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尚书扭头看着精神比他还好的傅国公，嘴张了张，疑似‘阿巴阿巴’。

傅国公前两日不是订了新的喜床等一切家具吗？

何时订的棺材？

温祁晏眉角狠狠一跳。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似笑非笑，“国公老当益壮，朕瞅着怕是还能再活几十年。”

傅国公脚跪麻了，干脆耍赖般坐地上，搓脚，“老臣不管，老臣讨不到孙媳妇，就要两腿一蹬了。”

方尚书：“……”撒泼耍赖？

他默默捂脸，不忍直视。

温祁晏嘴角猛抽。

他深吸一口气，扶额，“国公，自古以来，敢挖帝王墙角的，你是第一人。”

傅国公一副你要敢不答应，我就立刻两腿一蹬的架势：“陛下您就说答不答应。”

温祁晏睨了眼方尚书：“方尚书也打算两腿一蹬？”

方尚书默默取下头上的乌纱帽：“臣辞官。”

这破官，谁爱做谁做。

他不干了！

整整八十天都没休沐了！

再干下去。

夫人都要休夫了！

温祁晏喉间滚落意味不明的笑音：“辞官？朕苛待你？”

方尚书面无表情：“去年礼部尚书收受贿赂，陛下砍了他，礼部由臣接管至今。”

“上个月兵部尚书随柳家、镇远侯府伏诛，他们的事情也落到了臣身上。”

“臣分身乏术，除非……”

傅国公眨眨眼，痛心疾首，“陛下，你竟然压榨朝臣！”

他看向方尚书，挪过去拉着他的手热情道：“你我成为亲家后，让我家那小子帮你处理，你好好休息。”

方尚书双眼一亮：“世子的能力有目共睹，有了世子帮忙，我总算能休沐了。”

“呵。”温祁晏皮笑肉不笑，“你们是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

方尚书眼观鼻，鼻观心，“陛下，臣将您放心里。”

“臣有个主意，可以成全傅世子和惠妃，还不会让人知道陛下您绿了。”

温祁晏嘴角狠狠一抽。

傅国公双眼一亮：“什么主意？”

“让惠妃娘娘假死。”

“好主意！那是走水还是毒杀？”

“走水吧，嫔妃被毒死，会引得大理寺彻查，大理寺卿那老古董太难缠。”

傅国公同意：“今晚就安排。”

温祁晏被二人逗乐。

他屈指敲了敲桌面：“你们干坏事，都不需要避着朕了吗？”

傅国公和方尚书折磨着如何布置精妙的火灾现场。

骤然听闻帝王阴恻恻的声音，齐齐一颤。

二人心虚地对视一眼：“那……陛下去荷园陪菀妃散散步？”

温祁晏：“……”

他随手抓起的桌上的折子砸在二人中间，气笑了，“真笃定朕不会砍你们的脑袋？”

傅国公咧了咧嘴：“陛下是明君，而且您根本不爱惠妃，肯定会成全她和阿璟的。”

若是帝王真的生气了，他们已经被拖下去砍了。

而不是还能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密谋’。

温祁晏听着傅国公拍马屁的话，挑了挑眉，“把折子上的事解决了，朕就成全你们。”

方尚书捡起折子看了眼，神色一凛，“疫病？不是说已经控制了吗？怎么还会出现疫病？”

傅国公眉头深深蹙起：“洪灾过后，确实会出现疫病。”

“但城外河坝决堤，村民及时转移，并未出现伤亡，除了……”

他和傅国公对视一眼，齐齐吐出两个字，“牲口！”

温祁晏扬了扬下颌：“方嫔已经带着方家弟子研究药方了。”

“村子离京城很近，如今傅璟带着禁卫军控制住村子，许进不许出。”

“但百姓们惶恐之下，怕是会出事。”

方尚书一脸凝重：“臣这就去户部筹集钱款和粮食。”

傅国公面色沉重：“臣筹备药材。”

温祁晏声音沉而缓：“借着此事，彻查韦家。”

他看向傅国公：“朕知道阿璟手下有一支情报组。”

“朕需要这支情报组帮朕彻查当年给柳皇后接生的人。”

方尚书愣了一下，瞳孔微缩，“陛下怀疑当年柳皇后生产，韦家做了手脚？”

温祁晏指尖轻点桌面：“不仅如此，朕还怀疑……柳皇后没有死。”

他话音落下，方尚书和傅国公双眼倏然瞪得圆如猫眼。

二人互相看看，又看看温祁晏。

好一会儿，傅国公艰难地咽着口水，“陛下的意思是韦家联合太后制造柳皇后假死的假象？”

“那柳皇后当年生下的皇子呢？”

温祁晏眼神沉了沉。

他指尖轻点着扶手。

极有规律的敲击声，衬得帝王的声音冷如寒玉，“兴许也没死。”

嘶——

傅国公和方尚书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温祁晏：“先去处理城外疫病。”

傅国公和方尚书从御书房出来时，好似踩在棉花上，双脚软绵绵的。

他们不约而同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面面相觑。

许久之后，方尚书看了眼慈宁宫方向，幽幽开口，“要变天了。”

……

菀卿殿。

许泠玥拎着食盒，缓缓踏入正殿。

许阮坐在首位，冷冷看向她，冷笑一声，“姐姐是来看本宫笑话的？”

她鬓发高挽，妆容精致。

但却掩饰不住眼中的落寞和疲惫。

许泠玥轻笑一声，将食盒放在桌上，慢条斯理揭开，“贵妃这菀卿殿，倒是挺安静。”

许阮胸口一滞：“你……”

许泠玥端出一盘糕点，不紧不慢打断她的话，“贵妃别动怒，臣妾今日来，是有个消息要告诉贵妃。”

许阮看着她端出的桂花糕点，心头猛地升起不好的预感，“什么消息？”

“镇远侯夫人前往流放点路上遇到泥石流。”许泠玥笑得眉眼弯弯，慢悠悠吐出三个字：

“遇、害、了。”

轰！

许阮只觉脑子好似被重锤敲了一下，脑中一片空白。

她的娘……死了？

不！

不可能！

娘离开时，答应过她会回来看她的！

“你骗我！”

许泠玥捏起桂花糕，小小咬了一口，状似诧异，“消息已经传入皇宫，所有人都知道了，贵妃竟不知吗？”

许阮脸色煞白如纸，身子微微颤抖着。

她眼眶渐渐红了：“陛下答应过我，会保护好我爹娘……”

“信男人的那张嘴，不如信母猪会上树。”许泠玥小口小口吃着桂花糕，眼中笑意渐渐消失。

“臣妾听说镇远侯夫人是为了摘一朵荷花，才被泥石流埋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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