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托莉雅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回忆。

    在尤瑟王逝去后，根据梅林的寓言，骑士们希望在国家教堂墓园中以拔取石中剑的形式来选任新国王。

    一直隐藏身份的她走到石中剑前，没有任何犹豫，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她拔出了那把石中剑。

    自此，她的身体和容颜停止了成长和衰老，永驻在15岁的那一刻。

    梅林在她拔剑前，将预言到的最终悲惨结局通过意识化的形式告知了她：

    【一旦拿起那把剑，直到最后你都将不再是人类，你会被所有的人类憎恨，并最终迎接悲惨的死亡】

    她知晓这一点，知道一旦拔出石中剑，她将是一位真正的王。

    为了守护人民，自己的剑上必将染满鲜血，即使被抛弃、背叛、唾骂，她也再无回头之路。

    这就是一个王的宿命。

    为了掩盖身份她娶了王后格尼薇儿，新婚之夜，阿尔托莉雅向王后坦白一切，随后兰斯洛特也知道了真相，但此时王国空前昌盛，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隐患。

    她带领圆桌骑士建立无数功勋威望空前高涨，可此时王国却出现了状况。

    为保全国土，她所做的决策往往以牺牲少数拯救多数，压榨村庄资源充军、先发制人攻打异族，“亚瑟王不懂人心”也在此刻被提出。

    她因此意识到了王国内部的隐患，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表面上风平浪静，强盛发展的不列颠王国，其实已经危机四伏，这时候，只需要一根引线，就可点燃所有的“炸药”。

    终于，在第十年，这根引线被点燃。

    兰斯洛特与王后的恋情被揭发，阿尔托莉雅虽然表示理解，但骑士们却出现了分歧。

    兰斯洛特被逼逃亡，而后处刑桂妮薇儿，兰斯洛特劫刑场杀害高文兄弟，使得十二圆桌骑士也濒临崩溃，王国危机已然箭在弦上。

    最终，不列颠因莫德雷德叛乱爆发“剑栏之战”，王国分崩离析。

    她虽击杀莫德雷德，但自己也重伤濒死，不列颠走向灭亡。

    在她看来，王应为结果负责。

    无论过程如何，亡国即证明自己失职。

    她不想谈论什么时代的必然，只是将一切归咎于自身的能力。

    为改写历史，她与阿赖耶识签订契约，以成为守护者为代价寻求圣杯，渴望“重回选王之日，让更合格者称王”。

    不过，没想到，却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虽然这个世界被他们称之为“现实世界”，她的故事，只是被人类幻想出来的作品，如果可以，她反倒希望这样。

    但，当她降临现实的那一刻，即便她的世界是虚假的，也变为了真实，不是吗？

    她了解了现实世界历史中的属于“亚瑟王”的故事，也看了FGO中属于“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的故事。

    虽然剧情的最后，“她”接受了历史不可更改；但是在现在，她还没有接受。

    温莎听到阿尔托莉雅的话，轻轻摇了摇头，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即便我现在是王的御主，但王仍然是王。”

    “此刻的日不落帝国，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您的出现而兴奋不已。”

    “哪怕是过去对于权利执念深重，即便走到死亡，也不愿意放弃手中的权利的那些人，也因为王的出现，而愿意将自身的权利全部交给王。”

    “这在我们看来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因为是您，所以我们又觉得理所当然。”

    阿尔托莉雅听着温莎的话，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苦笑。

    将所有的权利全部交给自己什么的，她真的值得他们这么沉重的信任吗？

    “我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王，温莎。”

    “如果我真的那么优秀的话，大不列颠也不会”

    阿尔托莉雅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开口，但是还没有说完就被温莎打断。

    “王，请听我说。”

    温莎看着阿尔托莉雅，知晓着FGO中属于“亚瑟王”故事她，深刻的明白王的想法。

    “您总在自责，认为自己没能守护好不列颠，认为自己辜负了臣民，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王。”

    “但您或许不知道，在后世的我们眼中，您一直是最好的王。”

    “没有人能预见未来，也没有人能改变命运，您所面对的困境、所做出的抉择，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比您做得更好。”

    “即便有人真的能够看到未来，将一切的过失全部挽回，时代也只会给予当初的大不列颠一个新的倒塌的方式，而非让它永久屹立。”

    “您说您不够完美，可人类的历史长河中不存在任何完美的王，乃至于人。”

