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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0章 反向猎杀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心头剧震。

    一双双眼睛瞬间瞪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回头?

    去找那两千多武装到牙齿的追兵?

    就凭他们这一百多号筋疲力尽、弹尽粮绝的残兵?

    这简直是疯了!

    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你…你说什么?你疯了?”

    一个靠在岩壁上的哈夫塔尔武装老兵失声叫道,干裂的嘴唇因震惊而再次崩裂,渗出血丝。

    “去找死吗?”

    另一个年轻的士兵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宋和平对他们的反应视若无睹,浑身上下全在散发着冰冷而坚定的气息。

    “追兵!GNA!SBS!他们一样被沙暴撕碎了!他们一样渴!一样乱!一样找不到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穿透力,“现在!就是现在!他们比我们更脆弱!他们身上有水!有弹药!有补给!”

    他猛地踏前一步,脚底的沙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没水?那就去抢!用他们的血来解渴!用他们的尸体当路标!”

    他大吼着给所有人抛出了希望。

    “我手下的四千名雇佣兵正带着水!带着枪炮!已经越过边境,就朝着绿洲方向过来找我们!他们需要时间!而我们,需要干掉身后的尾巴!抢到水!才能撑到他们会合!这是唯一的活路!要么渴死!要么杀出去!抢出一条生路!如果我们不玩命,就算我的人最后找我们,也只能是找到一堆尸体!”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士兵们濒临崩溃的心防上。

    绝望的灰烬之下,那点被强行压制的求生之火被这极端而血腥的宣言猛地煽动起来。

    是啊,渴死是死,战死也是死!

    为什么不拼一把?

    为什么不从敌人身上撕下一块肉,喝他们的血?!

    惊骇在士兵们的脸上凝固,随即被一种困兽般的狰狞和豁出一切的凶光取代。

    每个人干裂的嘴唇抿紧了,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野性的火焰,那是被逼到悬崖边的狼群,准备反身扑向猎人的凶光。

    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残破的步枪,指关节咯咯作响。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铁锈味和汗水的酸腐气息,混合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杀意。

    “老板…干了!”

    灾星第一个嘶哑地低吼出来,他猛地拔出腰间磨得发亮的格斗匕首,刀锋在夕阳余晖下反射出一点冰冷的寒芒。

    他脸上没有表情,只有一种为生存而战的兽性。

    “抢水!抢活路!”

    扳手也站了起来,狠狠吐掉嘴里的沙子,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来时的方向,仿佛已经穿透沙丘,看到了混乱的敌人和那些珍贵的水壶。

    “抢活路!”

    “杀回去!”

    零星的吼声从人群中爆开,迅速连成一片。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绝境催生出的疯狂点燃了斗志。一张张被沙尘覆盖的脸上,只剩下嗜血的渴望。

    他们不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被饥饿和干渴折磨了太久的鬣狗,闻到了血腥味。

    宋和平的目光越过这群被点燃的士兵,投向岩石凹陷处。

    哈夫塔尔将军不知何时微微睁开了眼睛,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此刻却浑浊黯淡的眸子正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那目光极其复杂,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更有一丝深沉的、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雇佣兵头子的审视。

    将军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那是一个沉重的、默许的信号。

    “把水都给伤员和护送队,让他们朝绿洲继续前进,我们回头,跟他们玩命!都听我的命令,马上开始行动!”

    宋和平的命令短促如刀锋出鞘。

    最后的十升水,被小心翼翼地倒出,平均分装进几十个空瘪的水壶和能找到的所有容器里。

    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和贪婪的目光。

    宋和平拿起其中一个仅装了浅浅一层水的破旧军用水壶,走到担架旁。

    他蹲下身,动作近乎粗暴地撬开“猎手”干裂出血、粘着沙粒和血痂的嘴唇,将壶口塞了进去。

    “猎手”的身体猛地一抽,喉咙里发出更加剧烈的的嗬嗬声,那是一种濒死者对生命源泉的本能吞咽。

    浑浊的水混合着血丝,顺着他肮脏的下巴流下。

    宋和平看都没看旁边那个同样奄奄一息、眼神涣散、手指无意识抠挖着沙地的年轻哈夫塔尔士兵渴求的目光。

    那个士兵已经没救了。

    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把水给他,等同在剥削另一名可挽救士兵的生命。

    他迅速拧紧壶盖,塞回腰间,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有时候,作为领兵的雇佣兵头子,心要比钢铁还硬!

