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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一点朱砂平全阳


王婶气乐了,摇摇头说道,“唐嫂子,人家背地里都叫你唐母鸡,说你什么便宜都能沾一嘴。之前我不相信,现在才知是真的。

    “你想什么呢,我们是正规医馆,我大姐是千婴之母,怎么可能开肚皮取乳儿。我说的是在生乳儿的地方切条小口,那里扩大,乳儿才好生下来。

    “只一寸长,比硬生生把那里撕裂强多了。大姐和我家姑娘还研究出疡科缝针的好法子,切口最快五天拆线,慢则七天……”

    唐婆子的眼珠咕噜转了一圈,“这么好,不可能吧?”

    王婶说道,“是真的。我家姑娘说了,若你们愿意侧切,住馆费全免,只需出馆后把侧切好处说给别人听即可。”

    唐婆子听说真的能住馆费全免,精瘦的老脸一下神彩起来,一拍大腿道,“好,我同意。”

    男人问道,“喝麻沸散吗?”

    王婶道,“不能喝,人睡着了怎么生娃?”

    男人心疼媳妇,不愿意,“不行,太痛了……”

    唐婆子气得打了儿子几巴掌,“你个不知节俭的软蛋,家里的钱儿不是大风刮来的,就这么宝贝你媳妇?

    “你媳妇皮糙肉厚,切道小口有甚干系,当她是千金小姐呢……你给老娘滚,带着你媳妇一起滚,滚。”

    男人赶紧道,“娘,我又没说不同意。”大黑脸扭成包子,心疼道,“那么痛,人怎么受得了。”

    王婶见有门,笑道,“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是五马分尸痛,还是一刀下去痛?前者是把肉硬生生撕开,后者是一刀痛快。生孩子本就痛,侧切那点痛产妇根本感受不到。

    “再者,若硬生生把那处撕裂,半年都不一定能痊愈。而且还容易得严重妇科病,影响子嗣,甚至死人……”

    男人想想是这个理儿,一咬牙,“好,就按王稳婆说的办。”

    唐婆子又问道,“王稳婆,我儿媳妇挨了刀,除了免住馆费,还包不包饭?”

    王婶顶讨厌这个贪得无厌的死婆子,但好不容易有个愿意挨刀的家属也不想放弃。

    耐着性子说道,“包第一天的三顿饭。”

    “什么饭?”

    “一顿糖水荷包蛋,两顿鸡肉面条。”

    “几个荷包蛋?”

    “两个。”

    “两个不够,要四个。”

    王婶鄙视地看了唐婆子一眼,“好,四个。”

    唐婆子老脸笑得像菊花,又建议道,“我儿媳妇胆子小,这事先不要跟她说。她大哭大闹起来,事就不好办了……”

    心底的话不好意思说出来,钱儿就省不下来了。还有更不愿意说的话,若医馆动刀把儿媳妇霍霍了,她就向医馆讨要一百两,不,两百两银子,否则报官……

    王婶见多识广,唐婆子的小算盘瞒不过她。

    沉下脸来吓唬道,“阳和长公主府属官郭家令的夫人在我家医馆参了股,京兆府少尹的夫人与我家主子有交情,县衙李大人去过我家老宅,不怕你们告黑状。”

    唐婆子嘿嘿笑道,“老婆子那话是说着玩的,你只当屁话听。”

    王婶过去跟冯初晨说了和唐婆子的对话,又道,“唐婆子厉害又喜占便宜,儿媳妇的命在她眼里不是命。

    “说不定还盼着咱们手术失败,好讹一笔钱。若万一失败就说是我做的,要坐牢我去坐。”

    冯初晨也腹诽唐婆子贪财不要脸,但这是第一个愿意做侧切的家属,必须做。同时也更加同情古代儿媳妇的不由自主和不被当人看。

    她说道,“喜欢占便宜的人最好对付,真有什么给钱就是。王婶放心,我保证万无一失。还有,给唐家媳妇的鸡肉面里加些参汤,量加足。”

    王婶也心疼那个儿媳妇,“好。”

    冯初晨又鼓励道,“王婶好好学,以后主要你做。做好了就不止是稳婆,而是跟我大姑一样的医婆,大夫。”

    想到能有那样的一天,王婶握了握拳头。

    “干!”

    “干!”

