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飞虎无谋(万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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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南节度使、江陵尹萧邺,勤勉王事,朕心甚慰。今特召还京,授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即日启程。”
“臣荆南节度使、江陵尹萧邺,领旨谢恩……”
六月初,随着秋收宣告结束,朝廷的天使也来到了江陵,将圣旨宣读完毕。
掌握荆南及江陵的萧邺,就这样恭恭敬敬的作揖领下圣旨,同时下令秭归、夷陵等处开放关隘,让耿明率军进入江陵。
如刘瞻和萧溝预估的一样,萧邺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家族,而他也清楚自己处于刘继隆和高骈之间,迟早会被其中一人吞并。
刘继隆比高骈更强,他自然选择了刘继隆。
消息传至岳州时,高骈心里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觉得一口气有些上不来。
“刘继隆麾下东川节度使耿明,如今转任荆南节度使,江陵尹,而刘英谚得到拔擢为东川节度使。”
“这刘英谚倒是不足为虑,此前几次交手中,不曾见到他有什么将才。”
“倒是那耿明善于防守,此前我军几次反击巴蜀,耿明却将东川经营得如乌龟壳般,根本难以攻打。”
“如今他去了江陵,恐怕又会在江陵如法炮制他在东川时的作为。”
王重任的话,令高钦脸色不太好看,他主动看向高骈,作揖道:“阿耶,刘继隆如果得了江陵,其水师便可源源不断从江陵下水,与我军争夺洞庭了。”
面对高钦自乱阵脚的行为,高骈却沉着脸色不断盘算。
他起身走向沙盘,末了指着江汉平原东北角道:“武昌、汉阳和汉川在我们手中,我们完全可以在此处布置大量投石机来限制他们的水师。”
话音落下,他又把手放到了洞庭湖西部的澧州、朗州上。
“眼下最让吾担心,还是刘继隆借助荆南节度使的名义,日后要求我军让出澧州和朗州。”
荆南节度使下辖归州、峡州、澧州、朗州和江陵府,其中归州和峡州代表的长江以北,巴东天险的秭归和夷陵,而澧州和朗州则是长江以南,洞庭湖以西的两处要点。
这两处地方即后世的常德,但由于这个时代的洞庭湖面积很大,所以两个州多山地而少平原,许多平原还是沼泽,还算不上粮仓。
正因如此,当初向瑰和雷满作乱后,萧邺也无心出兵,反倒让高骈捡了个便宜。
高骈收复二州后,萧邺也试图收回二州,但高骈态度稍微强硬,萧邺就没有继续索要二州。
不曾想萧邺如此软弱,刘继隆刚刚开口,他就献上了一府二州。
想到这里,高骈心里就憋着口气,但凡萧邺给他点时间拖一拖,他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深吸口气,高骈转身看向众人:“王郎与四十三郎前往洪州,得吾军令则东进江西。”
“孙郎前往虔州,得吾军令则东进福建!”
“末将领命!”诸将作揖应下,而高骈吐出口浊气,低头看向了沙盘上一片火红的旌旗。
天下若有十分,刘继隆已据三分,而他只得两分,余下五分,就看谁手段更强了。
“驾!驾……”
当高骈在南方沉思时,从天南地北而来的快马,正在不断的朝着洛阳疾驰而来。
在夏粮征收落幕时,刘继隆收复关东八镇的影响也开始扩散起来。
六月初二,杨行愍率军攻入宣歙,节度使崔瑄见状坚守宣城。
杨行愍见状,以三千步卒强攻宣城,并派兵两千扫荡宣城以外城池,孤立宣城。
杨行愍强攻三日,无法破城,随即留下李神福与两千兵马继续包围宣城,自己亲率两千余步卒攻打歙州。
歙州都将王蹈率军五千出城,杨行愍佯装败退,待到王蹈率军追击疲惫时,杨行愍调转兵马与王蹈激战。
杨行愍在阵中引弓射死王蹈,歙州兵卒见状自乱,杨行愍收编歙州兵,随后占据歙州。
崔瑄得知歙州丢失,当即率军突围北上,李神福率军追击,在白马荡生擒崔瑄。