    “带上伤员!带上这点水!”

    他对着负责护送的小队头目——一个脸颊凹陷但眼神还算坚毅的中尉——低吼道,“用你们的命!把他们送到绿洲!找到水!然后等!明白吗?”

    中尉用力捶了一下自己干瘪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声响:“明白!”

    他目光扫过担架上的哈夫塔尔将军和“猎手”,眼中是决绝的沉重。

    伤员队伍在炎炎烈日之下,相互搀扶着、背负着、抬着,踉踉跄跄地向着库尔坦绿洲的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深陷沙中,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压抑的呻吟和粗重的喘息。

    他们带走的是队伍最后的希望象征,也是沉重的负担。

    宋和平收回目光,不再看那支缓慢消失在沙丘剪影中的悲怆队伍。

    他转向身后。

    一百三十多名还能握紧武器的士兵,如同被剃光了毛、露出獠牙的饿狼,沉默地集结在他身后。

    他们的眼睛在烈日下反射着红色的光,里面燃烧着同一种东西——对水的极度渴望,对生存的疯狂执念,以及被死亡逼出来的、择人而噬的凶性。

    没有口号,没有动员,只有一片沉重的、压抑着风暴的喘息声,和武器碰撞、沙粒从衣服上抖落的细微声响。

    “走!”

    宋和平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沙漠腹地刮起的冷风。

    他一挥手,率先迈步,靴子深深陷入冰冷的沙中,向着来时的方向,向着那黑暗深处潜藏的追兵和杀戮,义无反顾地踏了回去。

    身后,一百三十多双沾满沙尘的军靴沉默而坚定地踏上了滚烫的沙砾,留下一条通往地狱或生路的足迹。

    傍晚是撒哈拉最严酷的面具。

    白昼的酷热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仿佛能冻结骨髓的寒冷。

    风彻底停了,留下的是令人窒息的寂静和冰冷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细小的冰针,刺痛着干裂的喉咙和鼻腔。

    白天被阳光烤得滚烫的沙粒,此刻贪婪地吸收着人体最后的热量,每一步踏下去都感觉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宋和平走在队伍最前面,像一尊在沙海中移动的黑色礁石。

    他的感官在极致的干渴和寒冷中被强行逼到了极限,放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耳朵过滤着死寂中任何一丝可疑的声响——沙粒从陡坡滑落的细微簌簌声,远处不知名夜枭凄厉的短促鸣叫,身后士兵沉重压抑的呼吸和牙齿因寒冷而轻微打颤的咯咯声。

    突然,他的脚步猛地顿住,右手瞬间抬起,紧握成拳,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战术手语。

    如同被无形的线扯住,身后一百三十多人的队伍瞬间凝固。

    所有的呼吸声、脚步声、衣料摩擦声戛然而止。

    只剩下心脏在冰冷胸腔里狂跳的咚咚声,敲打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一百多双眼睛在暮色中骤然亮起,如同潜伏在暗夜中的狼群,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宋和平缓缓蹲下,抓起一把冰冷的沙子,感受着那刺骨的寒意。

    他侧过头,将耳朵贴近地面。

    冰冷的沙粒摩擦着他的耳廓。

    几秒钟的死寂后,一种极其微弱、但绝非自然的声音,如同细小的电流,顺着沙粒的震动,传入他的耳中。

    是人声!

    是混乱的、带着惊恐和疲惫的叫喊!

