先进行自检，然后是激发装置。

    这一次，兰德敏锐地发现自检流程比上一次延长了3秒。

    这是可以接受的误差，兰德没有在意。

    第二次实验以成功结尾，众人再次庆贺，只是激动之情淡了几分。

    接下来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一连进行六次实验后，紧盯数据的兰德忍不住轻咦一声，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阿库别瑞度规的第一个系数膨胀的同时，第二个系数为什么会塌缩呢？明明纳米腔体的圆柱腔压缩系数没变化，负能量场的读数却增高了？！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是圆柱腔的某个参数出现了无法在实验中察觉的变化？嗯，应该是这样。我得用卡西米尔腔体检验一下纳米腔体模块的稳定性。”

    兰德在沉思中吩咐道：

    “把卡西米尔腔体的尺度，从12μm降低到7μm，适当加压，再进行一次实验。”

    “是，大人。”

    实验参数调整完毕，自检流程通过，网道访问装置被激发。

    随之而来的景象，令众人惊恐万分。

    只见原本稳定运行的装置，突然喷发滚滚黑烟。

    “砰！啪！”

    惊天爆响炸开，狂风席卷全场。

    有个负责监控环境读数的机械贤者惊声叫道：

    “糟糕！亚空间能量读数一下子突破阿尔法加级了！我们…我们好像不小心弄出来一个亚空间裂隙！！！！”

    亚空间独有的混乱光芒从装置的裂口中射出，照亮了众人惨白的面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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