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主教、神官都惊讶地看向兰德尔目光所及的地方，根本就没有任何人。

    “教皇冕下，您在和谁说话？”

    卡尔大神官问道。

    兰德尔微微蹙眉，他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好像没有人能看见面前那扭曲模糊的虚影，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

    不，兰德尔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超凡直觉，他不相信自己会看错。

    “没事了，你们出去吧。”

    原本还想留下的索亚神官也只能跟随所有人离开，内心隐隐有种失落感，总觉得自己应该被教皇冕下留下来才对。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兰德尔缓缓站起身，走向了那团虚影。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虚影缓缓浮现，露出了李恩真实的模样。

    兰德尔的瞳孔微微缩小，“李恩·莫利亚？”

    下一秒，还不等兰德尔继续说完，因为直视了神明，他的身体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崩解。

    白皙细嫩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圈圈的肉芽，这些肉芽就像是长了脚，想要疯狂地逃窜，离开属于兰德尔的身体。

    大脑如同被撕裂般疼痛，兰德尔双膝下跪，双手抱住脑袋，发出了痛苦的惨叫。但他的声音却无法传出去，就像是有什么神秘力量将此地与外界阻断了联系。

    兰德尔指缝间正溢出粘稠黑雾。

    他喉咙里挤出的惨叫骤然变调，化作某种非人的尖啸——皮肤表面蠕动的肉芽突然膨胀，细密鳞片割破表皮钻出。

    兰德尔后颈裂开十字形豁口，森白骨刺刺破血肉生长。

    “不，你是…”

    破碎的喉音混着血沫喷溅在石阶凹槽里。

    他眼白布满蛛网状血丝，瞳孔分裂成数十个细小菱形，每个碎片都倒映着李恩的脸。

    溃烂的指尖深深抠进石缝，大理石地板被染成诡异的紫红色。

    一道道圣光与治愈魔法将兰德尔包围，企图修复他崩坏的身体，可惜这些治愈的效果都捉襟见肘。

    兰德尔转身要逃，他意识到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即将被审判的李恩·莫利亚，而是一位未知的神明，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必须要逃离。

    求生欲激发了兰德尔的潜力，他拖着异变成怪物的躯体向外爬行，就像是一团在地上蠕动的烂肉。

    依靠着燃烧体内的神性，这堆烂肉总算是没有继续向外扩散，只要离开这位未知邪神的领域，自己就能重获新生。

    “多么狼狈啊，兰德尔，这恐怕是我第二次见到你如此狼狈了。”

    李恩感叹地说道，他伸出手，一束光穿破了兰德尔的身体，如同一发子弹，准确无误地从兰德尔跳动的心脏之间穿过。

    兰德尔绝望地倒在了地上。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轻易地死在未知邪神手上。

    脑海中甚至来不及回忆自己短暂的一生，意识就彻底消散了。

    再次睁开眼，原本以为会出现在地狱的兰德尔看见了李恩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他的眼神中还透着一些迷茫，周围的环境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直到李恩说出，

    “兰德尔·克莱斯特，回忆起属于你的一切。”

    大片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占据了兰德尔空荡荡的大脑。

    “兰德尔，乔兹，快来啊，我们看谁能先到达山峰，谁先上去，明天就是赛琳娜的舞伴。”

    “霍尔，乔兹，你们肯定会输给我的。”

    “你们三个慢一点，等我一下。不要这么任性好吗？我已经选好了我的舞伴，我要和兰德尔跳舞。”

    “赛琳娜，这不公平，明明我比他更先上来。”

    “可我就是喜欢兰德尔啊。”

    “可恶啊，兰德尔你究竟用什么讨好赛琳娜了。”

    “作弊，这是在作弊。”

    …

    “兰德尔，你是我们克莱斯特家族天赋最高的孩子，你是最有希望成为黄金信徒的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别怪爸爸妈妈，你必须进入无垢院，只有无垢者才是最接近神明的人，兰德尔，你这一生都要侍奉伟大的泰格之神，你必须肩负起复兴克莱斯特家族的荣光，如果你成为不了大神官，我们家就永远会被嘲笑。”