    王婶和冯初晨、半夏、宋嫂子戴着口罩头巾,穿着工作服走进产房。

    唐家母子等在门外,他们都以为是王稳婆主刀。

    唐婆子很矛盾,既希望她们手术失误,自家能讹钱,又希望孙子能顺利出生。

    见儿子紧张的样子,低声骂道,“怕啥咧?怕啥咧?你那媳妇真要死了,老娘再给你找个漂亮好生养的。”

    儿子红了脸,气道,“娘,你胡说什么呢?不心疼你儿媳,也不心疼你还未出世的孙子?”

    一刻多钟后产房传来乳儿的大哭声。

    唐婆子蒙了,这么快?

    又听到王婶婆欣喜的声音,“是个闺女,六斤三两。”

    虽然孙女不甚令唐婆子满意,但这是她第一个孙辈,长得白白胖胖,那点想占便宜的心思也靠后了。

    唐家媳妇一直以为是冯初晨为她接生,还纳闷怎么黄花大姑娘能接生。

    王婶跟她说道,“我家姑娘不是接生,是给你做了个妇科小手术,你才能顺利产下孩子。接乳儿的是我。”

    唐家媳妇听说生产时挨了一刀,还一脸蒙,“我怎么不知道?”

    王婶笑道,“这更说明我家姑娘手艺好。我接生十几年,看得多了。你这种情况若不做侧切,能否大小平安都不一定。即使生下来,那里也会被撕裂,影响子嗣。

    “现在只有一条小口,还缝了针,几天就能好……”

    冯初晨边做手术边讲解,唐家媳妇又痛又紧张,没注意她们说了什么,也没注意到是冯大夫把乳儿接下来交给王稳婆。

    回病房后,唐婆子悄声问儿媳妇,“怎么样,若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就去找冯大夫,让她赔咱们钱儿。”

    唐家媳妇道,“没有哪里不舒服,我都不知挨了刀。”

    唐婆子有些失望,三角眼一瞪,“真的没有哪里痛?”

    唐家男人知道老娘的想法,劝道,“娘,我先以为要再过个一天两才能生下来,甚至不知能不能生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就生下了来,还大小平安。

    “咱们应该感谢医馆和冯大夫,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媳妇以后还要生,弟弟妹妹也要生,不能得罪她们。”

    唐家媳妇心里气紧,在家欺负她就算了,还想来讹医馆。

    她说道,“婆婆,听说这家医馆有官家入股。别说我无事,就是有事,我们也斗不过。”

    唐婆子只得放弃那些想法。

    陈二奶奶和曾家媳妇无事就去唐家媳妇病房,看挨了刀的她过得怎么样。后住馆的产妇听说她生产时挨了刀,不仅大大缩短生产时间,还母子平安,也都去看热闹。

    唐家媳妇没有任何不适,喂奶吃饭一切正常。

    王婶还自信地跟几个小媳妇说,“跟正常生产一样,恶露排净就能同房,不影响子嗣……”

    唐家媳妇红了脸,几个小媳妇捂着嘴直乐。

    第五天拆线,唐家媳妇没有感到一点不适。

    母子平安,生孩子没出一文钱,唐家几人高高兴兴出馆回家。

    半夏非常不愤,“住了六天呢,一文未收,亏大了。”

    李稳婆也道,“送几个红鸡蛋也算他们有心了,那唐婆子就是抠门。”

    冯初晨说道,“只要他们把侧切的好处说出去,就会有人愿意侧切。不仅能救人,将来收益也会更好。”

    这就是一个活广告。

    曾家媳妇也是第一胎,还特别怕痛。

    她找到冯初晨说,“冯大夫,能不能也给我做那种妇科小手术?”

    冯初晨笑道,“能顺利生下来就尽量不侧切。”

    前世侧切率还是挺高的,在百分之十到七十之间。但古人认知有限,不到万不得以,冯初晨还是不愿意多做侧切。

    晚上,冯初晨让吴婶炒几个好菜,吃一顿好的以示庆贺侧切手术成功。

    现在下人多,一桌坐不下,分成三桌。

    冯初晨姐弟和王婶一桌,半夏等五人一桌,吴叔一家三口在倒座吃。

    众人正吃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声。

    听声音不是大头的。

    大头嗓子浑厚,很粗,而这个叫声奶声奶气,像小奶狗在叫。

    接着是大头极有气势的叫声,“汪汪,汪汪。”

    小奶狗又叫了两声,“汪汪,汪汪。”

    冯不疾纳闷道,“谁家小狗跑来咱家了?”

    他放下筷子跑了出去,“呀,叫声在树上,哈哈哈,是你呀。”

    跟出去的芍药伸长脖子问,“树上,在哪儿?”

