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面沉似水：“奉谁的命？”

    史密斯微笑耸肩：“抱歉，无可奉告。”

    市长同样耸肩，连语气都一模一样：“抱歉，我不能让你接管迪纳街。”

    史密斯笑容不变：“市长阁下，请你搞清楚一件事，我并不是请求你或者谁的同意，只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通知你一声！”

    他的声音不高，表情也很随和，但隐藏在表象下的强硬却呼之欲出。

    市长不是吓大的，冷声道：“不管你是从哪来的，我都不会允许你在羞诗炖胡作非为！”

    “那可由不得你。”史密斯笑容更甚，明明只是个少校，眼睛里却透着高高在上的俯视感，“我暂时只接管迪纳街，但只要有需求，全城的武装力量都要无条件配合我们的行动！”

    “沃特？”市长气笑了，“你的意思是，不理会混乱的局势，放着使徒的人不管？”

    “没错！”史密斯点头。

    市长放声大笑，脸上却没有一丁点笑意，又在笑了几下后突兀地收声：“我拒绝，你就是说破天也没用！”

    “是吗？”史密斯笑容玩味，末了还留了个高挑的尾音。

    市长脸色一沉，举手指向门外：“警卫，请这位先生出去！”

    几个警卫立刻冲进来。

    史密斯叹了口气：“市长先生，我已经说过了，我只是来通知你，而不是请求你的配合。”

    警卫站在他的身后，像被美杜莎的目光石化一般毫无动静。

    市长瞳孔一缩，正要开口催促，忽然有个议员站出来打圆场：“市长阁下，虽然立场不同，但这位史密斯先生，同样在为米国的利益而战，依我看，不如给他一点方便。”

    市长霍然转身，目光惊诧，好像是在问：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这时又有一个议员站出来：“没错，我们都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没必要意气用事。”

    站出来说话的议员越来越多，市长脸上的惊诧变成了震惊。

    说话的议员里，不仅有敌对势力的代表，同样有己方的同伴，没说话的议员也都保持沉默，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帮他说话。

    怎么没有一点点预兆，突然就众叛亲离了？

    市长出离愤怒，用极大的毅力压住即将失控的情绪：“好吧，你赢了，史密斯先生。”

    直到这个时候，市长仍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些站出来的议员背叛了他。

    市长深知辱骂和撕打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身为公众人物，哪怕被对手逼到墙角，也要保持最基本的风度。

    但不正面冲突，不代表忍气吞声。

    市长沉着脸走到一边，将他的秘书叫到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比利，你知道的，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比利没说话，只是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市长。

    市长声音更低，咬着耳朵说道：“想办法通知东方人，明白吗？”

    你不仁在先，那就别怪我无义在后，翻脸掀桌子！

    当场翻脸？

    闹闹闹，只有不入流的家伙，才会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举动。

    他这个市长大小也是个公众人物，心里有再多的愤怒也不能摆在明面上，更不能和一个背景通天，随时能和米宫直接通话的家伙刚正面！

    比利点点头，悄悄退开几步，却没有更多动作。。

    他很谨慎，不想落下暗通东方的罪名，可怎么才能市长的嘱托呢？

    比利很快就打定主意，假作不经意，将一小段视频发布到公共平台上。

    他本身就有宣传方面的职务，负责把市政厅应对危机的过程记录下来，适当剪辑后发布到平台上，起到宣传自身，争取选民的目的。

    因为城区的混乱仍未平息，关注平台的本地民众数量不少，不过片刻，这段视频就传开了，舆论顿时一片哗然。

    由于紧急状态，愤怒的民众无法离开自己的家，只能在网络上发泄心中的不满，很快就掀起抵制的浪潮。

    这个时候，后知后觉的史密斯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心扑在迪纳街上，直至接到一通电话，被他的上司骂了个狗血淋头，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挂断电话，史密斯气势汹汹地冲到市长面前，压抑着满腔的怒火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市长悠闲地摘下眼镜，慢慢擦拭镜片，脸上挂着欠揍的微笑：急了吧？你看他急了吧？