    “爸爸妈妈，求求你们了，我不做无垢者，我不去无垢院，我不想侍奉泰格之神，我只想和赛琳娜在一起，求求你们，不要送我去。”

    “兰德尔，你未来会明白，我们是为了你好。”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兰德尔，能为克莱斯特做出贡献，这是你存在的价值，不要任性了，是神选择了你。”

    “我不要，我不要，放开我。”

    …

    “兰德尔，欢迎你加入无垢院，你们都拥有美好的未来，仁慈的神会指引你们看见新的未来。”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

    “兰德尔，新皇帝加冕了，是乔兹·弗兰克，真不可思议，我原本以为他会是所有王子中最不可能继位的。”

    “乔兹吗？我应该恭喜他。”

    …

    “兰德尔，那个该死的宣导者骗了我们，无垢者根本就不是最接近神的人，呜呜呜，怎么办，兰德尔，我想离开无垢院，我想离开这里。”

    “只要成为银色信徒，就能实现身体的自愈，就可以重新变成完整的人，理查兹，别放弃。”

    …

    “兰德尔，皇帝陛下要迎娶皇后了，是格林家族的赛琳娜小姐。”

    “你说什么？”

    “兰德尔，你这么激动干嘛？赛琳娜小姐和皇帝陛下青梅竹马，他们结合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不，不会，赛琳娜不会嫁给乔兹的，不会的。”

    …

    “兰德尔，赛琳娜和乔兹结婚了，我要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我要去战场，我不是家里的长子，没有办法继承爵位，或许在战场上，有希望建立新的功勋，希望你能等我回来，我的挚友。”

    “霍尔，活着回来。”

    …

    “兰德尔，你…你为什么要杀我，我是你的朋友，我们一起经历了无垢院最黑暗的时期，现在无垢院毁了，我们都自由了，你为什么要杀我？”

    “正是因为我们一起经历了最黑暗的时期，我才不能让你活着。你就随着我的记忆一起被埋葬吧。理查兹。”

    …

    “兰德尔，你想做什么？你这个逆子，我是你的父亲，你难道要弑父吗？”

    “爸爸，妈妈，你们不会孤单的，我会把克莱斯特家族所有人送下去陪你们。”

    …

    “神圣帝国第8任教皇候选是兰德尔·克莱斯特。”

    “恭喜你，兰德尔。”

    “谢谢，霍尔，但这只是候选名单，接下来我还要和其他三位候选人一起竞赛。”

    “如果缺钱缺人就告诉我，我现在可是战功赫赫的霍尔伯爵。”

    “我们会一起站在最高处的。”

    …

    “兰德尔，你真该去看看赛琳娜，她的孩子玛丽很可爱，她又怀孕了。皇帝陛下对她还不错。”

    “霍尔，你不该在我面前提她的名字。”

    …

    “兰德尔，你真的不去吗？赛琳娜的葬礼。”

    “现在是竞选最关键的时刻，我不会让任何事分我的心。”

    “好吧，希望你能梦想成真，成为第八任教皇冕下，提前恭喜你。”

    …

    “教皇冕下，这是霍尔伯爵给您的婚礼邀请函，您真的不去吗？”

    “我不去，才是对他最好的祝福。”

    …

    “兰德尔，你做什么？即便你现在是教皇，也没有资格处刑我，我是神圣帝国的皇帝，我是乔兹·弗兰克。”

    “别…别…别过来，兰德尔，我们是朋友，你忘了吗？我、你、霍尔，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你在怨我，抢走了赛琳娜，但你不能怪我，谁让你失踪了那么久，赛琳娜以为你死了，伤心欲绝，我是为了安慰她，才和她在一起的，我让她变成了帝国最尊贵的女人，她是皇后，我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乔兹·弗兰克，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让人传播无垢者才是最接近神的男人，是你蛊惑了我的父母，让他们把我送去无垢院，是你断了我和赛琳娜的所有可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你只是为了得到赛琳娜。你从来没有把我和霍尔当做你的朋友。”

