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花帽军反了金国？好！”

    赵朔对于花帽军造反一事，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金国末年，回光返照，出现了两支强军。

    其一，为花帽军。

    其二，为忠孝军。

    忠孝军就不用说了，是对蒙古和赵朔极为仇恨的队伍，完全不能用，已经被赵朔消灭了。

    花帽军的领袖仆散安贞，被金国自毁长城杀了。其后，花帽军各部被拆散安置。

    花帽军和赵朔没有深仇大恨，充其量是不满赵朔均他们的田地而已，是可以招抚的对象。

    比如赵朔攻略山东时，招抚的郭阿邻。郭阿邻麾下的“黄鹤袖军”，就是属于花帽军的余部，现在归属于镶蓝旗，战力相当不赖。

    当然了，无论是郭阿邻，还是“黄鹤袖军”，都无法与郭仲元和他麾下的花帽军主力部队相提并论。

    郭仲元早就是花帽军中最能打的大将了，被人们称为“郭大相公”。而郭阿邻则是被称为“郭小相公”，以做区分。

    另外，郭仲元还有个称呼——南渡以来第一名将。

    所谓“南渡”，指的自然是金国渡过黄河，迁都汴梁。

    完颜陈和尚称“南渡以来第一悍将”，郭仲元称“南渡以来第一名将”，其能力可见一斑。这是一个帅才，可独当一面的人物，可惜生不逢时罢了。

    当即，赵朔高声道：“诸将听令！”

    “在！”八旗诸将齐齐起身，轰然应声。

    赵朔高声道：“天寒地冻，令尔等麾下将士，内穿棉甲外罩铁甲，全力向金沟进攻！”

    “是！”

    诸将抖擞精神，领命而去。

    的确，金军有使诈的可能，有可能安排了什么陷阱。但是，那又如何？

    金军现在充其量能剩下两万精兵。

    而且，在如此寒冷的深夜，他们仅有秋装可恃，恐怕连强弓都拉不开。他们的粮食供应，肯定也充足不了。

    而赵朔的麾下，吃的饱饱的，又有棉甲御寒，养精蓄锐三天之久。

    赵朔认为，就算金军有什么阴谋，在如此强大的实力差距面前也施展不开。

    “杀杀杀！花帽军反了，以左臂红布为凭！”

    “投北方赵官家，杀女真人！”

    “杀光花帽军，杀叛徒！”

    “汉狗可果然不可靠，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

    金沟内，一万金国精兵正在猛攻近三千花帽军的大营，两军的喊杀之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完颜赛不站在一个临时搭起的高台上，紧张地关注着战况。

    完颜塞不这个“常胜将军”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凭着一场场胜利拼出来的。

    他从来没有看轻“南渡第一名将”郭仲元，一直派人密切关注着花帽军大营的动向。

    如果郭仲元或者对金国忠心耿耿，或者担忧汴梁的家人，或者没看穿完颜赛不的计划，那就简单了。仅剩下三千多人的花帽军，饿了十四天后还剩下多少战力？他保证供应的精兵一出，灭了花帽军，金军就能多撑一段时间。

    如果郭仲元意图反复，就集中优势兵力，先灭了他，给大军提供肉食。

    只是完颜赛不没想到，郭仲元的反应这么快。他刚给诸将定下了死守金沟的计划，郭仲元就猜到了他想干什么。而且，回去之后，马上就布置人手反正！

    而此时完颜赛不准备用来灭花帽军的精兵还没准备好呢，只是有部分军士在监视花帽军罢了。

    如此一来，双方都没准备好。

    在一更三刻的时候，战斗骤然打响。刚开始花帽军战力比普通金国精兵强，还占着一定的优势，向着金沟谷口方向杀去。

    但是，寒冷的冬夜，单薄的秋装，无论是金军还是花帽军的战力都大受影响，花帽军推进的速度并不快。

    随着完颜赛不不断调兵遣将，又渐渐以优势兵力将花帽军逼了回去，现在花帽军的总兵力应该已经不足三千了。

    但尽管形势好转，完颜塞不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花帽军算什么？赵朔的大军才是他的生死大敌。现在大部分精兵都去围剿花帽军了，一旦赵朔的大军趁机来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怕什么，来什么。

    “冲啊！杀啊！杀金狗啊！”

    “金军内乱，天助吾王！”

    “踏平金沟，就在今夜！”

    “斩完颜塞不者，赏黄金五百两，三个前程！”

    ……

    四面八方喊杀阵阵，无数汉军八旗将士从谷口，从四面的山坡上，向着金沟内的金军杀来。

    “完了！”

    完颜赛不心中一沉。

    如果是白天，汉军从高山攻下来，因为山势陡峭下山并不容易，可能被谷底的金军集火，汉军要破金沟大营，没那么容易。

    如果是夜晚，金军的弓箭无法阻止汉军冲下山来。但是黑夜中敌难辨，签军更能发挥实力，汉军是不愿意吃这个亏的。

    所以，他自认为这金沟还有的守。

    但是，深夜中，完颜赛不手下大部分精兵都被花帽军缠住了。他现在手头只有六千多精兵可调动，这可怎么守？

    “金沟啊！金沟！原来这个名字，预示着我大金主力，尽丧于此！我大金，确实已失了天命！”