    “您已经竭尽所能，已经燃烧了自己的一切。”

    温莎的声音轻柔却坚定。

    “您所守护的信念，从未消失。”

    “您的骑士精神、您的理想，仍在指引着我们。”

    “您或许没能阻止不列颠的覆灭，但您让它成为了永恒的故事。”

    阿尔托莉雅张了张口。

    “可结局……”

    “结局从不定义一切。”

    温莎打断她，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

    “您已经是最好的亚瑟王，不会再有比您更优秀的王了。”

    “所以，王，请原谅自己吧。”

    阿尔托莉雅自责没能看透莫德雷德的怨恨，没能安抚桂妮薇儿的孤独，没能解决王国内部的隐患，认为若是更睿智的王，更冷酷的王，更仁慈的王——结局或许会不同。

    但她错了，没有人能在她的位置上做得更好。

    莫德雷德的悲剧源于摩根勒菲的执念，兰斯洛特的痛苦源于骑士之道的矛盾，桂妮薇儿的孤独哪怕没有阿尔托莉雅，也会受于王权的枷锁。

    这些，都不是她一人能改变的。

    后世很多人站在历史所带来的“上帝视角”可以轻易评判，说“如果当初这样”，“如果当初那样”，好像这些错误一眼便能发现，轻易便能够解决；

    但对于可身处风暴中心，背负着整个不列颠的重量，每一刻的抉择都是在刀锋上行走的阿尔托莉雅来说，一切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换作其他人，面对同样的困境，只会崩溃得更快，失败得更彻底。

    旁人如何想，温莎不清楚，也不想知道，反正在她看来，王已经做到了她所能做到的极限。

    所以，她不需要再苛责自己了。

    在所有日不落帝国的人眼中，她一直是最完美的王。

    说起这一点，倒是让温莎想起了圣杯之战中王和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的宴会，对自身理念的阐述。

    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的理念是“绝对的自我”，认为王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子民的存在意义是取悦王。

    王不需要为臣民牺牲，而是臣民应当为王奉献一切。

    他认为亚瑟王“为了臣民而活”是王道的堕落，真正的王应当凌驾于众生之上，而非被责任所束缚。

    嘲笑亚瑟王的“理想主义”，认为亚瑟王的统治方式是愚蠢的，真正的王应当恣意享受世间一切欢愉。

    征服王伊斯坎达尔的理念是“欲望至上”，认为王应当是征服者、开拓者，追求无尽的野心与欲望。

    王的存在是为了燃烧自己、点燃时代，而非被道德、责任束缚。

    认为亚瑟王的统治过于“克制”，缺乏属于“王”的霸气和激情；认为亚瑟王“背负太多责任”，导致她无法真正享受“王”的荣耀。

    在他看来，亚瑟王的失败，大不列颠的灭亡，是因为她太在意“守护”。

    真正的王应当不断前进，哪怕代价是毁灭。

    想到此，温莎不由得冷哼一声。

    一个个的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也不看看自己在说什么东西。

    吉尔伽美什的统治本质是“神权暴政”，他视臣民为蝼蚁，认为王的快乐高于一切。

    但真正的王权来源于民众的信任，乌鲁克的繁荣难道仅仅是因为他自己吗？

    他的统治方式注定孤独，最终乌鲁克的人民也并未真正爱戴过他。

    伊斯坎达尔认为“征服即王道”，但他所谓的征服本质上是掠夺；他的帝国在他死后迅速崩溃，证明他的统治缺乏真正的根基。

    王的不列颠虽然灭亡，但她的精神却流传千年；而伊斯坎达尔的帝国只留下“传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认为亚瑟王“不够自由”，但他所谓的自由，是建立在对他人生命的践踏之上。

    在温莎看来，英雄王和征服王的理念才是绝对错误且极端的。

    而他们亚瑟王的王道，贯彻“守护”、“责任”、“牺牲”的骑士道，才是真正能传承的统治。

    她的失败并非因为她的理念错误，而是因为现实残酷。

    真正的王，不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也不是掠夺一切的征服者，而是愿意为子民背负一切的人。

    亚瑟王的王道，比之他们的王道要崇高的多！

    当然，虽然崇拜着亚瑟王，但是温莎也知晓王不足的地方。

    亚瑟王将“完美的王”定义为“完全无私的工具”，彻底否定个人情感和需求，把自己异化为机器

    这种极端压抑反而使她无法真正理解人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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