    “兰德尔，你不能怪我啊，如果我不娶赛琳娜，我怎么才能成为新的皇帝？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必须体谅我，而且我也为了赛琳娜，放弃了我的挚爱。我亲手杀死了艾莉丝。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吗？我还必须每天假装和赛琳娜恩爱，和她生下我不喜欢的孩子，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每到夜里，我都能听见艾莉丝的哭声。”

    “那就让我结束你的痛苦吧，乔兹，我再也不想看到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了。”

    “不行，不行，不可以，你不能杀我，玛丽，玛丽，快去通知霍尔、詹姆斯，让他们过来，让他们来救我…玛丽，你为什么一动不动？”

    “爸爸，因为我真的很讨厌你，比起你，兰德尔叔叔更像是我的父亲。”

    “玛丽！不，你不能这么对你的父亲！我才是你的父亲，兰德尔只是在利用你。”

    “玛丽，闭上眼睛。”

    “兰德尔，你不能这样对我，霍尔和赛琳娜都不会原谅你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原谅我，我只要你死。”

    …兰德尔回想起了属于自己的一切，包括他如何一步步登上教皇的位置，以及为什么要放弃大好前途，沦为莫汉之神的眷者，帮助莫汉搜集恩赐物。

    而李恩也同步感受了兰德尔的回忆，这也算是【神之手】的副作用。

    这一次，李恩倒是有些理解兰德尔，为什么会从一个单纯少年一步步黑化沦为邪恶教皇了。

    果然应了那句话，未能经人苦，莫要劝人善。

    当然，李恩并不会因此就原谅兰德尔与自己为敌的事，只不过自己已经杀死了兰德尔一次，也算是两清了。

    这一次复活兰德尔，完全是为了让他复活莫汉之神。

    兰德尔迷茫的眼神恢复了清澈，又从清澈变得浑浊，他的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流出了眼泪，这并不是新生的眼泪，而是陷入回忆的痛苦而流出的泪。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兰德尔看着李恩，痛苦地问道。

    “兰德尔，我想告诉你，你的想法是正确的，我们的世界并不是唯一存在的单一世界，除了这个世界，还存在许多平行的世界，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拥有无数个不同的可能，或许在这个世界你很痛苦，但是在另一个世界的你已经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你和赛琳娜走到了一起，结婚生子，过着最平凡的生活。”

    李恩缓缓说道。

    兰德尔怔怔地看着李恩，“我和赛琳娜结婚，生子？”

    李恩点了点头，“也有其他的人生，你依旧成为了教皇，但是没有遇到我，你靠着自己的力量复活了赛琳娜，可是赛琳娜却很怨恨你。”

    “她…确实恨我。”

    兰德尔低下了头，回想起了被他关在地下室内屡次想要自杀的赛琳娜。

    “但是，很快这些可能都将不复存在，因为我们的世界，和我们平行的世界，都会被诸神毁灭。”

    李恩忽然说道。

    兰德尔抬起头，瞳孔微微缩小，恐惧地看着李恩。

    他丝毫不怀疑李恩的话，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被李恩使用神之手复活的兰德尔，更是因为此前兰德尔见过李恩的真正力量。

    这样强大的神明没有必要欺骗自己。

    “您来找我，一定是因为在我身上看到了转机对吗？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兰德尔虔诚地问道，为了守护自己和赛琳娜的那一丝可能，为了让平行世界的自己与赛琳娜能够继续平静地生活，兰德尔愿意付出所有。

    “是的，我需要你复活莫汉之神。”

    李恩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莫汉之神？可是…我还没有搜集齐全能够复活祂的恩赐物。”

    兰德尔诚实地说道。

    “没关系，你需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李恩挥了挥手，【童话书】【智慧之耳】【愚昧之耳】【过去之瞳】【未来之眼】【神之手】【开膛手】【苍龙之鞭】【幸福屋】【门】10件恩赐物都悬浮在了半空中。

    “哦，还差一样，【蛊惑之嘴】，应该在你这里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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