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落，西偏殿顿时喧闹起来。

颂夏和染冬都没有经验，即使提前做过无数预想，可真到了这一日时，还是难免有些慌乱。

还是桂嬷嬷和芳姑姑见识的多，有条不紊的处理现场，派人去请皇后娘娘和太医。

房中人多眼杂，赫连璟不便太过近身，

可看着沈寄欢痛苦的模样，他还是站在不远处，好声好气的安慰了许久，亲眼见着稳婆将人送入产房，这才转头去承乾殿去请皇帝。

痛。

彻骨的痛。

被送入产房时，沈寄欢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然而，这只是开始。

一阵阵的痛意传来，沈寄欢被搀扶着在房中一遍遍地走，耳边尽是稳婆的叮嘱。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般漫长，又仿佛只有一刹那。

无休无止的阵痛过后，沈寄欢感觉自己力气泄了许多，甚至有些神志不清，这才被稳婆搀扶着上了产床。

一大碗苦涩无比的汤药喝下，沈寄欢原本有些昏沉的神色清明了许多，渐渐找回了些力气。

痛意依旧持续，连绵不绝。

门外，嫔妃们蜂拥而至。

特别是新入宫的嫔妃们，看着关紧的房门，眼中皆是好奇与探寻。

自她们入宫起，沈寄欢便一直深居简出，等闲不与她们联络，所以她们对她也不太了解。

可即使是这样，听着房中传来的痛呼，她们还是有些物伤其类。

沈婕妤的今天，或许就是她们的明天。

生子永远是嫔妃跨不过去的一道坎。

相对于嫔妃们的好奇与探寻，皇后娘娘的眼中则是焦急和关切居多。

她对沈寄欢这胎寄予厚望，所以来的最早，心绪也最是不平。

房中的呼痛声远没有当日贤妃的惨烈，可皇后娘娘的心还是忍不住的揪了起来。

少倾，皇上也到了。

身后还跟着眉目低垂的赫连璟。

帝后二人深深对视，时间仿佛又拉到了当日的漪澜宫，与那样的情况别无二致。

皇后娘娘深吸口气，率先扬了笑意，尽量放轻语气道：“沈婕妤身子好，这胎养的又好，肯定会生出来一个健康的皇嗣！”

这话像是说给皇上听的，又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皇上那边还没有什么反应，跟在皇上身后的赫连璟倒是手指微动，垂下的眼眸中满是赞同。

皇后娘娘说的没错，沈寄欢这胎养的好，肯定会吉人天相，顺利诞育皇嗣。

有了前头贤妃的前车之鉴，皇上其实对沈寄欢此次生产不那么看好。

女人生产就是闯鬼门关，他早就知道这个道理，并且已经亲身经历过了。

可他不能让皇后的话落在地上，于是点了点头道：“皇后此言有理，沈婕妤得祖宗保佑，自会平安生产。”

对于沈寄欢生的孩子，在太医把脉把出性别时，皇上和皇后娘娘就有了共识。

皇子定会养在坤宁宫皇后膝下。

所以对于沈寄欢，皇后娘娘不仅打定了主意要护住，而且还要护的好。

否则又怎会有嫔妃为她效忠？

所以在这种要紧关头，听着房内连绵不绝的呼痛声，皇后娘娘大着胆子开始给沈寄欢讨封。

“当初贤妃生产时，皇上当场晋了贤妃位份，如今轮到沈婕妤了，皇上可不能厚此薄彼。”

若是往常皇后娘娘这么说，皇上肯定要考虑一番，不会轻易的下决定。

可眼前在这种情况下，产房中是为他诞育子嗣的嫔妃，身旁是眼巴巴瞅着的新宠们，皇帝想也不想的便点了头。

“皇后所言甚是，沈婕妤生产有功，就封——”

皇上定下的位分还没说出口，房中便传来稳婆惊喜的呼声：“生了，沈婕妤生了！”

房中，沈寄欢有些脱力，豆大的汗珠流了满脸，就连鬓间的发丝也都被打湿。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细小婴啼声，沈寄欢强打着精神睁开眼睛，轻声道：“抱来我看看。”

颂夏和染冬自沈寄欢破水起就跟在她左右，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寸步不离。

看着稳婆手中的婴孩，颂夏和染冬脸上尽是笑意，双双推着稳婆走到了床旁。

稳婆弯腰把婴孩放在沈寄欢能看到的地方，满脸喜色的报喜：“恭喜主子，贺喜主子，是位小皇子，看起来精神着呢！”

皇子！

皇长子！

沈寄欢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她的未来稳了，孩子的未来也稳了。

不舍得看了孩子一眼，沈寄欢缓缓闭上眼睛，仿佛脱力了一般轻声道：“抱出去给皇上和皇后娘娘看看吧。”

这种能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露面的好事稳婆自然求之不得，赶忙应了一声，抱着皇子便出了产房。

看着新出生的婴儿，皇后娘娘喜不自胜，甚至有些情绪外露，看起来比皇上还要高兴。

得知自己有了儿子，皇上亦是心情大好，原本想要封沈寄欢为昭仪，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沈氏赋质温良，弥昭恪婉，生产有功，封嫔位。”

皇上原以为自己够大方了，可皇后娘娘还是不甚满意，从稳婆手中将孩子接过，亲自抱到了皇上面前。

皱巴巴的胎儿不算好看，可相连的血脉却尤为神奇，皇上只看一眼就觉得心软了三分。

皇后娘娘适时道：“沈婕妤封了嫔，宫中六嫔就已经满了，皇上不如再为她择个封号，也算是喜上加喜。”

四妃六嫔皆有定数，沈寄欢占的是最后一个嫔位。

都已经送了沈寄欢人情，皇后娘娘不介意将人情送的再大些。

左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又在嫔妃面前提议，皇上自然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

于是思索半晌后道：“欢者，愉也。那便选个‘愉’字，晋为愉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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