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罗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柯特对此一无所知。

    光靠「生命纸人」的变化，虽说能得出莫罗身体正在恢复的结论，但仍然无法消除心中的担忧。

    为了确认这件事，什么家族责任，什么顺从迁就……

    都被柯特直接抛到脑后。

    基裘愣愣看着柯特，恍惚间看到了奇犽的影子。

    为什么？

    明明已经吸取了教训，明明也改变了教导的方式。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柯特，你竟敢跟妈妈这样说话！？”

    基裘的红色电子眼飞快收缩扩大，忽的提高音量，尖锐无比。

    同时，她因为情绪的激烈波动，身体不由自主的涌现出念气，散发出那种家长式的威压感和独裁气场。

    然而柯特只是微微抬起眼帘，脚步没有丝毫迟疑的从母亲身侧走过。

    基裘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看着柯特就这样从自己的身旁走过去。

    “柯特！！！”

    她一声尖叫，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掌，裹挟着凌厉劲风抓向柯特的肩膀。

    几乎失去控制的情绪，让她的手力没有任何收敛。

    柯特突然偏头，只此一眼，就能判断出基裘探手过来的力道，但是却不闪不避，只是望过去的眼眸染上了一层冰冷的光泽。

    看到柯特的眼神，基裘的精神仿佛一瞬间受到了剧烈的震颤。

    太像了。

    这种反抗的眼神……

    基裘的电子眼收缩成针点大小，倏然间止住朝前探手的力道。

    那有着鲜红指甲的修长手掌，就这样定格在了柯特的面前，紧接着如同丧失全部力道一样，无力的垂下来，在身侧来回摆动。

    看着基裘那失魂落魄的反应，柯特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坚定所取代，朝着宅邸大门飞奔而去。

    烛火摇曳的廊道里，很快就只剩下基裘那孤零零的身影。

    一天后。

    云层上，飞艇匀速前进。

    VIP舱室里。

    柯特低头观察着手上的生命纸人。

    原本狰狞的皱褶，已有较为明显的改善。

    但抚平皱褶的速度并不算快，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突然没了动静。

    直到四五个小时后，对标治疗的抚平皱褶现象才会继续显现出来。

    “是酷拉皮卡在为莫罗治疗吧……”

    通过一整天的观察，柯特只能想到这种可能性。

    酷拉皮卡的治愈能力，以及窟卢塔族的身份，乃至于动用能力时的精神身体负担。

    这些信息，柯特都是知情人之一。

    因此在注意到抚平皱褶的现象时间并不长时，柯特的脑海中就直接浮现出酷拉皮卡的身影。

    “还是打不通。”

    柯特试着联系酷拉皮卡，然而还是提示关机。

    包括莫罗的号码，亦是如此。

    “为什么要关机？”

    柯特用力捏着手机，完全想不明白。

    如果莫罗已经能稳定的接受治疗，那就说明环境至少是安全的。

    既然如此，根本没有关机的必要才对。

    难道是在躲避追击？

    缺乏基本信息的情况下，柯特推测不出具体的理由，只能利用猎人协会开发的那个通讯软件，给莫罗和酷拉皮卡的号码留下加密式的留言。

    既然联系不上，就只能寄托于对方看到留言，并且第一时间回复的希望上了。

    第二天。

    飞艇依照生命纸人的指引方向，继续匀速飞行。

    身处于舱室内的柯特仍是高度关注生命纸人的变化。

    跟第一天的观察结果一样，那抚平皱褶的现象总是间隔着发生。

    好消息就是，生命纸人躯干上的皱褶已经被完全抚平，这说明莫罗的生命体征已经彻底稳定下来。

    以及治疗现象虽有间隔，但一直都在平稳进行。

    这也能让柯特彻底放下心。

    就是直到现在，仍然打不通莫罗和酷拉皮卡的号码，且发过去的留言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第三天、第四天……

