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雪的手指修长葱白，幽幽月色映照下，令人幻觉泛着瓷器般的光泽。

但在顾凯瑞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见苏见雪指过来，整个人吓得跳起来。

“苏小姐，你这……哎！陈青兰做的事我真不知道，真的和我没关系啊！”

顾凯瑞大声喊冤。

就连顾晨野也坐不住了，虽然和顾家关系淡薄，但中立的说，这件事顾凯瑞既然没有参与，苏见雪就要人死，未免不讲道理。

帮理不帮亲，何况他和陆禹的关系，也顾家也只有他能和苏见雪说得上话。

“苏小姐，我也觉得，这个惩罚是不是太过了？”

苏见雪记得顾晨野，调酒很好喝，也知道他是顾凯瑞的私生子。

三个亲儿子缩在一边不说话，倒是你跳出来了？

蠢货。

她也不回答顾晨野，只是看着林岁。

林岁揉着额头，可见连鬼也不能没有烦恼。

人界皆知他刚正不阿，地府也传颂他当年一夫当关，孤身拦典狱长的壮举，谁不称赞一声一身是胆。

但是从来没有鬼说他在城门拦下典狱长的后续。

连人带城一顿暴揍，而且刻意让他魂体不散，硬生生受刑。

这些疼痛余波，整整伴随了他一百多年才逐渐痊愈。

五百年了，每每想起，历历在目，至今仍然忍不住心头发毛。

“小姐，我们一件一件说。”林岁苦笑说道：“这第一件，世上肉身皆为有主之物，这孩子若占据，对其他人亦不公平。”

“顾语诺夺了她的命数，现在又被你们勾了魂。”苏见雪冷笑：“那原本柚柚命数里剩下的阳寿，是被你们吃了吗？”

林岁无奈说道：“她既已不能还阳，难道还真让她附身这肉身瞒天过海吗？此肉身与她魂魄不和，对她也是有损伤。而顾语诺，若不审判，难道小姐还希望她凭着别人命数继续活下去吗？”

苏见雪道：“我没说要她还阳，但是剩余的阳寿，就算她成了阴魂，你们地府也别想抹去。”

林岁怔了怔，心中一动：“小姐是想，以其阳寿，让她以阴魂之姿留存世间？”

苏见雪点头道：“是，在这期间，你们地府不得勾她阴魂，不得以此折损她的功德，影响下一世。”

“如此……倒是可以通融。”林岁斟酌片刻后说：“待我禀告阎罗，上呈鬼帝之后，再定决议。”

“你报你的，我就这么定，你们敢来动她一下，我亲自到地府要人。”

林岁：“……”

“那第二件事，是决计不可能的。”林岁正色说道：“小姐应该知道，地府因果循环，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世间命数，牵一发而动全身。小姐今日一时之快，恐怕整个地府所有同仁要日夜辛劳，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时日重新调整。”

苏见雪冷笑说道：“生死簿被改，多少人被换了命数，这你们就不怕辛劳了？”

林岁继续苦笑：“这是意外。”

“那我要让他死，就不能是意外？”

苏见雪笑意更冷：“阎罗要人三更死，不留活人到五更，这是你们说的。这么说来，在你林岁眼里，我比不过阎罗？”

林岁实在不解，问道：“为何一定要他死？”

苏见雪说：“我看他不爽。”

“……”

林岁再一次沉默了下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若小姐执意如此，那我们……”

苏见雪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陆吾不知从哪里跳出来，和三青鸟虎视眈眈盯着林岁。

“那我们也只好如此了。”

无面夜钩连忙捂住耳朵，背过身去。

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林岁不想因为一个顾凯瑞导致整个地府和典狱长的冲突，而且……此人所犯之事，本该有报应，也不算难调整。

无非多加班一段时间就是。

却没想到苏见雪看了一眼依靠在徐音音身边的柚柚，临时起意，又提了一个条件：“她阳寿不多，但家中老人若再没了她，也不方便，这样吧，让她活过家中老人阳寿尽了。”

林岁吓了一跳，怒目而视：“小姐，你这是得寸进尺！这个是原则问题……”

“从我的阳寿里面扣。”

林岁的怒火一下子消了，看着苏见雪，脸色更苦了：“小姐，您这不是在耍无赖吗？”

苏见雪君子坦荡荡，大气说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你还没习惯？找找自己的问题。”

林岁沉默了很久，涩声说道:“下不为例。”

苏见雪唇角微勾，不应话。

她可没答应。

典狱长的阳寿，连地府的生死簿上都没有，在地府出现之前，她就已经存在了。

默认为无限，再怎么扣，都扣不完。

不过如此一来，倒也少去了地府很多麻烦。

可作为特殊处理，不会扰乱其他命数。

但是顾晨野在一旁听得坐不住了，严肃说道：“我父亲没有犯下任何过错，你们这是徇私枉法。”

顾凯瑞也激动地叫起来：“对，这么草率，这世间还有公理吗？还有正义吗！连鬼神都这么龌蹉！肮脏！我不服！”

苏见雪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一次有人说她徇私枉法呢。

而且……傻子。

她对顾晨野撇撇嘴：“你激动什么？他又不是你爹。”

顾晨野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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