董昌得知宋威出兵宣歙,当即集结兵马北上湖州,与钱镠汇合后,在德清县北部击败张自勉,张自勉仅率兵卒三千北逃乌程。
尽管张自勉大败而归,但杨行愍占据宣歙,获得数十万百姓,使得宋威所获大于损失。
宋威高兴之下,以崔瑄、董昌不尊朝廷,拒绝起运钱粮,故率军讨击为由,奏表杨行愍为宣歙观察使,同时起运两万贯钱,五万石粮食北上洛阳。
相比较宋威的圆滑董昌反而根本不在意朝廷,只顾巩固刚占据的湖州二县,将缴获的甲胄重新招募兵卒装备。
江南的宋威实力大增,而董昌也收获不浅,双方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不死不休。
在此情况下,北方得到消息的朱温,当即便以平卢节度使韦宙拒不起运夏粮为由,出兵讨击韦宙。
朱温以张归霸为先锋,葛从周为后军,自己督率三军兵马,自密州攻入平卢。
韦宙治军严苛,但并未扩充兵马,只能以不足一万五千兵马来坚守平卢四州之地。
朱温先破莱州,随后令张归霸进攻莱州,自己与葛从周、张归厚等人强攻青州。
韦宙向天平军节度使张思泰求援,张思泰却考虑到朱温此前归还自己濮州和曹州的事情,拒绝出兵。
无奈之下,韦宙出逃青州,逃亡洛阳而去。
韦宙出逃后,朱温占据平卢、兖海二镇,拥兵四万。
占据二镇后,朱温立即奏表朝廷,起运五万石粮食前往洛阳。
宣歙、平卢二镇被灭,这已经足够震动天下,但更震动天下的消息,则是来自河北……
“河北加急!河北加急!!”
六月二十二日,当快马持着鱼符与军碟冲入汉王府院内,正在与高进达等人商讨朱温、宋威等事的刘继隆便抬头看向了院中。
“何事?”刘继隆心里略微有了想法,但还是先开口询问。
见状,快马立马取出军碟,双手呈给了前来转呈的官员。
官员将军碟转呈刘继隆面前,待刘继隆接过查看,他脸色依旧如平常那般平静,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堂内群臣吵闹了起来。
“大同防御使李国昌及其子李克用,率军走蔚州攻入易州,如今已占据楼亭、板城二县,估计已经在攻打易县了。”
“什么?!”
“河北三镇是朝廷掣肘河朔三镇的手段,李国昌父子若是攻打义武,恐怕会引起河北动荡!”
“殿下,必须立即喝止其行为,毕竟河北三镇在中原围剿黄贼时死伤不少,恐怕不是这对父子对手。”
“殿下,我军应该趁此机会,将李国昌父子批判为贼,继而出兵北上。”
“没错,趁此机会,可以先拿回北都与河东,再拿回大同,说不定还能拿回义武。”
堂内群臣各有意见,陆龟蒙、张延晖觉得应该对河北以维稳为主,高进达和罗隐则是觉得应该趁此机会收复河东全境,将手伸入河北。
面对众人各自秉持的意见,刘继隆没有立刻发表态度,而是拿起奏表继续看了看。
“宋威、董昌、朱全忠、李国昌、李克用……”
他呢喃着这几个引发诸镇乱战的人名,继而看向高进达:
“诸道镇夏粮收取情况如何,河南三镇百姓收获了多少粮食?”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的情况,决定了刘继隆对几人讨击的先后。
高进达清楚刘继隆的想法,故此说道:“河南的忠武、义成、宣武三镇,虽然已经蠲免,但夏收钱粮却做了个大致记录。”
“眼下三镇有民不足五十万,而其中七万自河中、陕虢等处发配而来,未能赶上夏收。”
“故此,此次夏收仅有民四十二万,耕种二百二十余万亩,收获不足一百六十万石,养民尚且不足,无力供给大军东进。”
河南三镇的生产,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恢复的。
高进达看刘继隆听进去了,又接着继续说道:“今年夏税,朝廷所获粟麦为五百八十四万石,收丝、麻、钱、帛等物折色为二百四十二万贯,臣以为……”
不等高进达说完,刘继隆主动抬手打断了高进达,接着站起身来,沉默着来回渡步几下后,这才与堂内众人交谈道:
“如今荆襄收复,山南东道中有十三州属我军。”
“关西的官员数量尚且有些不足,但吏员数量绝对充足。”
“可先发吏员二千前往荆襄五州,将山南东道人口土地自下而上清丈,后续再裁汰或调离官员也不迟。”
他先说了荆襄五州的事情,接着又继续说道:
“我军治下虽安,然百姓生活并不富足。”
“此前钱粮不足,吾便没有提及此事,但如今得钱千万贯,这税制也该改动改动了。”
刘继隆很清楚,古代王朝大部分都是依靠农业的直接税,而非商业的间接税。
当然,这也有国家资本无力掌控社会方方面面,所以只能在盐铁酒茶等物着手的原因。
不过陇右自崛起而来,许多行业都充斥着官营的身影,所以官营行当所获得的利润和间接税都十分可观。
直接税是直接征收的赋税,百姓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每年交了多少税。
间接税则是附加在商品上的,百姓虽然知道商品昂贵,却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赋税。
农业的直接税,刘继隆还需要继续收取,但他希望将直接税降低下来,然后增加商品的间接税。
柴米油盐酱醋茶及各类铁具商品等行当,都将在日后纳入官营范围,但也会酌情放开私人份额。
在经济上,刘继隆效仿的对象是宋朝,但宋朝多了太多五代遗留下来的苛捐杂税,加上皇帝和大商人合作,垄断商品,抬高价格,增加百姓负担,所以刘继隆需要去粗取精。
商品价格必须要在百姓能接受的范围内上涨,而农业税则可以酌情下降。
想到这里,刘继隆对众人说道:“眼下官营的行当,各自增长五分价格,入冬后再增长五分,同时将赋税降低到五税一。”
“先以这个秋收来试试,如果不行,再调整也无妨。”
降低五分直接税,增加十分间接税,看似是在加税,但朝廷只能把控主要经济商品,类似一些小作坊和小商品是管不到的。
所以增加十分间接税的收入,大概率不如五分直接税所得。
不过刘继隆本意就是要降低百姓负担,所以减少些许税收,也是在他考虑范围内的。
在刘继隆沉思的同时,高进达等人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纷纷朝廷躬身行礼。
眼见税收的事情定下来,刘继隆又重新接回刚才的话题:“河中河阳的粮草充足,又有两万新卒和五万老卒驻守。”
“如今李国昌、李克用父子作乱,朝廷定然要将其讨平。”
“敕令安破胡、王重荣、曹茂,以安破胡领军三万走晋州北上大同,王重荣率军二万走泽州北上。”
“曹茂率骑兵三千,马步兵七千走胜州进攻大同。”
“同时敕令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崔铉南下洛阳,任尚书右仆射,以秘书监崔恕充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
刘继隆继续故技重施,但相比较萧邺,崔铉此人态度还是较为强硬,且也有不少手段,所以他不太可能直接献出河东。
刘继隆虽然有些不放心,但他不可能一直节制三军征战,必要时刻还是需要将担子分给麾下将领的。
安破胡与曹茂、王重荣三人合兵六万,哪怕无法轻松讨平河东、大同,也不会耽搁太久的。
想到这里,他收敛心神,而罗隐也趁机询问道:“殿下,那朱全忠和董昌、宋威等人,又该如何处置?”
刘继隆闻言,当即说道:“鞭长莫及,对于他们三人,暂时不用表态,日后再出兵讨击也不迟。”
“此外,我军若是开始北征,南边的高骈肯定会趁机进攻福建、江西等处。”
“若是高骈以二镇拒不起运为由,那便敕令高骈将几镇积欠钱粮尽数起运朝廷,若是起运数量不足,则下旨叱责。”
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前提是自己足够强大,不然即便得到了天子,也没有什么作用。
如今的刘继隆足够强大,完全可以逼着高骈将钱粮起运,哪怕他不起运也不用担心,借口在这里,高骈天然就矮了朝廷一头,届时南征也更加顺理成章。
“臣遵令……”
高进达等人恭敬应下,随后看刘继隆没有其他吩咐,当即便退出了汉王府。
在他们退出汉王府后不久,朝廷的快马便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但其中最为密集的还是黄河以北的河中、河阳二镇。
随着旨意下达,二镇中各州便很快多了许多摇旗呐喊的人。
“大同叛乱,安都督招募民夫六万随军北上,每日发钱二十!”
