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嫔妾。”沈寄欢的回答掷地有声，那双平日里看向皇帝时满是崇拜的眼眸，此时盛满了委屈。

似乎不相信皇上仅凭庄昭仪一句话就怀疑了自己。

只可惜沈寄欢这般无助的模样依旧没有换来皇帝的怜惜，看她的眼神中依旧带着审视。

沈寄欢自知得不到帝王怜惜，只得垂下了头，道：“庄昭仪无凭无据的污蔑，嫔妾不认。”

想让她招认？

可以！

先拿出证据来！

庄昭仪拿不出证据，只能寄希望于皇帝，情真意切中带着笃定地说：“皇上只要去查她，肯定能查出来！”

许是庄昭仪太过笃定，又许是皇帝也不相信此事是她做的，所以思索片刻，终是小幅度的朝着身旁的刘兴忠点了点头。

刘兴忠见此瞬间明了，领了皇帝的命令，带人出了漪澜宫。

搜查证据需要时间，眼下庄昭仪有嫌疑，沈寄欢又被攀咬，暂时下不了定论。

嫔妃们本就熬了一夜，本以为能早些散了回去休息，没想到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所以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无视嫔妃们有些灰拜的脸色，皇帝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在庄昭仪和沈寄欢之间流连，最后又落于皇后身上。

“婉柔。”他冲着皇后招了招手，缓声道：“过来坐。”

皇后娘娘轻声应下，走到皇帝身旁落座。

其他嫔妃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虽然没想庄昭仪和沈寄欢一般跪在地上，但也没有属于自己的位置，只能站着陪她们一起等。

好在刘兴忠在皇帝身旁侍奉多年，动作也极为迅速，很快便将永安宫和重华宫都搜查了一遍。

重华宫自然是并无不妥。

可庄昭仪的永安宫中，赫然找出了与那香囊同出一源的香云纱，甚至就连裁制的痕迹都清晰可见。

这一刻，人证物证俱全。

庄昭仪满眼的不敢置信，声音凄厉地道：“不，不是臣妾，是有人陷害，是有人陷害臣妾啊！”

说着，她膝行向前，仿佛想要抱皇帝大腿，却被刘兴忠尽职尽责的拦住去路，只能不住的高呼冤枉。

沈寄欢的头一直垂着，听着庄昭仪凄厉却悲惨的声音，嘴角悄悄上扬，勾起了一抹小小的弧度。

她当然知道庄昭仪冤枉了。

毕竟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证据已经完完整整的摆出来，就算庄昭仪还是不停的说着自己冤枉，皇帝却是连理都不想理了。

毕竟庄昭仪此前就有过先例，实在不值得相信。

若不是看在她爹的份儿上，他怎么能容许她这般放肆？

眼下庄昭仪动了皇帝的逆鳞，人证物证又俱在，皇帝只是略微思索，便定下了她的惩罚。

“庄昭仪谋害嫔妃，屡教不改，褫夺封号，贬为御女，幽居永安宫，无诏不得出。”

圣旨已下，不可回转，庄昭仪当即软了身子，可口中还在高呼着冤枉。

皇帝却是听也不想听，直接叫刘兴忠将人带走，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直到庄昭仪被从殿中带走，皇帝这才叫了沈寄欢起来，但也没给她一个眼风，反而转头同身旁的皇后娘娘说起了话。

空穴未必来风，庄昭仪不是好的，沈寄欢也未必是。

此时此刻，除了坐在他身旁的皇后娘娘，皇帝平等的怀疑每一个人。

许是死了爱妾，虽然新得一女，可皇帝的情绪依旧选不到高涨，处置完庄昭仪后同皇后娘娘一起回了坤宁宫。

目送着皇帝和皇后娘娘彻底离开，确定了自己的危机彻底解除，沈寄欢这才脱力般地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颂夏身上。

回去的路上，虞婕妤心有余悸，紧紧的拉着沈寄欢的手不放开。

“庄昭仪也真是的，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攀扯上你，还好皇上明察秋毫，还给你一个公道。”

沈寄欢徐徐地点头附和，心中却是万千思绪涌现，最终又逐渐归于平静。

刚刚皇上看她的眼神当真吓人，若不是她心中无愧，或许还真能被皇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永安宫的香云纱是如梦找人偷出来的，贤妃床头的香囊也是如梦悄悄丢的，她只不过是出了个主意，又被如梦更加完善罢了。

她的手里可干干净净。

——

入夜，如梦乘着月色而来。

颂夏谨慎的看了一眼如梦身后，确定了无人跟随，这才引着如梦入内。

彼时，寝房中烛火正燃，沈寄欢亲自站在门口，等待着如梦的到来。

如梦甫一进门，便朝着沈寄欢扬了笑，挑了挑眉问：“今日你可舒坦了？”

沈寄欢脸上亦扬着笑，点头道：“舒坦，舒坦极了！”

有什么比亲眼看着敌人登高跌重，跌入泥中更加舒坦？

如梦自己寻了位置坐好，点头道：“看她这般，我也觉得舒坦，只可惜皇上还是心软了，只将她贬为御女，而不是废为庶人。”

这事儿沈寄欢回来也想过，毕竟当初周美人小产时，庄昭仪可没被皇上这般贬谪。

还得是贤妃身份够高，又在皇上心中分量够重，这才能让庄昭仪受到这等惩罚。

至于没有将她废为庶人……

沈寄欢莞尔一笑，看着如梦道：“害死了清河崔氏的幼女，若是将她废为庶人，打入冷宫，岂不是保护了她？”

毕竟冷宫可是只能进不能出。

可幽居永安宫就不一样了，若是崔氏的人暗中使使劲儿，说不准能怎么磋磨她呢！

如梦本就是心思灵透之人，沈寄欢只是稍稍点拨，她便立刻明白了，跟着点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得罪了崔氏，她不好过，她爹也不会好过。她爹不好过，她就会更难过！”

一杆子将人打死多没意思，她偏要赵蓉蓉先是看到希望，再亲眼看着希望渐渐准堙灭！

可能是白日里精神太过于亢奋，即使送走了如梦，沈寄欢依旧没什么睡意。

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之时，沈寄欢猛然起来，从角落里找出了之前藏着的冬青釉葫芦瓷瓶。

数了数瓷瓶中的药丸，沈寄欢杏眼微眯，眼中闪过成算。

入冬了，她也该停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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