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什么?怎么还有道士拉我入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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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乐足不沾地,随风飘行。从天边刚现出鱼肚白,一路飘到晨日初升,一片摇曳的芦苇荡终于出现在眼前。
沈乐不由得把自己飘得更高了一些,努力放眼望去。时值冬日,芦苇荡已经大片枯黄,露出不怎么清亮的水道。
水面上,有一叶扁舟缓缓往来,忽行忽止。虽在冬日,水枯鱼沉,舟中人也努力撒网,然后对着死命拉起来的,网上仅有的几条小鱼叹气。
再往里看,极远处的陆地上,覆盖着一片灰蒙蒙的薄雾,也不知道是晨雾未散,还是炊烟已起,映着红日,正是一副安逸悠闲的模样。
沈乐想了想,开启灵眼,遥遥望去。水道也好,芦苇荡也好,连同远处的陆地,都没有让他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这座高鸡泊,整理得还行?
“道长!明德道长!”
下面有人提高了声音大喊。沈乐低头,却见窦建德用力向他招手,招两下,往旁边指一指:
“这里!码头在这边!接咱们的船来了!”
一个高鸡泊,搞得跟梁山泊似的,还有专门的对外码头,莫非还有接待酒店吗……沈乐嘀咕着往下飘。
跟随窦建德绕过一段路,果然,树林掩映中,矗立着一座小小的客栈,门口酒旗高挑,门后,一座小小的码头延伸到水中,正有人摇着船橹,飞一般电射而来。
窦建德众人翻身下马,把马缰扔给店小二,大踏步穿过客栈。走上码头,向沈乐招招手:
“道长,请!”
那艘船大概一直是拿来用作渡船,上面居然没有什么鱼腥味——或者说,就算有,也已经很久不用了,上面洗得干干净净。
沈乐缓缓飘下来,足尖点地,站在船头,半飘半浮地跟着他们深入泊内。
七兜八转,绕过不知几堆芦苇,划过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水荡,终于,沈乐眼前一亮:
“到了!”
“是啊,到了。”窦建德微笑着向前引一引手,大步踏前。跳上码头,带着沈乐走过一段小路,向左一转。
阳光下,沈乐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啊……”
面前的景象十分正常。或者说,实在太正常了,正常到他甚至有点恍惚:现在到底是不是乱世?
这里,到底是不是一个农民起义军,一个隋末军阀的根据地?
一畦一畦的田地整齐排列。虽然已经入冬,田地都已经收割,仍然能从方方正正的田埂和整齐的田陇上,看到精心整治过的痕迹。
有老农坐在田边,十指翻飞,用草茎快速编织着芦席;有妇人捧着肚子小心地走着,脸上尽是安宁喜悦;也有小孩子奔来奔去,相互追逐,洒下一串笑声……
如果不是知道身边这位是窦建德,如果不是知道他在隋末农民起义中的地位,沈乐几乎要以为,这是太平盛世,随便某个村庄当中的景象。
“道长看我们这里如何?”
窦建德一声不吭地走在旁边,时不时用手势为他引路,也不催促,也不追问。
直到沈乐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站定在村子中央,四下里望了一圈,他才微笑道:
“今日所见,可能入眼么?”
“黄发垂髫,怡然自乐。”沈乐搜索枯肠,刮出两句《桃花源记》上的句子,终于让自己在古人面前勉强不像个文盲。
窦建德哈哈一笑,带着他又往里走:
“道长过奖啦。我们这里,勉强收留一些流民,可想要让他们平平安安把日子过下去,却是难得很——道长,随我向前,再看点儿别的?”
他举手相邀,自己继续大踏步向前。此人不愧是隋末大豪,光是站在那里,就是威风凛凛的一条大汉,身高腿长,步伐极快。
沈乐如果不想一路小跑,就必须催动仙术,用清风托举自己,才显得从容不迫,不带半点慌忙之态。
穿过几排房屋,到一块打谷场上,远远地就听见喊杀声震天:
沈乐微微停顿一下脚步,再次催动法术,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些喊杀声响归响,杀气却不怎么足,完全没能震动他的法术:
不像在窦建德身边,哪怕只有他和他随身骑兵,都能让他的法术窒碍难行;也不像他跟着师兄进入皇宫,那斛律光的一声怒吼,也能震散他使用的术法!