“大同叛乱,安都督……”
晋州临汾县内,昔日因为地震而破破烂烂的街道,眼下已经被重新修葺。
不仅如此,街道杂乱的局面也被整治,如今的街道不仅平整干净,更是多了几分朝气蓬勃的味道。
临汾城有五万余口百姓,大部分都是打散工的市民。
不过随着汉军到来,河中地区的土地被重新规划均分,哪怕就算是市民,每人手中也有两三亩地。
尽管汉军三令五申的宣传土地不能买卖,但不少市民也会投机取巧的将土地以五年、十年甚至更多年限来出租给旁人。
拿到钱后,他们则是继续在城内寻求散工的机会,并接下了许多修葺城墙、修浚河道和堰堤的差事。
只是工作始终会结束,由于河中本身水利就维护的不错,所以半年时间过去,衙门发布差事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市民也渐渐焦虑起来。
正因如此,随着衙门有人在街上摇旗呐喊,许多市民便跑出了街坊,来到了大街上。
不过原本欣喜的他们,在听到此次招募的竟然是北上的民夫后,许多人立马生出了离开的想法。
“北边的大同反了?”
“大同是哪?”
“就是太原北边,听说当地以胡杂为主。”
“那就是胡人?朝廷要北上打胡人?”
“不是胡人……算了!你以为吧。”
市民男子交头接耳的交谈着,但敢于上前的人却不多。
只是在这散工七八钱的市场上,每日二十钱的价格还是吸引了不少贫苦的市民。
渐渐地,走上前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也被通知七月十五前往城外军营。
类似这样的场景,正在河阳、河中等州不断发生。
军报传到安破胡手上时,他正在临汾县衙内调度粮草运转。
“都督,眼下半月过去,已经征募民夫五万四千余,最多三日便能凑足足够的民夫了。”
衙门内,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文臣正在向安破胡汇报,安破胡闻言接过军报,看向此人的眼神充满了满意之色。
此人名为司空图,以文章出名河中,安破胡出镇河中后,便亲自上门拜访,这才将其请出。
司空图出身不显,但在河中名声斐然。
在他的帮助下,安破胡也是将河中治理的井井有条,而司空图也在接触汉军过后,对于刘继隆节制朝廷没有那么抗拒了。
至少在刘继隆东进前,河中因为牙兵牙将跋扈,百姓多被欺辱,便是连他都得小心翼翼。
如今刘继隆东进,安破胡又以长史官职请自己出山,河中也为之粗安,所以他才选择了出仕。
如今回想起来,选择出仕,可以说是司空图做过最正确的选择了。
想到这里,司空图对安破胡说道:“河东地势复杂,尤其是太原更有山隘关卡护卫。”
“此战都督还是以稳扎稳打为主,莫要犯险……”
“嗯!”安破胡颔首应下,笑道:“殿下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李国昌、李克用这对父子,昔年某跟随殿下将其打得只剩数百骑,今日虽见他们实力增强,却也不一定是某军对手。”
“等到王重荣和曹郎君那边来了消息,我大军三路便开始进军!”
安破胡伸出手,将汉军旌旗插在了太原城头。
与此同时,随着河中招抚民夫,不日即将大军北征的消息传往北方,身为河东节度使的崔铉,果然选择了加固城关,摆出了据守的态度。
崔铉麾下有三万五千河东兵马,人口百万之众,加上太原南北皆有关隘,易守难攻,因此他分兵一万驻扎雁门关等处防备李国昌父子,分兵二万五千驻守南边阴地关、石会关,防备安破胡、王重荣。
除此之外,他继续募兵万五,依靠太原留存的甲胄来不断操练兵马,显然不准备乖乖献出河东。
正因如此,河东道的局势,一下子变得浮躁了起来……
“杀!!”
“放!”
“嘭嘭嘭——”
七月十五,在五万汉军分兵两路北上的时候,河北义武镇的易县却被上万大军团团包围。
两万多被掳掠而来的百姓,此刻正在操作着一百多台投石机,使用投石机猛攻易县。
一万鞑靼、沙陀胡兵则是驱使民夫,冒着投石机推动吕公车、云车等物撞击易县城墙,随后开始攀登攻城。
七月的河北大地无比燥热,但大纛之下的李克用却根本没有停止进攻。
面对坚守大半个月的易县,他侧头看向康君立:“大同有没有消息传来?”