    冯初晨几人都走了出去。

    冯不疾指着树上笑道,“在那儿,是那只鹩哥,就是在大姑坟前看到的那只,姐姐说叫阿玄。”

    茂密的枝叶里站着一只黑色小鸟儿,正瞪着小黑眼珠看他们。

    又看到熟悉的小姐姐,它高兴地叫起来,“打劫,打劫,打劫。”

    众人一阵笑。

    果真是阿玄。

    冯初晨笑道,“小阿玄定是饿了,拿些小米和炖的瘦肉请它吃。”

    他主人回来了,小东西也跟着回来了。

    阿玄似乎听懂了,高兴地冲冯初晨叫道,“芙蓉不及美人妆,阿弥陀佛。”

    冯不疾乐喷了,“还是个花和尚,又夸美人又念佛。”

    众人又是一阵笑。

    半夏跑去厨房抓了一小把大米装在碗里,又从锅里捞了一点瘦肉。

    冯不疾接过碗举了举,“阿玄,过来打劫。”

    阿玄唧唧叫着在枝叶间跳跃,就是不下来。

    冯不疾遗憾道,“它怕我。”

    冯初晨把碗接过去,举着笑道,“阿玄,快来打劫。”

    阿玄抖抖翅膀飞到冯初晨手腕上,低头吃起来。

    冯不疾撅嘴说道,“果真是个花和尚,只喜欢漂亮小娘子。”

    芍药笑道,“阿玄是明大公子的宠物,明大公子不能喜欢小娘子,阿玄就替它主人可劲喜欢。”

    众人乐得更欢。

    王婶嗔道,“又混说,上次没站够?”

    芍药吐吐舌头不敢再乱说。

    阿玄吃饱了,飞到大头背上站着,时尔会唱一句“大风起兮云飞扬”。

    其他人回屋吃饭,冯不疾舍不得回屋,看着阿玄笑。

    芍药把冯不疾的饭拿出去喂他吃。

    阿玄看看芍药,又叫道,“黑锅,黑锅。”

    芍药十分气恼,“谁是黑锅,我叫芍药,是花儿,漂亮的花儿……”

    说了几十遍花儿。

    阿玄终于叫道,“花儿,黑花,黑花。”

    芍药翻了一个白眼,“不会说话,干嘛要带黑,直接叫花儿不行吗。”

    “黑花,黑花,黑花……”

    冯不疾笑得肚子痛,“好聪明的鸟儿,还知道黑。”

    天色渐暗,西边火烧云中涌出几朵黑云,黑云周边又镶了一圈金光。

    炫丽夺目。

    阿玄展翅飞向天空,越飞越高,融入那片霞光。

    冯不疾极是不舍,望着越来越小的身影喃喃道,“阿玄飞走了,阿玄飞走了……”

    冯初晨道,“它已经回京了,找得到咱家,便会经常来玩。”

    真是聪明的鸟,这么久了还记得他们,找来这里。

    阿玄飞到一片深宅大院上空后一个俯冲,停在一栋三层阁楼前的台阶上。

    阁楼在一片竹林里,只听得到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门前两盏宫灯昏暗,更显二楼小窗里的灯光明亮。

    阿玄见窗户门都关得严实,冲守门的小厮点了点小脑袋,刚想叫“开开”,就被小厮一把捉住。

    小厮又快速捏住它的小尖嘴,悄无声息去了旁边的厢房,把它关在一个笼子里。怕它吵闹,这间屋的门窗紧闭。

    阁楼是定国公府的外书房竹音楼,老定国公、定国公、明山月正在二楼小声叙话。

    老定国公在灯下仔细看着孙子的脸,左眼角下方的那颗小黑痣已经带了点红色。小痣变红,感觉人都变得柔和俊俏了。

    明山月的整张脸上,只有这一颗痣。

    老国公满意地点点头,嘿嘿笑道,“真的变红了。虽然不是顶红,黑红也是红。痴慧大师曾说,若山月的这颗小痣由黑变红,

    “便能一点朱砂平全阳,命格就会有所改变。可惜大师出去云游了,不能请他再看看。”

    定国公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痴慧大师为山月起名‘月’,月为阴,以平衡五行。又说必是极阴女子才能压制山月,与山月结为夫妇方不会被克。

    “之前定的六位姑娘皆出生阴年阴月阴日,依然压制不了。如今山月命格有所改变,找媳妇应该没有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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