“道长也知兵么?”
窦建德一直密切注意着沈乐的神色,见他脸色轻松,含笑问了一句。不等沈乐摇头,自己接下去:
“这些人,几个月前都是农夫,逃亡到我这里,趁着农闲,把他们聚拢起来操练操练。粗糙得很,让先生见笑了。”
“几个月能操练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沈乐口不应心地安慰着,不停说服自己:这是农夫,是农夫,是不识字、没文化的农夫。
别觉得大学生军训一个月,肯定比他们像样子,农夫和大学生肯定不能比,袁世凯搞小站练兵,还有很多军人左右都分不清,需要慢慢教呢!
“唉,不行啊。”窦建德沉重地摇了摇头。不等沈乐追问,他一脸为难模样,滔滔说了下去:
“朝廷兵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来围剿,听说张须陀已经打败了王薄,天晓得几时来打我们;
张金称那家伙聚了几万人,到处烧杀抢掠,前些天还来了信向我们索粮,不给就要发兵来抢;
北征高句丽的溃兵,一股一股到处都是……这年头,想找个安稳地方种田都难啊!”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沈乐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隋末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号称“六十四路烟尘、七十二路草寇”,裹挟民众,无有一日安宁。
想要天下太平,要等这些势力全都被干掉了,李家统一天下,然后老百姓才能喘一口气——在这之前,种田?
最起码,整个中原大地,是不要想有地方能安稳种田的……
“我观道长仙法绝伦,对百姓也有怜悯之心,可有以教我?”
窦建德忽然站定,深深地向沈乐作了个揖。双手高高举过头顶,躬身弯腰,直达地面,划了个接近一百八十度的弧线:
“还请道长看在百姓困苦的份上,略加指点,窦某代此地百姓感激不尽!”
“哎,别,别啊!”沈乐慌忙伸手去扶。他能指点什么?
他这点法术,只能让他一个人在乱世里保住性命,就这还要避着大军走。
让他指导一支农民起义军怎么在乱世里活下去?
种田他也不会,打仗——别说,打仗他还真会一点,可他也是真的不想参战。
炼钢不会,做火药不会,烧玻璃也不会,难不成他帮忙烧一炉瓷器?
“……贫道擅长的,乃是降妖捉鬼,超度冤孽。”最后,沈乐只有苦笑道:
“如果你们这里有什么陈年的厉鬼,不能去的凶地,我说不定能帮上一点忙——别的,别的就真算了啊!”
“那……那道长随我来吧。”窦建德还是有些不甘心,却也不强迫,只是带着他七拐八弯,来到一片背风向阳、坟头林立的山坡。
一边对身边随从低声吩咐几句,让他们去喊村民过来:
“先前周围百姓颠沛流离,狼狈逃难而来,许多老弱都不堪困苦。有些撑到这里,却一病不起,草草葬在这里。
泊中清苦,不得祭祀,亡魂不安——道长既然来了,可否为他们做一次法事,以安泉壤,以慰生者?”
您这是逮到我一个,就要尽量榨出我的剩余价值,不然心里都不安啊!
不过这一点上,沈乐倒是没有推辞。他睁开灵眼,再次仔细看了一遍,确实看到了墓园区域有些黑气盘绕不散:
非但墓园,连周围的山脚,水域,星星点点,都沉浮着黑气。再回想一下一路走来看到的青壮年,和妇孺老弱的比例,若有所悟:
想来,在到达高鸡泊的路上,倒下了几倍的老弱妇孺,才能有这些人走到此处吧?
