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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梦中故人,潮间重逢


「幻梦里遇见的身影,

    不一定是真的,

    可那一句‘好久不见’,是真的让人想哭。」

    迷失者号的走廊安静得近乎虚无,像是梦境深处凝结成型的回音。

    木板轻响,每一步仿佛踩在昨日遗留的回忆上,细腻却不沉重,带着一种被海风与旧梦打磨过的节奏。

    司命穿过长廊,抬头看了眼舱顶那盏微微晃动的吊灯。

    那幽蓝色的光芒在船舱木纹间摇曳,像极了他曾无数次独自度过的深夜——潮湿、安静、带着一丝恍惚的慰藉。

    他嘴角轻轻一抬,那是一种极难察觉的微笑,像是熟人之间无需寒暄的默契问候。

    就在走廊尽头,他的目光一凝。

    拐角处,淡淡光影下,两道熟悉的背影正缓步前行。

    咸湿海风从船舱缝隙间钻入,将他们的发丝吹得轻扬,熟悉得如一帧帧旧照片。

    “艾莉森?伊恩?”

    他们转过头。

    伊恩先咧嘴一笑,懒洋洋地抬手挥了挥:“哟,司命,好久不见,发型还是那么不走心。”

    艾莉森则点头轻笑,眼神落在他肩上的微尘与衣角未拂尽的血痕上:

    “看来你最近,又惹上了不少不该惹的东西。”

    司命叹气,摊了摊手,语气像是在抱怨一场注定要演完的烂戏:

    “这不,刚从某个提线疯子的剧场里退场,演了一出让人头疼的戏。”

    三人并肩踏上通往甲板的阶梯,船体轻晃,

    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中交错成和谐的回响,像是一支归航之歌。

    “我刚刚在舷窗看到莉莉娅的身影。”司命低声,“是她和卡尔维诺回来了?”

    艾莉森轻轻摇头,金发随动作划出一弧光,

    “不是。他们现在忙得连影子都抽不出来。这应该只是他们留下的——印记分身。”

    “幻影?”司命一挑眉,“他们连回来都要‘遥控投影’?”

    “幻梦边境那边最近又开了新裂缝。”伊恩插嘴,

    “那些沉眠者可不等人。引渡工作比我们跑副本还苦。”

    “真是敬业。”司命摇头苦笑。

    他们推门而出,一股带着潮湿海盐味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熟悉。

    甲板之上,风温润如梦,吹动衣角不觉寒。

    那是被风暴洗净过的安宁,如旧梦重临。

    司命抬头,天空澄澈如静海,一道道雾虹在云端交错而舞,几只银白的半透明海豚在天际盘旋,

    嘴里吐出闪光的泡泡,泡泡在阳光中缓缓炸裂,如梦境落雪,坠入云端。

    而甲板上,确实“热闹”。

    十余道幽蓝的幻影正在默默工作。

    他们没有实质的身体,却每一个动作都井然有序,

    擦拭栏杆、调整风帆、整理罗盘——像是从未离开,一直在这里等待下一场起航。

    船首方向,几个“莉莉娅”的分身幻影在风向仪前忙碌,她们动作如舞蹈般流畅,

    指尖划出的符文轻轻没入航向核心,引导着这艘幽灵船在梦与梦之间航行。

    而在高阶船长室的阳台上,一个“卡尔维诺”的幻影正低头拉着小提琴,琴音如雾,如泣如诉,仿佛是在为所有离开的船员低语。

    另一个分身则坐在长椅上,半卷海图铺在膝头,神情慵懒中透着某种熟悉的沉静。

    “这是他们留下的印记。”艾莉森轻声说,

    “卡尔维诺曾跟我说过:‘船长不能永远站在甲板上,但迷失者号必须时刻维持状态。’”

    她望着那坐在风中的卡尔维诺幻影,眼神温柔得如看着旧友,

    “这船,会替他们守着回来的路,也替我们这些还在外面的人,守着一份不敢言明的信仰。”

