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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再回新景


灯灭了,我和老林躺下。我习惯睡床左边,面朝左才能入睡。但这不妨碍我把手背过去,摸索着拉住老林的手。不多时,睡意未浓,我翻过身,手臂垫进老林颈下。她的头顺势埋进我怀里,我的腿也盘上她的身体。我们就这样紧紧相拥,无言,却都感到一种沉甸甸的踏实。

那段日子,我连半夜都要攥着老林的手。一旦松开,就会迷迷糊糊在她身上摸索,直到重新抓住那熟悉的手温,才能安心睡去。像中了邪,片刻也不能分离。

单身三四年,事业和那些玄乎其玄的东西塞满了生活,早已遗忘了这种肌肤相亲的暖意。直到遇见她——一个愿意奋不顾身对我好的女人,而我也本能地想倾尽全力护她周全。更何况,自从窥见柳三郎和娘娘那点前尘往事,更笃信我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此刻的幸福,浓得化不开。

第二天,我妈叫我们去新景吃饭,还问能否留宿一晚。我爽快应下。这算是婆婆和未来儿媳的初次正式见面。

不,更像皇帝携着爱妃,去见我妈这位“庶民”。

上午做了核酸。窗口的大妈棉签在我嗓子眼虚晃一枪,就漫不经心地喊:“下一个。”  我腹诽:后面鬼影都没一个,喊给谁听呢?

确认小浩他们起床后,我们搭芬姨的车先去九嶝山。老规矩,两捆香,二十块,拜遍山上的神佛仙家。

下山,一头扎进喧闹的市场。老林最爱逛菜市场,东问问西砍价,最后嫌不新鲜,一样没买,却乐在其中。看她享受的样子,我也沾染了几分市井气。她腰不好,却兴致勃勃蹲下挑菜。我瞥见旁边有卖烧鸡的,想起“清河的”爱吃又舍不得买,便称了一只。付过五十块钱,给他打电话,让他来取鸡,顺便送我们去新景。

回到老林身边,我愣了。她左手举着个红苹果,右手捏着个大饼子,啃得正欢。我奇道:“咋就买一个?”

她努努嘴,指向旁边摊位的大姨,腮帮子鼓鼓囊囊:“阿姨送我的!”

那大姨满脸慈爱:“丫头,不够再拿!哎哟这胖闺女,要是我女儿,我不得稀罕死!”  我再次打量老林:一身土气的成人装束,圆盘脸,双脚傻乎乎岔开站着,零下几度的天里,原地啃着苹果,边嚼边含糊不清地道谢。

活脱脱一个农村傻妞!

这我媳妇儿?我转身想走。

她也不急,甩着两条大长腿跟在后头,憨声问:“你吃不?可甜了!”

“哎,我装不认识你呢!”我笑骂。

“可好吃了!”她浑然不觉,又咬一口饼子。

我气笑了,折回苹果摊:“大姨,来十斤。”

“妈呀,买这么多吃不了啊!”她嘴上嫌弃,眼睛却亮晶晶的,一副“哇!有吃不完的大苹果啦!”的雀跃表情。

我又转向卖饼的:“大哥,剩下的大饼子我包了。”

“吃不了啊!”她瞪圆了眼。

“兜着走!”我斩钉截铁。

“哦……”她呆呆应着,忽然想起手里的大饼,赶忙咽下苹果又啃一口。散开的围脖,歪掉的针织帽,因为吃了苹果而幸福得放光的眼睛……我忍不住叹息:“哎,傻得可怜。”

“清河的”到了,我赶紧拽老林上车。临关门前,她又从卖冻梨的摊主手里接过一个冻梨,倒退着挥手道谢。我把她挥舞的手塞进车里,自己也钻进去。

心想:这孩子,到哪儿都饿不死。

车上分好给“清河的”那份吃的,新景也到了。这次,这栋老楼似乎少了些阴森。

进门,我妈正端着最后一盆菜从厨房出来——小鸡炖蘑菇,绝对的硬菜。女人间的友善迅速升温,她俩笑哈哈地拥抱,互相搀扶着坐到客厅。我这才留意到,屋子比我们上次来时更整洁:窗帘换了暖色,沙发套理得一丝不苟,卧室床上铺着厚实的绒毯,温馨扑面而来。饭菜的香气更是久违了。我妈在饭店干过,手艺不是普通主妇能比,色香味透着专业。

围桌坐下,我坐最边上,老林挨着我妈。我妈今天异常高兴,先倒上酒,兴致勃勃拍了照,不多废话,开吃!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妈放下筷子,正色道:“有件事,想跟你俩商量。”

“啥?开会啊?”我习惯性地顶嘴。

我妈缓缓道来:“我这眼睛是高度近视,快两千五百度了。活到现在,真是命大。以前你大姨他们老开玩笑说我瞎,我听着心里特别难受。九十年代那会儿,我在报纸上看到北京能做手术,攒了两年钱,一个人就去了。那时候难啊……手术做完是好些,可当年条件不行,后来又被‘清河的’气,常年掉眼泪,眼睛算是废了。”她顿了顿,声音带着期盼,“可现在,我在快手上看到北京有个医院,专门治这个,院长亲自做手术,治好了不少人。我跟他们联系过,说我这情况能治,做完就能跟正常人一样!我等这一天,等了五十年啊!所以,想过完年就去。就想问问,你俩……能陪我去一趟不?”

后来我翻看了那个快手账号的视频和评论,以我对水军的了解,没看出太大破绽,便答应了。老林虽未明确表态,但面对“五十年的等待”这样的重量,也默认了支持。

晚上睡在夏天曾住过的那间卧室,离奇的记忆仿佛还在空气里浮动。

“阿姨不让我多提我的身体,说怕给你压力。”老林贴着我胸口,声音闷闷的,“弄得我心里有点不舒服。”

“没事儿,她就那样,回头我说她。”我当时没太在意,甚至觉得老林有点敏感。

“其实……想想妈也挺可怜的。”我叹口气。

“嗯,五十年被人歧视,我能懂。小时候在村里,我也被看不起。”

“现在呢?”

“现在……长大了,就好了吧?”她声音轻下去。

我抱紧她,长叹:“一晃,夏天都变成冬天了,我们又经历了这么多。”

“是啊,那时候还整天嚷嚷要把后面全楼的鬼都除掉呢。”

“我是大蛇仙儿啊!为啥不能!”我故意梗着脖子。

她笑起来:“是是是,你都对。”

第三天,我们带着不舍离开新景。我妈急匆匆穿好外套追出来,又塞给我们一包吃的。我俩坐进“清河的”车里,回望孤零零站在孤零零小区门口的母亲,我第一次感到鼻子发酸。大概是分离焦虑吧?

车子开出几百米,后视镜里,她还站在那里。分不清是要去买菜,还是真的舍不得我们。对于父母,我向来若即若离,心里再不舍,面上也不肯太亲热——总觉得他们有时“给脸不要脸”。可此刻,车窗外的冷风吹进来,眼眶却忍不住一阵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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