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关仁照例起了个大早。

    “妈，我跑步去了。”

    “哦，注意别…”

    啪。

    话音未落，门就关上了。

    “……”

    今天怎么跑这么快？

    甚至关仁都没有叫“巧云姐”。

    而是在关巧云没有纠正的情况下，就叫了一声“妈”。

    这说明什么？

    一个字比三个字短。

    说明关仁连话都顾不上多说！

    还在卫生间里洗漱的关巧云，捋了捋咖啡色的发箍，心里顿时有些纳闷儿。

    不过转念一想。

    今天是关仁的生日，兴奋点儿倒也是应该的。

    于是便也没有多想了。

    总之洗漱完毕之后，先拿出钱包算一下帐，给今天的花销列个计划再说。

    “一张…两张…”

    关巧云的收入，在江州县内看来，其实并不差了。

    但这也仅仅是对于她一个人而言。

    现实是，她有一个小家。

    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小家，需要她来支撑。

    在这个小家里，有一个关巧云十分在乎的，甚至超过在乎自己的人。

    那就是她的儿子关仁。

    因为想要他好好地成长，想要他可以和其他家庭的孩子一样成长，所以关巧云从更年轻的时候，从很多女孩子还在被家里人“富养”的时候，就早早地练出了一手精打细算的本事。

    “行，就这么多吧…”

    关巧云拿出了几张钞票，刚要拉上钱包，想了想，银牙轻咬，又拿出一张来。

    毕竟他如今比高一懂事太多，成绩也上来了，今年生日好好奖励他吃顿好的，关巧云觉得是值得的。

    至于她很久之前就想买的打折化妆品…

    唔，那个钱还是下次再攒吧。

    —————————

    “顾老师。”

    “……”

    跑道上，关仁果真又遇到了顾晚橙。

    “顾老师，你还真来了啊…哎等等我啊。”

    来的时候，顾晚橙已经在跑了。

    关仁走近，顾晚橙瞥了一眼，点了下头示意，旋即没多做理会继续跑自己的。

    关仁也不多寒暄，跟在她后面。

    ……

    从方才靠近时的呼吸来看，顾晚橙已经完全掌握关仁昨天教的那一套了。

    不过由于昨天第一次做大量运动，还没适应，顾晚橙今天四肢有些酸。

    所以差不多还是跟昨天那会儿一样，跑了不久就到长条凳上休息。

    顺便望着操场上唯二的另外一个跑动的身影。

    然后望着望着，就发现有点违和感。

    思忖了一会儿之后，顾晚橙愕然。

    因为这股违和感，正是来自关仁跑步的速度。

    顾晚橙感觉，关仁此时这个跑步速度，才是适合他的节奏。

    可一开始，也就是和自己一起跑的时候，他似乎就刻意慢了一些。

    “呼…”

    很快，关仁也过来休息了。

    “……”

    顾晚橙多看了他两眼，红唇张了张：

    “关仁。”

    “嗯？”

    “我…跑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儿快了？”

    “呃…刚才吗？”

    关仁摇摇头：

    “没有的，你昨天头回那样跑，今天肯定身上也会比较酸胀，刚才的速度刚好控制的足够慢了。”

    控制…

    所以他一开始的速度，是在控制他自己…还是在帮她控制？

    顾晚橙盯着关仁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也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他之给自己推荐菜谱的时候了，一时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学生其实有时候…心还挺细的。

    “上次那个酸菜粉丝汤，我做了，挺不错。”

    “？”

    顾晚橙忽然开口扯到这档子事儿，关仁是有些没想到的。

    不过关仁自然知道她做过了，毕竟前同桌也在自己面前给出过正向评价。

    “酸菜用油炒一下，是要香不少。”

    “害，这没啥，小经验而已，顾老师你爱吃就好~”

    “是幼梨爱吃。”

    顾晚橙顿了顿：

    “我没说我爱吃…”

    “哦哦。”

    沉默了一会儿，顾晚橙继续问道：

    “你家里是谁做饭？”

    “巧云姐。”

    “哦，就是我妈妈，不过现在我偶尔也做，比如今天中午，周六嘛，又是我生日，我就打算做一顿，然后晚上再跟她出去吃。”

    “你们家…”

    “我是单亲家庭，这个很多人都知道的，李老师也知道。”

    ……

    师生两人坐在板凳上，坐在微凉的清晨雾气里，就这样长长短短地聊了几句。

    事后关仁回想起来，似乎这次聊天还是顾晚橙主动牵头的。

    这倒是让他颇有些意外。

    最终又该继续跑下半场了，关仁看着顾晚橙的小白鞋鞋口处的雪糯，也是不由多关心了一句：

    “顾老师，今天…换袜子了哈？”

    “是。”

    “呃…那今天有没有小颗粒钻进鞋子啊？”

    顾晚橙皱眉颔首，微微并拢的双脚提起来，再轻轻放下踩了踩：

    “没有吧…”

    “还是得确认一下。”

    顾晚橙一怔：

    “有必要吗？”