    他重新戴上眼镜：“史密斯先生，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呢？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吧？”

    暴怒的史密斯已经处于失去理智的边缘，抬起胳膊指着迪纳街的方向，用只有他和市长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那两个人里有一个特殊免疫者，可能是终结疫情的关键！”

    为了争取市长的支持，他也顾不上什么保不保密了，先抓到人才是第一位的。

    “你也说只是可能！”市长压根不信这套说辞，他用力指着脚下的地面，“现在，最重要的是平息混乱，恢复秩序，我不能让民众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个人神神秘秘的不干人事，根本不值得相信。

    史密斯怒极反笑：“很好，你会付出代价的！”

    他转身走开，断然下达新的命令：不惜代价，最快速度解决战斗！

    夜长梦多，局势从一开始就脱离掌控，不能再拖下去了！

    同一时间，华佗号。

    己方的战舰时刻关注羞诗炖的情况，米军出现在迪纳街附近时，这个异常情况就引起相关人员的关注，接下来就是投入更多资源，加强监控。

    这支队伍发出的无线电信号明显少于正常的米军，但数量少不代表没有，技术人员顺藤摸瓜，很快就锁定目标。

    切入某米的通讯信号早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常规操作，对己方来说毫无压力。

    结果发现信号源出现在市政厅附近，立刻引起徐毅等人的高度重视。

    这时己方还不大明白老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因此暂时没有进一步行动。

    不过片刻之后，信号源进入市政厅。

    相关的技术人员马上进入临战状态，采用各种手段，与位于市政厅内的通讯终端建立联系。

    对普通人来说，这样的操作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对相关人员来说，这就是他们的专业，不比吃饭喝水难到哪儿去。

    嗯，不全是针对通讯终端，还通过监测各种无线信号等间接手段，获取必要的信息。

    手机、wifi、电台、对讲机……全都靠无线电波工作，只要通过技术手段收集必要的素材，再从中挑选出需要的信息就好。

    市长和史密斯的言语冲突一句没落，被技术部门一字不差地还原出来。

    就连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对话，都听了个七七八八。

    再然后就是比利上传视频，但己方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信息，视频只是让己方进一步掌握史密斯的个人信息。

    凑齐了所有拼图，事件的真相令徐毅十分惊诧，动用整整一个连的兵力，只为围剿两个人？指挥官还是来自秘密部门的人员，这事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马上找来周济民，详细说明情况：“老米说两个人里有一个是结束疫情的关键，这人肯定不是陆维，你的看法呢？”

    周济民搓了搓手指，脑中闪过各种检查数据：“欧扬的情况确实有些特殊，但也没那么夸张，不然哪轮得到老米，我早就把他摁在实验室里了！”

    “你确定？”徐毅谨慎地问，“我不是怀疑你的专业性，就是想问问，咱们的检测有没有疏忽的地方？”

    周济民仔细回忆，缓缓摇头：“该查的都查过了，连DNA都查了一遍，就算老米在生物学上比我们更强，也不至于说什么都查不出来。”

    徐毅若有所思地方点点头：“这就奇怪了！”

    周济民摸摸头顶：“我也想不明白。”

    徐毅忽然问：“有没有做了检查，还没出结果的项目？”

    周济民继续摇头：“没有，都出了。”

    “那欧扬特殊在什么地方？”

    “这个啊！”周济民沉思片刻，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简单点说，幻肺菌和他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共生状态。”

    “共生？”徐毅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周济民咬了咬牙：“我们在欧扬的细胞样本中发现，他的DNA里嵌入了幻肺菌的基因片段，导致他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嗯，与众不同的变化！”

    “啊？”徐毅直接开始怀疑人生。

    这么严肃的话题，周济民不可能编瞎话糊弄他，可幻肺菌的基因嵌入人类基因……这也太迷幻了吧？

    周济民明白徐毅在想什么，科普道：“这种基因上的嵌入虽然罕见，但在历史上发生过很多次，人类大概有百分之八的基因来自于病毒！”

