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禹不知道苏见雪是不是在点他，但他更为警觉的是，正如傅砚舟所说，苏见雪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因为她是一个疯子。

当一个人以自己的喜好来判断正义，并且她有这个能力时，对于整个人类社会来说，就是一场大灾难。

真理，永远不是一个人来制定的。

只有群体的共识融合在一起，才形成了人类社会的底线道德。

而苏见雪并不奉行这些，也就意味着她极其可能做出“缺德”的事。

两百年前的那场世界大战，不正是由一个狂人发动，从而造成人类文明险些倒退的吗？

相比之下，那位狂人还要煽动民众的战争热情，获得他们的支持。而苏见雪，却只要一个人就够了。

奴才，是典狱长大人的刹车片。

忽然之间，陆禹在想，苏见雪要是换了一个奴才，也许他会心惊胆战。

他就像手握着核弹的孩子，与其给别的孩子，那他宁愿自己掌控着命运。

没有专家，没有大人，在苏见雪面前，就连钦天和联盟都是孩子。

要死也要死在自己的手里。

陆禹定了定神，居然本能地排斥再往下想，转移话题说道：“柚柚的妈妈，似乎有点奇怪。”

“认真观察她。”苏见雪淡淡说道：“这样下次你就知道一个快要死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了。”

陆禹脚步顿了顿，瞳孔微微收缩：“她快死了？”

“想要逆天改命，哪有那么容易？”苏见雪冷笑着说：“她护着顾语诺，是因为柚柚。”

“因为名字一样，年龄一样，将母爱转移到了她身上吗？”

苏见雪想了想，说：“差不多吧。”

陆禹眼眸微动，余光扫到了场地上徐音音的身影。

作为女主人的陈青兰正在和她说话，握着徐音音的手，神色歉然。

陆禹又发现契约带来的一项能力，能够过滤到周围杂音，将两人的谈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音音，实在对不起，诺诺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没事的，顾夫人，小孩子，控制不住情绪很正常的。”

“可是，已经好几次了，今天是她生日，明天我好好管教她！”

“千万别！”徐音音的声音忽然有一点惊慌：“顾夫人，我真的没事，诺诺只是个孩子，刚才已经向我道歉了，她还是很爱我的。”

“可是……”

“顾夫人，她现在还小，不能打孩子。”

“哎，你们啊，就是太宠她了。”陈青兰叹息一声：“音音，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下人，你孩子的事，我也知道，还请节哀。”

徐音音神色黯然。

“诺诺也是你带大的，也算是你的孩子，她不乖的时候，你放手管教她，我和顾先生绝对不会责怪你的。”

徐音音猛然抬起头，感动地看着陈青兰好久，嗫喏地说：“谢谢，谢谢夫人。”

“是我要谢谢你才是……”

看来苏见雪说的没错，徐音音丧女之痛，把对女儿的爱全都倾注到了顾语诺身上。

但现实中因为身份，她不能像妈妈一样管教顾语诺，于是变成了溺爱。

陆禹陪着苏见雪闲庭信步地逛了一圈，苏见雪有些失望：“没几个好吃的，不好玩。”

其实陆禹也不知道苏见雪要做什么，更不知道她准备怎么样惩戒顾家，闻言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他觉得有必要搞清楚苏见雪的计划，然后修补完善。

苏见雪的计划，经常是反人类的，丝毫不考虑影响。

苏见雪笑了笑：“急什么？有人送上门了。”

陆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顾语诺一扫之前的颓势，小小的身体带着趾高气昂的神态向他们走来。

徐音音跟在她的身后，见她走向陆禹两人，不由大吃一惊，想要阻拦她，却被顾语诺踢了一脚，不敢说话了。

“姐姐，我是特地来向你道歉的。”顾语诺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娇俏说道：“我妈妈已经说过我啦，我不该那样的对不起。”

苏见雪笑而不语。

“姐姐还在生气吗？”顾语诺从她的肩膀上抓了抓，赫然是一只蓝眼凤头鹦鹉，举到苏见雪面前：“其实我也有养小鸟的，你看这只漂亮吧？”

她炫耀着：“这本来是我同学的，买的时候才三万，我看上了，爸爸就买来送我了。”

“开始她爸爸还不肯，我爸爸给了他家三十万，她就只能哭着鼻子送我啦。”

“她还想到我家玩呢，不过不可能的啦。我的学校也不全是有钱人，像她这种咬牙硬上的家庭，怎么可能让她进来，万一偷了什么东西怎么办？”

“我才不信她说只是想看看这只鹦鹉的鬼话呢。”

“不过姐姐不一样，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刚才是我不对，那现在我拿这只和你换怎么样？好不好嘛？”

就连陆禹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顾家到底是怎么教养这个孩子的？

说是道歉，嘴里却洋洋自得地炫耀自己霸占别人的事迹，拿来做笑话。

并且还不死心，异想天开拿一只破鹦鹉换苏见雪的三青鸟。

陆禹可是见过这鸟变大之后威风凛凛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苏见雪肩膀上的三青鸟。

果然，炸毛了。

她不知道她老爹刚才碰了钉子吗？能出头早给她出头了。

陆莹莹六岁的时候，已经有这种基本的眼力见了。

苏见雪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徐音音，讥讽说道：“她这样，你为了她，值得吗？”

徐音音脸色有点慌乱，拉了拉顾语诺，轻声道：“小姐，我们去其他地方玩吧。”

顾语诺却挣脱开，不依不饶笑嘻嘻地对苏见雪说：“姐姐还是不肯吗？”

“那就……没办法咯。”

她高高举起抓着鹦鹉的手，重重摔了下去，猝不及防的鹦鹉被摔得哀嚎一声。

顾语诺愤恨地上前，趁着鹦鹉还没飞起的时候，重重踩了几脚，硬生生将鹦鹉踩死。

然后笑容变成了暴风哭泣，哭得伤心欲绝。

“啊——！啊——！你还我的鹦鹉！你为什么要踩死它！呜呜呜呜！！”

陆禹的瞳孔骤然凝缩。

在那一瞬间，他在顾语诺的面相上看到了阴森扭曲的另一张脸，面目狰狞，尖耳獠牙的恶鬼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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