而他们的悲痛,他们的怨恨,到了现在,还不曾消逝……
唉,中国的老百姓,只要日子过得太平,他们一向都是最温顺的,但是,这种温顺到了实在活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化为一往无前的暴烈,把所有冤苦焚尽……
沈乐便也不推辞,收敛了一下身边的风漩,缓缓降落地面。也不要求法坛,也不要求有人帮忙执旗举幡,甚至都不拔剑,只是微微垂头,静立在地。
窦建德身边,气息微微波动,似乎是有人怀疑、示意、催促,却被这位大豪无声地压制下去。
沈乐闭目伫立,心神便如一汪平湖,不断扩张开去,把这一切都倒映在内。他却并不在意,只是安然感知这片天地,放任精神力与外物交感。
须臾,身边清风簌簌而起,卷动尘土,向外一圈一圈推过去。所过之处,衰草飞起,树木摇晃,断草落叶,被凭空生出的风漩越卷越高。
风漩推到墓园坡上,一座座坟头处,也有半尺高、一尺高乃至一人高的羊角风凭空生出,呼啸着、转动着,不断汇入风漩——
“归去来兮……归去来兮……”
沈乐张开双臂,大声诵唱。他身后,窦建德的随从们,匆匆赶到的村民们,远处策马而来的骑兵们,一个个屏住呼吸,敬畏地看着。
忽然,有个青年汉子冲了出来,砰地跪在地上,猛力磕头:
“爹!娘!您二老走好!儿子在这儿,种上田了!等满了孝,儿子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孙子,带到坟前给二老磕头!”
他这一声仿佛打开了某个闸门,整片空地上哭嚎之声大起,呼爷唤娘,哭妻念子之声,久久不绝。
哭着哭着,就有人打着拍子,涕泗横流地唱起了挽歌:
“蒿里谁家地?
聚敛魂魄无贤愚。
鬼伯一何相催促,
人命不得稍踟蹰!”
来抓人的鬼卒催促得那么急,可是我爱的亲人啊,你慢些走,慢些走……
沈乐努力镇定心神,不去看、去听、去想这些悲哀。他只引导着场上的悲念,与墓园里的黑气交感,用活人的哀思安抚死者,再引导它们的残念慢慢消失。
低声诵唱许久,周围的黑气终于被一点点拔尽,汇入风漩,再由风漩托举着升向天空。
升入高空,被阳光照耀,化为乌有,只剩下星星点点的淡金色碎屑随风飘落,洒在沈乐身上,周围所有人身上,洒落这片大地和这汪水面……
法事做完,沈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人看他的目光又已经大为不同。窦建德抢步上前,深深一揖:
“仙长!多谢仙长慈悲,超度亡魂——仙长既然怜悯亡魂,何不怜悯生者?高鸡泊上万之众,何去何从,正缺仙长这样的能人共襄盛举!”
沈乐:“……”
他强忍着没有翻白眼,脚下已经悄悄往后退,打算拉开一定距离,就一飞冲天,溜之乎也。
不料树林当中,遥遥响起一声呼唤:
“可是玄真观的道友?——道友,如今天下大乱,正是英雄奋起之时。”
一个身穿八卦衣,手执拂尘,身背龙纹古剑的道士,飞一般从远处赶来,速度快逾奔马,一把拽住了沈乐的衣袖:
“我观窦公慷慨豪烈,气象不凡,正是贵人之象。道友何不与我一起辅佐窦公,同举大业?”
……你学了几年的相法啊,就来跟我讲大贵之相?
沈乐满脸古怪地打量了一遍那个道士,不认得。想了想,还是决定稳一手:
“你和袁天罡什么关系吗?”
“资官令大人?那等贵人,贫道只有仰望,哪里谈得上关系?”
“李淳风呢?”
“……谁?”
得了,这必定是个野路子货,隋末唐初,最著名的两位相师都没听过。沈乐叹了口气,用力挣脱他的双手,转向窦建德:
“窦公,你若欲保富贵,万万记得高鸡泊内初心——你只欲安万民,不欲求人上人。等天下将定,碰到有王者之相的贵人,能投就投了吧,少造杀孽。”
说着向后倒退两步,再倒退两步,趁着周围军气还没逼上来,呼唤清风,围拥着自己高高飞起。
想要飞走,心头忽然一动,朗声道:
“否则,小心‘豆入牛口,势不得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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