    形势比人强。

    事到如今，完颜赛不终于接受了这个绝对难以接受的现实。

    “罢了！罢了！那我今夜就殉了这大金吧！临死之前，至少……至少，也要杀了赵朔麾下一员大将！”

    完颜赛不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将手头的近五千军尽数派出去，作为骨干和督战队，组织签军进行抵抗。

    身边仅留下了一千八百军的亲卫。

    完颜赛不的亲卫队原本有三千人，人人悍不畏死，对完颜赛不，对大金，都忠心耿耿，现在只剩下一千八百人了。

    他要用这一千八百人，对金国做最后的效忠，狙杀赵朔麾下一员大将。

    不到一个时辰，汉军八旗杀入了金沟，完颜赛不也选定了他要狙杀的大将。

    汉军正蓝旗第二万户，彭义斌！

    此时金沟内喊杀阵阵，无数顶帐篷被点燃，提供了光亮，已经可以看到汉军各旗的旗帜。

    汉军正蓝旗第二万户冲杀的最猛，已经接近了完颜赛不的所在了。

    完颜赛不虽然不认识彭义斌，但是彭义斌身边护卫众多，那身铠甲又在火光中耀眼，很显然是镶蓝旗中的大人物。

    完颜赛不就把目标定在了他的身上。

    “点火！把我的大纛亮出来！”

    “是！”

    随着完颜赛不一声吩咐，一面大纛在火光中矗立起来，上面总共是十个大字。

    左边是“枢密副使”，右边是“尚书右丞”，最中间是两个大字“完颜”，在火光中看的甚是分明。

    “嗯？完颜赛不在此？今日合该我立功！”

    彭义斌估计完颜赛不是想立起大纛，鼓舞金军的士气，不由得嘴角勾起，面上泛起了笑容。

    他与正红旗第二万户张惠不同，是充满野心的人物。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历史记载中，后期崛起，坐上山东河北第一军阀的位置，而张惠却一直郁郁不得志没什么大出息了。

    只是彭义斌没有武仙那么桀骜不逊，不甘居人下。他只是要做就做到最好，成为赵朔麾下武将第一人。一个正蓝旗第二万户的位置，并不能让他满足。

    现在，立功的机会来了！

    大金枢密副使、尚书右丞、金沟主帅完颜赛不就在于此，只要杀了他就能取得这场金沟大捷的首功。

    “将士们，杀上去！取了完颜塞不的首级！”

    “是！”

    轰隆隆~~

    现在正蓝旗第二万户的官兵们在各千户的率领下已经分散开来，彭义斌手头只能聚拢三个千户。

    他指挥三个千户，向着完颜赛不方向猛杀而来。

    完颜赛不当然早有准备，一千八百亲卫结为军阵，奋力支撑。

    “杀！杀金狗！杀完颜塞不啊！”

    “誓死保护大帅！正蓝旗去死！”

    ……

    战争眨眼间就进入了白热化，汉军正蓝旗第二万户当然勇猛，但完颜塞不的亲卫也不是吃素的。

    而且，正蓝旗第二万户必须要快！

    要不然，汉军其他旗杀到附近，他们眼前的战功可得凭白分出去一些。被其他旗杀了完颜赛不，他们就连一半的战功都没有了！

    “随我来！”

    两刻钟后，彭义斌眼见完颜塞不的卫队已呈崩溃之势，完颜塞不身边只有五百左右的护卫结为盾阵保护，马上率领自己的五百亲卫加入了战斗。

    滋滋滋~~

    就在彭义斌砍杀数名金军，眼看着就要接近完颜赛不的盾阵之时，忽然间一道道火花燃起。

    三百金军陡然间冲出了盾阵！

    “啊！不好！”

    彭义斌陡然心中一凉，他这才发现了自己着实低估了这位金国的常胜将军完颜塞不。

    黑夜中看不清楚，这些人手中都拿着震天雷。他刚才竟没有发现！

    一般来讲，震天雷在野战中发挥不了多少作用。以人力抛掷的五六斤重的震天雷，射程怎么可能比得过弓箭？而且，双方都有震天雷，大不了到了一定的距离互相扔呗。该炸的炸，该躲的躲也造不成太大的伤亡。

    但是，现在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十步了！

    而且，不用问，这些金军肯定是把引线剪的极短，抛出即可爆炸，根本就没给彭义斌多少反应的时间。

    完颜赛不就是要将他狙杀于此！

    此举对金军来说当然也非常危险，距离太近了，他们也得受伤或者当场被炸死。而且，彭义斌的很多亲卫，正在和附近的完颜塞不的亲卫作战，完颜赛不这些作战的亲卫更是得受伤或者被当场炸死！

    但是，金军马上就要国破族亡了，这些金国精锐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还在乎这个？

    他们不是要取胜，而是要双方同归于尽！

    “卧倒！赶紧卧倒！”