    还有…

    金属碰撞的声响!

    距离…

    很近!

    就在前方那片连绵起伏的沙丘之后!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射出饿狼般的精光。

    他无声地做了几个手势:食指指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手掌向下压了压(隐蔽),然后五指张开,猛地向左右分开(两翼包抄)!

    无需任何言语,身后的饿狼们瞬间理解了指令。

    长期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默契在这一刻展现无遗。

    队伍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无声地、迅捷地向着两侧散开,融入沙丘的阴影之中。

    他们的动作如同沙漠中的蜥蜴,利用每一道沙脊、每一块风化岩石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

    冰冷的沙粒灌进靴子,刮擦着脚踝的皮肤,但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干渴的喉咙里像塞满了滚烫的沙子,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痛苦,但这痛苦此刻被更强烈的杀戮欲望和对水源的贪婪死死压住。

    宋和平带着核心的几个人——灾星、扳手,还有几个眼神最凶狠的老兵——如同幽灵般爬上了最高的一座沙丘脊线。他伏在冰冷的沙粒上,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头。

    下方的景象,让即使是他这样见惯了地狱场景的人,瞳孔也骤然收缩。

    沙谷之中,一片狼藉。

    这显然是一支在刚才那场末日般的沙暴中彻底迷失、被打散了建制的小股部队。

    大约三百人左右,穿着GNA武装那杂乱无章的拼凑军服。

    他们像一群没头苍蝇,在冰冷的沙地上乱转、叫喊、推搡。

    几辆涂着迷彩的皮卡车歪歪扭扭地陷在沙子里,引擎盖掀开着,有人徒劳地在引擎上捣鼓着。

    火堆零星地燃着几处,火光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惊恐、疲惫、沾满沙尘的脸。

    混乱!

    极致的混乱!

    士兵们围聚在火堆旁,不是为了取暖,更像是寻求一种心理上的慰藉。

    咒骂声、争吵声、寻找同伴的呼喊声、伤员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嘈杂的声浪。

    许多人瘫坐在沙地上,抱着枪,眼神空洞地望着跳动的火焰,或者绝望地啃食着干粮。

    水!

    宋和平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瞬间锁定了目标:几个明显被严密看守的、鼓鼓囊囊的帆布水囊堆放在一辆皮卡车后斗上!

    还有士兵腰间晃荡的军用水壶!

    那里面,是活命的液体!

    是此刻比黄金更珍贵万倍的东西!

    “看…水…”

    身旁一个老兵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贪婪,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

    宋和平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带来一阵眩晕般的干渴感,喉咙里的灼烧感从未如此强烈。

    那堆水囊和水壶,像磁石一样牢牢吸住了他全部的意志。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混乱的营地。

    没有重武器…

    没有明显的指挥链…

    疲惫不堪…

    警惕性极低…

    沙暴和迷失彻底摧毁了他们的指挥系统…

    “灾星。”

    宋和平的声音压得极低,像砂纸在摩擦,“左翼,带五十人,看到那辆陷住的皮卡了吗?从它后面绕过去,堵死谷口!动作要快!要狠!”

    “OK。”

    灾星眼中凶光一闪,无声地点点头,像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滑下沙丘。

    “扳手,右翼,三十人,目标那堆水囊!给我死死钉在那里!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过去靠近水!”

    宋和平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堆象征着生命的容器。

    扳手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眼神如同瞄准猎物的狙击镜:“明白!水是我们的!”

    “剩下的人。”

    宋和平的目光扫过身边最后几十张布满沙尘、眼神如同饿狼的脸,“跟我!正面!杀进去!”

    他的声音散发出比寒夜更凛冽的杀气。

    “记住!这是抢水!抢活命!不要俘虏!不要犹豫!杀光!抢光!”

    “杀光!抢光!”

    几十个喉咙里挤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嘶鸣。

    干渴和杀意在这一刻彻底融合,燃烧成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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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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