    生命纸人的抚平皱褶现象，似乎开始一股脑的集中在左手臂上。

    柯特注意到，也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整条左手臂的皱褶就被抚平了。

    然而从这次之后，一直间隔了十多个小时，才终于又开始显现出那代表着正在治疗的抚平皱褶的现象。

    到了第五天。

    柯特下了飞艇。

    生命纸人的皱褶抚平现象又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治疗的频率明显变高了。

    或者说，是休息间隔时间变短了，短到不到一个小时。

    基本每隔一个小时左右，就能看到皱褶逐渐被抚平的现象。

    这意味着，对莫罗施加治疗能力的酷拉皮卡，竟然每次只休息一个小时，就能继续开始治疗。

    柯特无法确定莫罗那边发生了什么变化，但眼看着生命纸人的状态正在快速好转，这总归是好消息。

    “还是没有回复。”

    几天前发过去的留言，直到现在还没有收到回复。

    柯特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放弃用手机联系上莫罗的念头，转而将手机关机，并且存放到就近的银行里。

    会这样做，主要是为了防范家族的后续追踪定位手段。

    反正有生命纸人指引方向……

    就工具价值来说，比手机好用多了。

    柯特存完手机，就马不停蹄的循着指引去往莫罗所在的位置。

    一直赶路到深夜时分。

    生命纸人的指引能力陡然失效，像是被隔绝了信号一样。

    这通常意味着生命纸人所指向的目标已经失去了生命力。

    柯特察觉到时，先是条件反射般的心头一惊，随后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能阻隔生命纸人的效果，除了目标死亡之后，还有来自念能力空间的封锁，以及目标进入类似秘境这种地方。

    当初和莫罗第一次去秘境的时候，就专门测试了秘境对于生命纸人的隔断效果。

    所以柯特立马想到了莫罗进入秘境的可能性。

    得出结论后，即便没有生命纸人的指引，柯特也能明确方向。

    “秘境的入口在柏图斯死亡之眼天坑那里，位于优路比安大陆的南方魔域，没错……方向正确。”

    柯特精神一振，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

    当莫罗自觉意识苏醒时，映入眼帘的却是无边无际的纯白。

    他能感觉自己就悬浮在这片白茫茫的空间中，难以分清上下左右。

    且无论朝哪个方向望去，视野里永远延伸着没有尽头的白色虚空。

    他来过这里。

    这是他的意识空间。

    莫罗下意识低头看去，然而却看不见双手和躯干。

    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甚至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仿佛只剩下一双能够用来观察的眼睛。

    “看来我还活着，就是这里……跟之前的感受有些不同，好像欠缺了某些东西，但是想不起来。”

    对于眼下所面临的情况，莫罗很是冷静。

    就此前直面比杨德和阿丽塔的那种情况。

    一个Lv.85左右，一个Lv.95左右，而且还是有备而来……

    没有死在他们手里，已经是最理想的结果了。

    要是在他们身上生成死亡节点，哪怕能在回溯之后纪录一种能力，也难以在有限的时间里破除这种级别的死亡节点。

    可以说，失败的可能性很高。

    而失败的结果，同样是死亡。

    不过比杨德的那种不明能力……

    莫罗还是挺眼馋的。

    如果能让年轮记录下来，并且加以改良的话，应该会成为他目前最强力的一种能力。

    甚至有极大的概率，能够直接融入飞星体系里。

    但相比于后续的风险，莫罗还是选择理智。

    “只要不是死在比杨德手里，失去左臂和双腿根本不算什么，我完全可以找个回溯对象来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最好是个能力者，比如阴兽里的枭，这样至少能多记录一种实用性很高的能力。”

