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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天命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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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议完全结束,天光已经暗淡,魏聪疲惫的按了下脑门,犹豫今晚应该去哪一位夫人那儿休息,阿荆煮的鱼羹一流棒,不过她又怀孕了,没有阿芸那儿轻松愉快。

    “义父!”

    “阿生?”魏聪抬起头,惊讶的发现聂生站在门口:“你没回去?有事吗?”

    聂生点了点头,走进门来,他向魏聪躬身行礼:“义父,我上次和您说的事情您还记得吗?”

    “上次的事情?”魏聪微微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你代我出征吗?哦,哦,我已经考虑过了,还是我自己来得好!”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说到底,蛾贼这碗水还是深了些,还是我亲自去趟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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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章郡,南昌灌婴城。

    马蹄踏在石板上,将清晨的静谧踏的粉碎。

    杏黄色的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上面的“大贤良师”四个黑色大字似乎化为一条黑龙,随着晨风张牙舞爪。旗下的两列身着玄甲,头裹黄巾的壮士神色冷漠,他们手持长矛,按着腰间的刀柄,将路旁的望亭包裹的水泄不通。在卢萍看来,这些黄巾力士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一种非人的怪物,他们的影子正在颤抖,流动……随时都可能一拥而上,将自己撕成碎片。

    “卢仙子,大贤良师有请!”一名黑衣道人对卢萍笑道,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卢萍点了点头,随手将拂尘搭在左臂上向望亭走去,黄巾力士们让开一条路,让两人通过。

    望亭内的面积并不大,只有大概十来个平方。当卢萍登上台阶,看到大贤良师刘辛正盘膝坐在一条毯子上,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卢萍听出是《太平清领书》中的祝祷之词,便站在一旁等候。两人的上一次会面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刘辛的面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卢萍能够敏锐的感觉到,这个男人的身上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实际上,这种变化也在她自己身上发生了。在这段时间里,卢萍发现自己的力量变得愈发强大,一些以前根本无法完成,或者效果微乎其微的法术,现在自己也能够施展了,皮肤变得更加白皙,眉宇间更多了几分清灵之气。似乎那些传说中的古老神灵从睡梦中醒来,响应了自己的祈祷,这让她又是高兴,又是惶恐。而这种变化在刘辛身上发生的更为巨大,甚至卢萍站在这里,都会本能的感觉到颤栗,就好像那儿盘膝打坐的不是一个道人,而是一轮正在冉冉升起的日轮。

    终于,刘辛念完了祷词,他睁开眼睛,看到卢萍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卢祭酒,你来了!全真,你先退下,莫要让旁人打扰我们!”他对那个黑衣道人道。

    “喏!”黑衣道人应了一声,躬身退出望亭外。刘辛上下打量了下卢萍,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好,数月不见,卢祭酒的道行精进若斯,当真是可喜可贺呀!”

    “不敢!”卢萍赶忙低下头,以避开对方的目光:“在下的那点道行与您相比,简直是繁星之于皓月,着实不值一提!”

    “是呀!”刘辛叹了口气:“卢祭酒你应该也有感觉,最近一两个月,你我的道行都有一个很大的增长,你知道是为何吗?”

    “不知,还请大贤良师提点!”

    “卢祭酒你家学渊源,应该知道像你我这样的人,若是太平时节,就算再怎么勤修苦练,也就那么回事,不可能有什么成就!”刘辛笑道:“究其原因,就是天下的人心。须知人心乃天心,我等就算再怎么天才绝艳,也不可能与天下亿兆人心相比。而过去几个月发生了什么呢?”刘辛笑了笑:“说来这还是你我的一位老相识!”

    卢萍心中咯噔一响,面上却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你我的老相识,您是说我们都认识他?”

    “呵呵!”刘辛笑道:“卢祭酒又何必装糊涂呢?魏聪魏孟德呀!他平定林邑国,受封为不其侯,交州牧,从大汉天子的大气运里吃掉了交州这一股,这等天翻地覆的大事,你难道不知道?”

    “原来是他!”卢萍笑道:“不错,我的确认识此人,只是没想到大贤良师您也认得他?”

    “不光是认识,说来还受过他的救命之恩。”刘辛笑了笑:“若非是他,我只怕已经死了!”

    卢萍咬紧牙关,此时对面刘辛给自己的精神上的那股灼热感更加强烈了,她不得不用尽一切力量挺住。如果闭上眼睛,似乎面前坐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巨大的火球,随时都要将自己烧成一缕飞灰,真的是太可怕了,他还是一个人吗?

    刘辛此时也注意到了卢萍的一样,他自失的笑了笑,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道号,就好像一团乌云遮挡住了天空,那股可怕的灼热消失了。卢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大贤良师,多谢了!”

    “可是你知道吗?卢祭酒!这样的事情只发生在你我身上!”

    “只发生在你我身上?”卢萍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您是说您的其他弟子他们都没有——”

    “嗯!”刘辛点了点头:“他们也有增长,但微乎其微,无法与你我相比!”

    “这——,这怎么可能?”卢萍失声道:“按照我家中故老相传,天下大乱,异法将生,岂有只应在你我两人身上的道理?”

    “是呀!我一开始也疑惑不解,但后来有了一个猜测!”刘辛笑了笑,面上却全无疑惑之色:“所以才来见了你一面,印证了我的那个猜测!”

    “印证猜测?”卢萍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这件事与那魏聪有关?”

    “不错!”刘辛点了点头:“我和你都与他结识,所以眼下并非天下大乱,而是旧王将去,新王将生,而上天赐予你我法力,乃是令我等相助!所以你我两人法力大增,其他人所能分到的微乎其微!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魏聪受封为交州牧,不其侯之后,你我的法力飞速增长!”