“未曾。”康君立摇摇头,接着与李克用说道:
“我军已经攻破易州诸县,只剩易县没有攻破。”
“那侯固据守定州,看来是不准备主动进攻了。”
康君立脸上笑意浓重,李克用却笃定道:“管他躲在何处,这义武定然属某!”
“是……”康君立颔首表示认可,而与此同时大同兵马也在李克用的注视下,不断的强攻着易县。
义武本不孱弱,奈何南下讨击黄巢,又攻打秦宗权时受挫严重,精锐老卒大半都在定州,而节度使侯固又没有胆略进攻李克用,所以易州才会这么快的被攻下。
“呜呼呼——”
忽的,易县城头插上了大同军的旌旗,李克用见状下令:“拿下易县,城内仓库尽属尔等!”
快马将军令带到前线,得知此事的大同将士,不免又咬牙厮杀起来。
在李克用的注视下,易县的旗帜开始渐渐变为大同的旗帜,喊杀声也越来越小。
不多时,数名将领从易县策马而来,来到李克用面前翻身下马:“使君,我军已经拿下易县!”
“好,县中官仓官库,尽属尔等!”
李克用大方挥手,他虽然脾气暴躁,但对于立功的将领却毫不吝啬。
“多谢使君赏赐!!”
众将纳头就拜,李克用也爽朗笑道:“如今易州属某,是时候南下攻打定州了……”
他的笑声没有持续太久,康君立便见到有快马从西边疾驰而来,不多时带着军报来到阵前。
“使君,朝廷指使君为叛臣,刘继隆令其麾下大将安破胡、王重荣北上讨伐使君!”
快马恭敬行礼,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李克用气血上头。
“狗鼠的刘继隆,某是先帝认下的宗室,他何敢以此欺某?!”
李克用气急败坏,康君立连忙劝说道:“使君,如今当务之急,是选择南下讨平定州,随后再撤回大同。”
面对康君立的这番话,李克用有些焦躁,他心里想着南下讨平定州,可是又担心短时间内无法打下易州。
犹豫再三,李克用咬牙道:“侯固麾下定州都为义武精锐,某如今南下,恐怕无法轻易将其攻取。”
“康郎你率军五千驻守易州,某率余下兵马撤回大同。”
“刘继隆北上,必然要攻打河东,若是被他获得河东,某军必然艰难。”
“某要趁其进攻太原时,出兵将代州、忻州夺下。”
“届时依靠赤塘关、石岭关,某必然能割据代北,与刘继隆拉锯!”
李克用虽然常年以来都不忘报仇,但他也清楚汉军强大。
此次虽不是刘继隆亲自领兵,但安破胡却也是汉军之中骁将,他不得不做多手计划。
只是康君立听到他的话后,却瞪大眼睛,连忙作揖道:“使君,定州大半都被我军夺得,只剩寥寥几个县。”
“只要您大军包围安喜城,侯固定然会承受不住而投降,如今怎可前功尽弃?”
李克用闻言,不耐烦摆手道:“定州不过寥寥数县,如何比得上代州和忻州?”
“罢了,既然汝有所言,那我将麾下步卒尽皆留给你,你若能攻下定州,便算你大功!”
他话音落下,不给康君立反驳的机会,调转马头便走。
康君立无奈,只能抽调步卒在易州休整,趁李克用翌日拔营返回代北时,率八千多步卒南下进攻定州。
在李克用回援时,卢龙、成德两镇却不断关注着义武局势。
卢龙的张允伸已经老迈,他对义武没有任何想法,而成德的王景崇却不断派塘兵巡哨定州,给予了康君立很大的压力。
对此李克用却并不在意,他带着劫掠而归的沙陀、鞑靼骑兵撤往代北,并派快马告知李国昌,继续从南下的鞑靼诸部中抽调男丁,准备南下攻打代州。
在他准备南下的同时,安破胡与王重荣的五万兵马,也先后从晋州、泽州向北而来。
崔铉自刘继隆入洛以来便派人修筑对南诸多关隘,因此阴地关几乎垒石而成,难以攻打。
关隘两侧都是高山,东西长里许,依靠汾水,易守难攻。
崔铉在阴地关便布置了一万步卒,安破胡率军抵达此处后,当即令人修筑投石机,等待后续民夫将火药运抵。
七月十八日,安破胡以投石机强攻阴地关,但阴地关尤为坚固,哪怕安破胡用盾车与火药包爆破也难以将其崩坏。
相比较安破胡,东路的王重荣一路北上,不到五日便攻下沁州全境,兵锋直指石会关。
前线的军报不断送抵洛阳,刘继隆得知崔铉将阴地关垒石修成,便知道安破胡恐怕很难快速攻破阴地关了。
“临州的火炮进展如何?”