    “他们也太忙了。”司命望着那些幻影感慨道。

    “谁让他们成了引渡者。”伊恩双手揣进兜里,“幻梦与现实之间的潮汐线,每天都有人落水,只有他们还在架桥。”

    “幻梦,是所有漂泊者的归处。”艾莉森看向远方,

    “而迷失者号,是那段归途上唯一的灯。”

    司命点点头,看着那两个卡尔维诺分身,眼底闪过一丝情绪。

    那不是思念,也不是哀伤,是一种来自同路人之间的敬意。

    远空,一头飞鲸缓缓从云层中滑翔而过,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烂的虹辉,仿佛在为这片天空披上一件星辰织成的披风。

    一头银白海豚掠过栏杆边,悄无声息地游到司命面前,

    吐出一串晶莹气泡,泡泡升空,缓缓爆开,散成一缕清香的风。

    司命轻轻抬手,接住最后一个还未散尽的气泡,笑了:“……他们还记得我们。”

    司命看着这一切,微微眯起了眼,嘴角掠过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对了,”伊恩忽然转头,靠着船栏,肘肘轻抵司命的肩膀,语气轻快却带着熟悉的捉弄,

    “我刚才路过你舱室门口的时候,听着里面动静不小啊——你什么时候成了领队了?”

    “你带了客人?”艾莉森也侧过脸,声音柔和如春夜微风,眸光里多了一点探寻与戏谑,

    “是你欠的人情,还是命欠的债?”

    司命叹了口气,耸了耸肩,那惯有的懒散姿态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麻烦的任务。”

    他顿了顿,声音淡淡,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清醒:“秘诡师公会的委托,有人被卷进了一个未曾登记的门世界。

    我碰上了……只能把他们一起带回来。至少先喘口气,省得在下一个游戏里死得太难看。”

    “哟。”伊恩吹了声口哨,眼中闪着调笑的光,

    “你还是老样子啊,司命——走哪儿哪儿起风,任务自己追着你跑。别人接委托,你是被委托选中。”

    “所以你到底是秘诡师,还是某种‘被动卷入型灾难体质’?”

    艾莉森笑着打趣,“从秘诡花园到血盟赌局,再到梦海潮隙……每一次意外都有你那张扑克脸。”

    “别抬举我。”司命斜睨了她一眼,声音不急不缓,

    “我不过是走到哪儿,就刚好碰见一点‘不该见的东西’。”

    “那不还是命好。”伊恩拍拍他的肩,笑得肆意,“我们走同样的路,最多踩踩空砖。你一踩,就塌个世界。”

    司命轻轻勾唇,却没有反驳,只换了个姿势靠在栏杆上:“你们这次来,是接着迷失者号中转去哪儿?”

    “六花之海。”艾莉森点头,神色认真了一瞬,

    “艾尔弗雷德传来消息,海军那边出了点……老贵族的问题,我去处理一下。”

    “而我嘛——”伊恩摊开双手,“主要是来当保镖的。”

    “啧。”艾莉森斜眼看他,眼角带笑,“更像是来偷懒喝酒的。就你那酒量,也就保住自己。”

    三人相视而笑,那种久别重逢后不言自明的默契,在潮声中默默流动。

    甲板上的琴声仍在飘荡,仿佛自星海彼端传来。

    那幻影般的卡尔维诺,静静站在船头,闭着眼,琴弓在弦上轻轻摆动——像是在重温一段不存在的航程。

    “我该走了。”艾莉森忽然轻声说道,抬头望了一眼那片幽蓝的天空,语气温柔又坚定。

    伊恩点头:“她走,我也得跟上。”

    司命轻轻一笑,伸手指了指甲板下方那片朦胧如梦的舱门:“放心。我会照看好他们。”

    “我相信你。”艾莉森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艘船……比任何领域都更像家。”

    她转身走向一侧的银灰铭文门,指尖轻轻触碰,那道铭文泛起涟漪般的波光,

    一道通往六花之海的门缓缓开启,空间如水幕般裂开。

    伊恩最后看了司命一眼,眸中闪着藏不住的洒脱:“别太久啊,等你回来喝一杯。”

    “我请。”