    “竟然是这样?”卢萍低头叹息道。

    “很难接受吗?”刘辛叹了口气:“当初我等起事,他卖铁器兵甲给我们,我本以为上天降下他为我等的臂助,现在看来在上天眼里,我等举事,隔断南北,是为了让他有空隙南下取了交州,我们却要在为他抵挡朝廷的大军。分明上天是把你我当作他成王的基石!天意飘渺,天意飘渺呀!”

    卢萍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曾经邀魏聪一同举事,为我教中平南将军,下嫁于他,却被他拒绝了!”

    “那是自然!”刘辛苦笑道:“天命所钟之人,素来心高气傲,岂肯屈居人下?莫说平南将军,就算将我这个大贤良师让给他作,只怕那魏聪都不会接收!纵然你容貌绝世,也难降服他的!”

    “好吧!”卢萍长叹了一声:“那您觉得应该怎么做?”

    刘辛闭上眼睛,半响没有说话,他站起身来,走到望亭窗口,向外间的天空望去,似乎蔚蓝色的天空中有答案一般。半响之后他转过身来:“我也知道若是投靠那魏聪,荣华富贵自是不提,但奈何这数十万破家追随我的教众?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您要逆天而行,那可是天命?”卢萍的声音颤抖起来:“您可知道那会是什么下场?”

    “身败名裂,死于非命,灰飞烟灭!”刘辛的声音十分平静:“只可惜,这些我都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其实没有那么可怕!”他伸出右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之上:“大汉四百年,刘氏也享受了四百年,也苦了茫茫众生四百年。现在就让我这个刘氏逆人来结束这一切吧!”

    “可,可是您完全不必这么做的!”卢萍急道:“天命既然在魏聪身上,您就算什么都不做,大汉也会随之结束,您又何必不顺应天命呢?”

    “卢祭酒,你还是不明白呀!”刘辛笑了笑:“魏聪这个人我虽然只和他见过一面,但他这个人还是太仁厚了,他这样的人就算能取代大汉,但却不能洗清四百年来的罪孽,无法满足四百年茫茫众生的怨恨,这样是不成的!”

    “太仁厚了?”卢萍咀嚼着刘辛的话语,想起昔日魏聪的所作所为,只觉得心中百味杂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卢祭酒!”刘辛叹道:“魏聪在豫章和交州的所作所为我也听说过一些,可谓是多有建树,无论是士民都多蒙其惠。这我是及不上他的,但他也有及不上我的地方,那就是毁灭。只有将野草烧掉,庄稼才能好好生长。你看到外间那些黄巾力士了吗?实际上他们都已经死了,现在站在那儿的不过是一个躯壳罢了。但他们当初都是自愿变成这样的,只求能获得力量,复仇的力量。而如果我现在为了一己之私,投靠魏聪,忘掉过去对他们的承诺,你觉得他们在九泉之下,会怎么想呢?”

    “我明白了!”卢萍点了点头,听到这里,她心知一切言语都已经无用:“那您今日召我来,肯定是有所安排吧?还请天师示下!”

    “安排说不上!”刘辛笑道:“如今天下最强的两人就是你我了,我现在是比你强,但我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是背弃了天命,迟早你都会胜过我的。你很爱那个男人吧!就跟随他去吧,这样一来,教中传承不会断绝,我在九泉之下,也有颜面见过历代祖师了!”

    “爱?”卢萍露出了怅然的神色:“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时常有些想念,时间久了,便有些淡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爱!”

    “自然是爱!”刘辛笑道:“旁人求得你一笑都难,那魏聪却能让你念念不忘,不是爱是什么?再说功德莫大于扶龙庭。留侯能随赤松子而游,不也是因为扶高祖立下炎汉基业?我等方外修道之人,所求的除了这个还能有别的吗?天命在此,莫要犹豫了!”

    卢萍也非寻常之辈,转眼之间他便已经下了决心,起身对刘辛长揖为礼:“既然如此,那卢萍就前往交州了,还请珍重!”

    “罢了,我一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可以珍重的!”刘辛叹道:“你只需将我那一脉传承下去,便是有德于我了!”

    卢萍走出望亭,她心意已定,便打了个唿哨,唤来阿狸,便径直向南而去。行了半里她心中一动,回头一看,只见那望亭上空有云彩作五色,宛若烈焰升腾,已然兴盛到了极点。看在卢萍眼里不由得暗自咋舌,她心知自古气象盛极必衰,无人能逃过此理,刘辛气象如此之盛,长久来看绝非吉兆,又想起魏聪,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暖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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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禺。

    “谢丙!”秦禾轻声叫喊道。

    空气中弥漫着松脂和积灰的味道,在他面前是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色帛书和竹简,当然,更多的是纸书,据说魏公指导改进了造纸术,让这种原本很粗糙易碎的材料变得坚韧白皙,可以用来记录装订成书,成为了交州士人的新宠。

    当然,魏公改进的新纸和过往一样易燃,为避免发生火灾,这个房间严禁烛火,所以秦禾不得不凭借着前方微弱的灯光,在书架之间的狭窄过道穿梭。

    谢丙弓着背,坐在一张倾斜的木桌上,拿着炭笔在上面画些什么,他的头顶上有一盏油灯。他听见秦禾的脚步声,抬起头来:“你怎么来了?”

    “因为某人已经三天没回家!”谢禾没好气的答道:“有差人送了东西过来,你家中却没人签收,于是看门人敲你的门,却没有人,从窗户看进去发现床没有睡过的痕迹,他怕你出了事,就找到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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