    徐毅顿时瞪大眼睛：“这么多？”

    “比你想象的更多！”周济民苦笑，“这么和你说吧，人类的基因不是百分之百有用，功能性基因只占总数的百分之二十五，百分之八的外来基因，可以说是非常之多了。”

    搞研究的多少都有点职业病，遇到旁人不懂的事情，总想多说几句。

    徐毅想了想说：“那这种嵌入是好还是坏？”

    “这方面的研究还没展开，我也说不好，而且这种基因上的嵌入也没有先例……”

    徐毅有点不明白了：“不是，你刚才还说人类有百分之八的外来基因，怎么就没先例了？”

    周济民有点头疼：“这种基因嵌入不是发生在最近，举个例子吧，内源性逆转录病毒HERV-L，大约在1到1.5亿年前融入哺乳动物的基因，又一代一代传下来，出现在人类的身上。”

    徐毅晕了：“1亿年前？我还以为最多几百万年。”

    在他的印象里，原始人出现在地球上的时间只有几百万年，结果论到基因，直接就推到1亿年前。

    这么大的时间跨度已经超越了想象，令他不断在脑海中勾勒一群恐龙四处奔走，数只耗子般的始前哺乳动物东躲西.藏的场景。

    徐毅突然开始怀疑人生：这玩意居然是我的……不，是人类的祖先？

    他忽然生出断绝祖先关系的冲动。

    周济民继续：“最近这些年，基因方面的研究突飞猛进，通过实验人工嵌入人类DNA的基因片段也有不少，但是自然嵌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徐毅立刻抓住关键：“如果能搞清楚为什么会发生嵌入，是不是能解决疫情？”

    周济民立马摇头：“不是这么回事，基因上的变化可不是闹着玩的，变异基因可能引起一些疾病，比如免疫系统缺陷、不育、癌症，还有神经退行性疾病等等，”

    “欧扬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一些变化，现在还说不清他身上的变化是好是坏，只能说暂时没发现负面影响，但这一点并不绝对，因为只有欧扬一个样本，发生嵌入的时间又太短，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必须有足够的样本，大量的研究，确定嵌入基因处于静默状态，不会对人体造成危害，才能说这种方法可以结束疫情。”

    徐毅一拳砸在手心里：“这不就是结束疫情的关键么？”

    周济民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不是，只有一例样本根本没用，必须有足够的样本和大量的积累，短则十年八载，长的话三五十年都有可能，你懂我的意思吗？”

    徐毅点头：“懂！”

    搞研究嘛，三年五年真算不了什么，十年八年也不算长，数十年如一日也不稀奇。

    从疫情初现到如今，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年，整个米洲已经深陷疫情的漩涡之中，用不上三五十年，若是找不到抑制幻肺菌的手段，再过三五年，疫情怕是早就扩散全球。

    到那个时候，就算研究出结果，也未必能拯救人类。

    他再无知，也知道逆转录基因是什么，这种技术是随随便便哪个实验室都能搞出来的吗？

    若是人类世界整体崩塌，能不能把研究成果转化为医疗手段，可就不好说了。

    周济民总算松了口气：“情况基本就是这样。”

    徐毅严肃地说：“所以说，理论上确实有这种可能，对吧？”

    周济民无语，再次强调：“几率太小，这就像从大海里找到一滴特定的水，再从这滴水里找到指定的水分子。”

    徐毅摇头：“我只问有没有，不问几率。”

    周济民勉强点头：“有！”

    徐毅扼腕不已：“哎，老周啊老周，你怎么不早说呢，要是早知道，我说什么也得把欧扬那小子留在船上！”

    周济民也很无辜：“我们都拿到他的细胞样本了，人在不在船上没区别。”

    徐毅心说没区别么？区别大了去了！

    “既然有第一例，就有第二例，第三例，咱们先把第一例保下来再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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