    莫罗思索着合适的回溯对象。

    正因为拥有一次回溯的机会，莫罗在面对比杨德和阿丽塔的穷追猛打时，完全将重心放在脱战上，根本不在乎伤势会带来什么后果。

    尽管如此——

    比杨德在协同作战中展现出的丰富经验和对时机的把控，堪称精准狠辣。

    表面上，他依靠阿丽塔的近身猛攻制造偷袭机会，但隐约间，他更像是把阿丽塔当作诱饵。

    所以当金色锁链在阿丽塔身上显现时，才能有预谋的利用阿丽塔来遮蔽感知视野，从而无比果断的衔接上偷袭。

    那个瞬间，收起星芒凝汇的速度已经不算慢，但还是没能快过比杨德的这种有所预谋的偷袭速度。

    以至于没能及时的构筑完整的念防御，导致就算之后撑到闪击冷却时间完毕，也是险象环生。

    不过从比杨德的这种战术决策来看，多少能窥见出他性格中的某些特质。

    冷酷，凶残……

    更有种为达目标而不择一切手段的狠劲。

    当然。

    莫罗也不排除比杨德在追过来时，可能已经掌握了他的能力情报，所以丝毫不担心星芒凝汇的二阶段能力。

    反正以目前的实力，难以对抗这种级别的敌人。

    莫罗没记错的话，比杨德早在五十年前就对黑暗大陆发起挑战。

    虽说失败了……

    但是为了能够再向黑暗大陆发起挑战，莫罗都不敢想象比杨德会在这五十年间倾尽多少心血和精力去增强实力。

    不说别的，那种显现气量的规模，已然强过了尼特罗。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毕竟五十年前的尼特罗，才是真正的巅峰期。

    五十年后的现在，已经是一个「老人」了。

    话虽如此，莫罗还是认为尼特罗能在正面交锋中击垮比杨德。

    毕竟尼特罗的那种技艺，毫无疑问是人类的极致。

    至少在人类的框架之中，它就是一种堪称无敌的能力。

    这也代表着——

    莫罗如果想在正面交锋中击溃比杨德，除非达到尼特罗的这种技艺级别，或是再升个20级……

    这很难。

    莫罗止住发散的思维，将重心转到回溯对象上。

    目前比较中意的对象，想来想去，还是枭的那个「便利大裹巾」的蕴含规则之力的具现化能力。

    要说还有实用性和价值更高的能力，必然就是诺布的「四次元公寓」了。

    然而他可不是比杨德，自然不会对诺布下手。

    再者他需要酷拉皮卡的协助，像枭这种级别的能力者，会更容易得手。

    “就暂定阴兽里的枭吧。”

    莫罗停止了这方面的思考，转而再次观察这片白茫茫的意识空间。

    究竟少了哪些东西呢……

    他就像是缺失了某些记忆一样，只能细细体会着现在所感受到的不同之处，企图从中找到一些关键信息。

    “嗯？”

    忽的，莫罗想到了那些被他压制在意识深处的负面记忆体。

    有心幻流奥莱恩留下来的以精神分裂为宗旨的具现化能力记忆体，也有库洛洛留下来的关于盗贼极意的能力记忆体……

    莫罗能吸收死念，却没法彻底净化这些如同双刃剑般的记忆体。

    能做的，就是将它们压制在意识深处。

    大多数时候，只要精神状态正常，倒也不用担心这些记忆体会造成什么影响。

    现在——

    它们似乎不见了？

    莫罗终于回想起来，又是朝下方看去。

    入目仍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没有尽头。

    “黑色的水面，不见了……”

    莫罗记得这片意识空间里，原本是有无边无际的黑色水面。

    而他吸收死念所附带的那些负面能量和记忆体，通常都是被他压制到黑色水面底下。

    但这片黑色水面不见了，连带着奥莱恩和库洛洛的那些负面记忆体，也跟着凭空消失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莫罗才惊觉此前踩在黑色水面上的那种若隐若现的负重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盈感。

    “奇怪，它们是怎么突然消失的？”

    莫罗有些疑惑。

    但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往后还需要吸收更多的死后之念，难保到最后会有容纳负面记忆体的上限。

    现在清空了它们，有利无弊。

    ………………

    悬浮陀螺山秘境里。

    山顶石屋之内。

    莫罗双眼紧闭，躺在石床之上。

    旁边。

    酷拉皮卡眼眸中浮动着有些黯淡的红色光泽，从指间延展出的锁链缠绕住莫罗的左大腿根，散发出浓郁的绿色念力光芒。

    石屋门旁。

    比司吉背靠门沿，看了眼床上只有左腿尚未复生的莫罗，又看了看身体极度疲惫，然而精神意志却无比坚定的酷拉皮卡。

    她的神情略显复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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