    彭义斌大吼一声，马上卧倒在地。

    与此同时，彭义斌心中更加冰凉。

    他明白，恐怕是来不及了。完颜塞不以自身为饵，以近千名金军为本钱，就是要杀了他和他这几百名亲卫，给赵朔军最大的打击，准备的实在是太充分了。

    可怜，他那番雄心壮志，那番位极人臣的渴望，一切成空！

    真是……不甘心啊！

    轰轰轰！

    轰轰轰！

    就在彭义斌以为必死，双手抱头卧倒，心中充满懊恼和不甘之际，连绵的爆炸声在他身变发生了。

    左腿上一阵针扎般的刺痛袭来，彭义斌紧闭双目，准备迎接自己最后的时刻。

    嗯？针扎的刺痛？

    就这？

    就这？

    彭义斌动了动左腿，发现并无大碍，只是耳朵嗡嗡作响，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没死！我没死！这……这怎么可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劫后余生，彭义斌的声音竟然带着哭声。

    当然可能了。

    彭义斌的身上不仅穿着铁甲，还为了御寒穿着棉甲！

    铁甲能有效抵御冷兵器攻击，如刀砍、枪刺等。不过面对火器，就防护效果有限，可能被击穿了。

    棉甲除了防寒之外，主要是对火器的防御效果好，能缓冲弹片甚至早期子弹的冲击力，减轻伤害。但对锋利冷兵器防御较弱，刀剑可以刺穿。

    所以，到了明清时期，由于火器更加发达，棉甲开始大行其道。

    当然了，棉甲加铁甲的防御性能会更好。

    不过，棉甲十几斤的重量，加上铁甲几十斤的重量，穿戴起来太过沉重，不是绝对精锐难以穿戴起来还有余力作战。

    还有更关键的，这套组合太为密不透风了，穿戴起来太过闷热，一般的天气中实在难以忍受。别说棉甲加上铁甲了，就是铁甲本身，都存在“卸甲风”的问题，

    卸甲风其实就是一种中风。

    大将身上穿着密不透风的铁甲，激烈作战之后，浑身闷热无比。觉得作战完毕，现在安全了，马上大汗淋漓地将铁甲脱下，享受清凉。奔腾的血管受如此剧烈的变化刺激，很容易破碎，使人中风，这就是卸甲风的由来。

    历史上传说中的李存孝，就曾经得过卸甲风，只是没死，后来又缓解过来了。常遇春就没有李存孝那么幸运了，就是因为卸甲风而早逝。

    铁甲都那么难受了，何况再加上棉甲？

    但话说回来了，现在是天降大雪，气温降到了极低的程度。棉甲加上铁甲，还难以接受吗？单穿铁甲，还觉得太冷呢！

    这就造成了现在的结果，彭义斌同时穿上棉甲加铁甲，竟然在震天雷的打击下安然无恙。

    事实上，何止是彭义斌？

    他麾下的正蓝旗第二万户的军士们，也是都穿着铁甲和棉甲！

    震天雷这种早期火器，能给同时穿着铁甲和棉甲的他们造成多少伤害？

    很快，很多汉军军士也随着彭义斌站了起来，只是不可避免地有着两成左右的军士被弹片集中了脸面，或者伤了要害，受了重伤，已经起不来了。

    也有些军士双手受伤，或者脸上受伤不重，还能站起，算是受了轻伤。

    但是，这也了不得啊！

    完颜赛不被盾阵保护着，却是没有受伤，只是耳朵隆隆作响，脑袋晕乎乎的。

    他眼睁睁地看见，在震天雷的轰击下，附近仍在作战的金军几乎全部战死，那些投弹的军士，也大都身受重伤。

    但是，汉军呢？大部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

    他想狙杀的汉军大将呢？也安然无恙！

    这是怎么回事？

    我辛辛苦苦的谋划，只是杀了无数自己人，完全成了一个笑话？

    我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这还有天理吗？这是有王法吗？

    这是上天故意要灭我大金吗？

    完颜赛不见此场面，满面灰败之色，欲哭无泪！

    彭义斌虽然不可能知道的这么详细的原因，但是眼见他麾下的士兵大都站起，就猜测到不是自己幸运，而是棉甲的作用了。

    这说明什么？

    王上带的棉甲，不仅给他们御寒，还救了他们一命！

    还有更关键的，震天雷几乎是所有精兵猛将的噩梦。

    因为这玩意儿一爆炸，无论多高的武艺，都是不可能躲开的。

    而现在，棉甲加铁甲的组合，竟将震天雷的危害削弱到了极低的程度！这让身为猛将的彭义斌，如何不振奋异常？

    王上也太牛逼了吧？

    在王上麾下作战，实在太爽了！

    跟随王上，天下任由驰骋！

    死里逃生，又有如此光明的前途，彭义斌大喜过望，不禁大呼出声，道：“是王上！王上救了我们！王上得上天庇佑，战无不胜！王上……万岁啊！”

    这可不是彭义斌有意拍赵朔的马屁，而是不如此不足以表达他激动的心情，以及对赵朔的崇敬，甚至是对赵朔更进一步的期盼！

    “王上万岁！”

    “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

    彭义斌身边的悍卒们也明白了怎么回事，齐声呼应，声震云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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