汉王府内,刘继隆抬头质问赵英,赵英听后摇头:“虽然已经制成六尺炮,但口径只能做到尺许,炮厚两寸,重一千七百斤。”
“能打多远?”听到这火炮倍径和重量后,刘继隆不免皱眉,但还是询问了起来。
“不足三百步。”赵英的话,让刘继隆只能压下这种想法,催促道:“眼下天下动乱,诸镇必然都会加筑城墙。”
“临州的火炮,必须加快进度,实在不行就退而求其次,只铸五尺炮,倍径必须提高到十倍以上。”
刘继隆话音落下,赵英见状张了张嘴,末了道:“若是用铜铸火炮,应该能快些……”
“那就用铜铸!”刘继隆不想在面对这些坚城时耽搁太久时间。
平天下不能太快,但也不能太慢,三年是个差不多的速度。
因为三年后,关西第一批被举荐读书的学子就会毕业。
他们充当官员还不行,但充当吏员却绰绰有余,并且他们年纪基本都在二十多岁,完全可以从下而上的架空那些世家大族的官员。
不过这只是开始,因为平天下容易,治天下难,尤其是已经动乱百年的这天下,想要治理起来更是十分困难。
“臣领命!”
赵英见状退下,刘继隆则是埋头处理起了政务。
只是不等他处理太久,高进达便找上了他,并恭敬作揖道:“殿下,刑部派人询问,秦宗权该如何处置?”
“倒是忘记他这个人了。”刘继隆闻言,这才想起被关半年多的秦宗权。
思前想后,刘继隆开口道:“先帝祭日时处斩吧。”
“是……”高进达躬身应下,继而退出了王府。
在他离开的同时,折返回到代北的李克用也直奔马邑而去。
七月二十六日,李克用率八千多精骑抵达马邑时,李国昌已经集结了南下的一万多鞑靼人屯兵此处。
李克用赶来后,李国昌立马便将眼下的局势告诉了他。
“阿爸!”
李克用称呼着李国昌,李国昌则是双手撑在沙盘前,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李克用皱眉道:“为何不拿下定州再回来?”
“某觉得代州和忻州比定州更重要,更何况定州大半都被某所得,只剩寥寥几座城池,交给康郎攻打也没有什么。”
李克用的话,引起了衙门内不少人的不满,好在李国昌及时站出来打圆场道:
“义武镇大半都在我们手中,剩下几个县,即便现在没有攻打下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飞虎说的不错,我军眼下必须拿下代州和忻州,而崔铉此人在雁门关驻兵五千,楼烦关驻兵三千,后面的赤塘等处关隘城池则只有两千多兵马。”
“加之河东大部分兵马都在南边抵御刘继隆北上,代沂二州毫无援兵可言。”
“故此,只要我军攻下雁门关或楼烦关,则轻易可取代、沂二地。”
李国昌的话,说的不少人蠢蠢欲动。
代州和忻州虽然不如定州和易州富庶,但架不住代州和忻州易守难攻,只要拿下就能很好的据守。
他们不是崔铉,所以只要代州和忻州到手,刘继隆想要攻灭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军粮草,算上飞虎子带来的这些,也顶多只够吃两个月的。”
“因此,两个月内必须拿下二州!”
李国昌话音落下,不等李克用表态,盖寓便皱眉道:
“话虽如此,但如今崔铉在南边为我军抵御刘继隆兵马,古人云唇亡齿寒,我们如今不说出兵帮助崔铉抵御刘继隆北上,但也不能落井下石才对。”
“哼……”李国昌忍不住哼道:“河东兵马孱弱不堪,若是崔铉想要保全自己,便主动割出代州、忻州,如此某还会接济他。”
“如果他不愿意割让,某便出兵自己占据,届时代州、忻州在某手中,定然能挡住刘继隆。”
李国昌得知李克用攻下易州后,不免也有些飘飘然。
见他如此,盖寓求救式的看向李克用,然而李克用却烦躁道:“莫要长刘继隆志气,灭我军威风!”