    “有！跑步时候下脚的压力大，就怕某一脚下去，藏在鞋里的某一个尖锐的小渣子瞬间刺到脚什么的，还是挺危险的。”

    “……”

    顾晚橙是个跑步新手，至少比关仁新，听他这样一说，再看看他眼睛里的纯真，觉得好像说的也有点儿道理。

    于是便跟昨天一样，脱下鞋子试着清理一下。

    露出来的美脚上，也的确听昨天关仁所言，换成了略薄的白色棉袜，长度差不多完全包裹至脚踝上面一点儿。

    相比昨天的蕾丝船袜，清爽干净的棉质，又为其镀上了另一层不同的风味，依旧晃悠悠地或蜷或翘地悬在空中，展露出了堪比少女一样的玲珑可爱。

    而那股子与她本人气质截然相反的乖巧感，也是不减反增。

    “啧，还真有颗小石子儿…”

    “什么石子儿…哦对！顾老师你看，我就说嘛！多危险啊，以后每天中场休息的事后，建议你都检查一下。”

    ————————————

    “巧云姐，我回来了。”

    晨跑结束后，关仁回家先关巧云一起吃了饭。

    随后又一起准备去菜市场买菜。

    正如他跟顾晚橙说的那样，今天生日的安排是，中午关仁在家下厨吃一顿，然后下午就是跟关巧云的约会时间，两个人出去逛逛街啊什么的，等晚上就在外面吃。

    ……

    “哟，巧云，这是你儿子呀？”

    “是啊王姐。”

    “诶哟这么大了，真帅气这小伙子，嗯，巧云你也保养的好啊，站一起跟姐弟似的。”

    “哈哈，哪里啊，王姐你太会说话了。”

    ……

    关巧云在流星路菜市场上也买了多年的菜了，碰到熟人是难免的事情。

    并且由于关仁以前几乎从来没有跟关巧云一起买过菜。

    所以这次一遇到熟人，第一眼几乎都是新奇地打量关仁，然后第二句就是夸关仁这小伙子长的标志。

    所谓第一印象嘛，本来就是外表最直接。

    然后关仁就会十分礼貌又大方地打招呼，于是惹来对方的又一顿夸赞。

    关巧云全程笑靥如花。

    一开始还会谦虚地说关仁很“一般”“也不高”“没你家那个帅”之类的。

    但后来就直接挺着胸脯，只一句“他叫关仁，是我儿子”之后，就默默地享受别人对关仁的夸赞。

    从她一路挽着自己的手臂变得越来越紧这一点，关仁也是能切实地感受到，关巧云心里那种，任何人和事都代替不了的自豪与骄傲。

    明明此前…自己做了那么多任性叛逆的事…

    可仅仅这两天的一点点改变，她便是如此的满足。

    仿佛过往的那些对她的伤害从未存在一般。

    这就是关巧云。

    他的母亲。

    他的巧云姐。

    ————————

    “哎呀，我忘了，不是说要买点儿豆腐吗？”

    最后，买完菜回家的路上，关巧云忽然想起来还有东西没买。

    于是自己折返，让关仁先回去。

    然后走了没多久，关仁耳朵就一动。

    只听一个熟悉的稚气童声，在喧哗中显得格外清脆。

    “叔叔，你的鱼鱼怎么卖呀~？”

    “？”

    关仁闻声看去，一只不大点儿的波波头小女孩儿，正撅着小屁墩儿，蹲在塑料布围成的鱼池前，吸着鼻子哼哼：

    “叔叔你不要杀它好不好，我要买回去养一条。”

    “哈哈，小朋友，你很有爱心啊。”

    听到这话，关仁远远地摇头。

    这鱼老板显然是附近新来的，并不了解眼前这小玩意儿。

    “我要回去养大了再吃，肉肉多一点。”

    “……”

    果然，鱼老板的笑声就卡了一下壳。

    “吃之前，我还要让它生好多好多小鱼。”

    小女孩儿用小胳膊比划了一个很大的圈，表示很多：

    “它生一只我就能吃一只，第一只红烧，第二只清蒸，第三只…第三只还是红烧…诶哟！”

    她正掰着手指头盘算鱼鱼灭绝计划呢，走近的关仁直接伸出大手，敲她额头阻止了她。

    毕竟草鱼又不是鱿鱼，安果果也不是某个欧洲的画家。

    “格雷福斯，你又在想着怎么变胖了吗？”

    “我叫安安，安果果的安。”

    安果果大声地纠正，小拳头在关仁的手里砸了一下，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

    跟砸贝壳似的，仿佛要从里面砸出什么宝贝。

    “别想了，今天没有椰子糖。”

    “我才不是想吃椰子糖…”

    安果果撅起小嘴巴嘟囔，有些沮丧。

    没有椰子糖。

    也没有包子。

    关仁还是这么不关心小朋友。

    那他来干嘛呀，又来关心她的妈妈吗？

    “关仁关仁，我妈妈饿了。”

    安果果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她说她想吃包子，还想吃椰子糖~”

    “知道了，我待会儿会亲自去问她的。”

    在安果果失策的懊悔中，关仁也是暂时绕个路，往【平安鲜卤】那边去看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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