    司命嘴角挑起,懒洋洋地挥手:“说了多少次了,你那酒太难喝了。”

    伊恩摊手:“那就换个说法——下次你请,喝我的难喝酒。”

    两道身影相继步入光门,逐渐消失于涟漪波光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风在空旷的甲板上流转,如旧日琴声,穿过时间与潮汐,飘进船舱深处。

    回到客舱时,司命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仿佛他踏入的不是幽灵船,而是一座脆弱的梦境。

    木板下方的震颤已平息,雾气在舷窗之外悄然流动,轻轻拍打船壳,像某种疲惫灵魂在低语着归来的故事。

    船内一片静谧,寂静得甚至能听见呼吸之间的层次与轻重。

    穆思思歪在舱室角落的旧沙发上,怀里还抱着那本画册,几根炭笔散落在膝边,

    她头倚在椅背上,睡颜带着未完成线稿的疲倦;

    藤宫澄蜷缩在最靠门的床铺上,眉头紧蹙着,像梦里还走在提线剧场的红毯上。

    鲁道夫半倚在门框边,姿态僵硬却稳重,一只手自然垂落,另一只仍握着本不知道哪里翻出来的被翻得卷角的《船舶力学原理》,

    封面泛黄,手指却仍不自觉地卡在那一页公式计算之中,仿佛睡梦中也在求解某种未解之题。

    床铺上,段行舟与林婉清的脸色已恢复血色,沉沉入眠。

    肩胛与膝部的伤口被幽灵药剂修复得几乎看不见痕迹,皮肤下泛着一层浅浅的银光,如同海浪卷起的星屑。

    他们呼吸平稳,像是终于从死亡的边缘,被轻轻托回了人世。

    幽灵船医已悄然离去。

    他从不告别,只留下空气中那缕淡淡的草药余香与一抹如尘般飘散的蓝光,

    仿佛他只是夜风中的一个幻象,一缕旧梦中曾经存在的温柔手术刀痕。

    而在客舱一角,维拉还醒着。

    她跪坐在一张靠窗的床铺前,面前悬浮着一张金光淡淡的卡牌,倒立的天使之环缓缓旋转,如教堂穹顶洒落的一缕遥远圣辉。

    她双手合十,额头低垂,那卡牌在她指尖微颤,像是在回应她的祷词,又像是在聆听整艘船中每一个尚未被遗忘的灵魂。

    “还没睡?”司命靠在门框边,语气平静,低声开口,仿佛怕惊扰了这座幽灵船难得的安宁。

    维拉睁开眼,眸中泛着一层金色的晕光,点了点头:“我在祈祷。”

    她的声音低柔,却不失坚定。

    “他们的命,救下来了。”她顿了顿,眼神扫过仍在沉睡的船员,“幽灵船医的药效……比我想象得还要好。”

    司命望了一眼舱顶,那盏熟悉的幽蓝吊灯静静垂下,底部那抹红光,

    已然悄然爬升,仿佛一圈鲜血缠绕着光源,缓缓向上渗透。

    “还能待多久?”维拉问。

    “等它全红,我们就得离开。”司命懒懒摊手,语气轻描淡写,却透着几分深知这艘船本质的冷意,“差不多……还有三个小时吧。”

    维拉闻言起身,拍了拍衣摆,站得笔直,却不再勉强保持清醒。

    “那我得小睡一会。”她走向一张未铺床铺,沉默地坐下,

    仍保持跪姿,只是将卡牌收回掌中,不让那光芒继续打扰他人梦境。

    司命没有打扰她。

    他只是望着那盏灯,幽蓝之光如月洒雾海,而那抹红却一圈圈蔓延,如潮水中升起的警告。

    这不是庇护所,只是潮间带的一片孤岛,一处短暂喘息的甲板。

    外头,是梦魇翻涌的深海。

    是他们还未抵达的终局。

    他转过身,轻轻将门掩上,只留下一室浅梦与低语,如一座梦中船港。

    「迷失者号终将靠岸,

    可岸上等待的,

    也许不是归乡的人,

    而是下一场噩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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