“崔铉庸碌之人,何德何能占据北都?”
“某家父子皆是正统,这河东合该某家父子占据!”
盖寓闻言只能在心底叹气,而李国昌则是满意点头,同时对李克用询问道:“你从易州带回了多少甲胄?”
“四千六百套!”李克用不假思索回应,李国昌眼冒精光:“好!”
“明日大军南下,定要攻下雁门关!”
“末将领命……”
众将尽皆应下,随即撤出衙门。
翌日清晨,李国昌父子领一万八千多兵马南下,但其中披甲者不过六成,大部分都是穿着粗布兽皮的鞑靼人。
饶是如此,当他们南下裹挟数千百姓为民夫,在雁门关外打造器械,作势要攻打雁门关时,雁门关的守将还是慌张的向太原送去了求援消息。
翌日李国昌父子开始强攻雁门关,而快马则是直到翌日黄昏才将求援消息送到晋阳。
“混账!!”
太原城内,本该是皇帝行在所居的晋阳宫,此刻却成为了崔铉的住所。
此行为若是放在几年前,足可称僭越,但自李漼死后,大唐内乱而刘继隆入洛开始算起,崔铉便搬入了这晋阳宫。
“这狗鼠的代北胡杂,老夫在此是为他们阻挡刘继隆北上,他们不施以援手,竟然还攻打老夫,向老夫索要代沂二州?!”
崔铉着实想不清楚,这李国昌父子是怎么想的。
难道这两人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都不懂吗?
“相公,我们要出兵北上吗?”
站在殿内的两名都将询问,崔铉听后却揉了揉眉心:“仅凭这操训不到半个月的一万多新卒,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罢了,老夫手书一封送往北边,若是这李国昌父子还不识趣,那老夫便投降刘牧之,看看他父子是怎么被收拾的!”
崔铉的手书在翌日黄昏送到了雁门关,李国昌看到后不免气血上头。
“狗鼠的庸才,竟然还敢威胁某?!”
坐在牙帐内的李国昌拍案而起,而众人传阅手书后,也不免叫骂起来。
不过叫骂归叫骂,他们还是有些担心崔铉会将河东献给刘继隆的,想到这里不免有人开口道:
“东边的定州还没拿下,不如调转兵马去攻打定州,以免这崔铉真的将河东献给刘继隆。”
“是啊……”
李国昌见众人这么说,也不免在心底犯起了嘀咕,而盖寓见状,更是送上了致命一击。
“节帅,我军今日阵殁八百余人,负伤一千余人,而城头被杀河东兵马,最多不过千人。”
“如此下去,即便我军夺下代州、忻州,恐怕也难以抵挡刘继隆。”
“不如请飞虎率军东进,将定州彻底拿下后,再想办法南下河东?”
盖寓根本不支持攻打河东,在他看来,他们就应该立马拿下义武。
只可惜当初自己没有跟着李克用前往义武,不然他说什么也不会让李克用返回代北,做出攻打河东的决定。
“既然如此……”李国昌有些纠结,而这时帐外也响起了马蹄声。
众将尽皆看向帐外,随后便见一名列校翻身下马,气喘吁吁的快走到牙门跪下。
“定州急报,成德节度使王景崇率军攻打定州,康都将被击退,侯固向王景崇投降。”
“眼下王景崇占据定州不算,还在作势北上攻打易州……”
“狗鼠的成德,娘贼婢的!!”
李克用得知成德突袭定州,还要攻打自己刚刚得到的易州时,他立马就坐不住了。
李国昌有些犹豫,目光看向李克用道:“这成德军力强大,不若……”
“猪狗的成德,莫不是还以为这是百年前?”
李克用破口大骂,随后看向李国昌,双手作揖道:“阿爸,某提骑兵八千返回易州,定然要击破这狗鼠的成德!”
“这、这……”李国昌不希望四面树敌,但是想到李克用不到一个月就差点拿下义武镇,他最终还是点了头。
盖寓见状,当即开口道:“某随郎君前往!”
他不是担心李克用打不过成德,而是担心李克用又举棋不定,东一榔头西一榔头,最后什么都没打下来。
“好。”李国昌果断应下,而李克用则阴沉着脸走出牙帐,传令三军明日卯时拔营东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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