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塔的第一步，从来都不是考验你的力量，而是你的血量。

    你能踩着多少具尸体，决定了你能否继续走下去。」

    ——《终焉旅人手札·第一章》

    虚鲸星海无声翻涌，列车仿佛在宇宙的鲸腹中疾驰。

    车厢忽然一颤，广播铃声冷冷响起。

    “——全体乘客注意。”

    列车长的声音沙哑，像是老旧留声机被硬生生拉响。

    “本列车将于两小时后抵达终点站。”

    叮——

    车厢尽头的金属壁上浮现出冰冷的倒计时：02:00:00。

    时间在冷光下滴答闪烁。

    紧接着，又一行光屏显现：

    【积分榜】

    乘客  27，非乘客若干

    ——初始积分：5分

    车厢瞬间安静，只有心跳声在回荡。

    广播继续：

    “规则如下。

    1.积分可掠夺。方式不限。

    2.车上存在乘务员若干，其分值可掠夺，可计入。具体数量与价值——不明。

    3.本车到站后，积分前  3名允许下车。其余人员，将视为淘汰。”

    冰冷的金属音顿了顿，像是有意让所有人记住。

    “补充提示：

    ——积分即起始。抵达终焉之塔后，你们所获得积分，将按完成度转化为初始星灾积分计入。

    最后，允许下车人数为最多三人。并未限定必须是三人。”

    话音落下，整个车厢猛地炸开。

    所有人都听懂了。

    最多三人下车？

    意味着——如果一个人足够强大，把其余所有人和非乘客全数掠杀，他就能独吞全部积分，带着最完美的开局踏入终焉之塔。

    空气凝固，像是血色火药在铁皮中酝酿。

    有人脸色铁青，有人额头渗出冷汗。

    有人舔着嘴角，眼中闪过狩猎的饥渴。

    司命倚在靠窗座椅上，目光冷静。

    他知道，这一车人全都听懂了重点。

    两小时。

    二十多人。

    三个人生。

    杀戮，就要开始了。

    “——祝你们好运。”

    列车长的播报声在车厢里回荡，随即归于死寂。

    头顶的倒计时冰冷闪烁：01:59:59。

    两小时的残酷猎杀，已经开始。

    空气骤然沉重。

    几个乘客下意识地缩紧身体，神经紧绷，仿佛随时准备应对第一刀袭来。

    但在这压抑的氛围中，唯一显得格格不入的，是靠窗的双马尾少女。

    她饶有兴致地收回望向倒计时的目光，动作悠然。

    从怀里掏出一根粉色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塞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清脆的糖壳破碎声，在死寂的车厢里格外刺耳。

    她歪着脑袋，笑容甜腻：“很高兴和你们同行。”

    目光落在司命身上，像是在对新同学打招呼。

    “虽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死人，是不需要被记住的。”

    ——啪。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瞬间，司命心口骤然一凉。

    低头一看，一枚小巧的炸药包正浮现在心脏位置，红光跳动。

    “什、什么东西？！”

    “心口……有炸弹——！”

    车厢里立刻乱了，六七人同时惊恐地捂住胸口，呼吸急促。

    少女依旧端坐不动，像是在安排一场舞台剧。

    她伸出手，指尖划过空气，唇齿间吐出甜美却冰冷的咒语：

    “——璀璨绽放吧，血与火焰的灵姬。”

    轰！！！

    心脏处的炽热骤然爆开。

    数声连锁爆炸撕裂空气，火焰与血雾在狭窄的车厢里翻卷开来。

    仿佛一瞬间，整个车厢被点燃，血色烟花在铁皮穹顶下疯狂绽放。

    少女轻轻晃着双腿，嘴里棒棒糖吱呀作响，眼睛里倒映着那一缕缕赤红火焰。

    就像个孩子在看焰火表演。

    然而……

    烟雾散尽时，她的笑容逐渐凝固。

    惨叫声只剩寥寥一两声。

    有的乘客倒地化为焦炭，有的捂着胸口呻吟，但唯独有一个人——

    司命。

    他还坐在对面。

    身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像一抹虚影，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双眼睛冷静而讽刺，直直盯着她。

    ——仿佛在说：

    “烟花，很漂亮。可惜，你放错了对象。”

    双马尾少女的笑容还凝固在唇角，她的眼神骤然收紧。

    “怎么可能……”

    然而，她来不及多想。

    后排，一个浑身焦黑却还站立的印度裔男子，眼神因愤怒而赤红。

    他的胸口残留着爆炸的焦痕，但胸骨下方浮现一只漆黑的蛇影——

    那是替死的秘诡召唤物，将他从死亡线上硬生生拉了回来。

    “卑鄙的小把戏！”

    他咬牙切齿，蛇笛抵唇。

    “——于万蛇中起舞吧！”

    低沉的蛇乐瞬间在车厢内炸响。

    嘶嘶声四起，整节车厢在幻境与现实交错中化作一片蛇窟，漆黑的毒蛇从座椅、行李架、灯管里汹涌而出。

    冷腥的鳞片摩擦声让人头皮发麻。

    两条赤色王蛇如幽灵般悄然爬到双马尾少女颈后，獠牙高高张开。

    少女尖叫一声，猛然冷哼。

    “滚！”

    王蛇还未咬下，已被骤然炸开的火焰焚烧成焦黑骨架，嘶鸣着坠地。

    火焰在少女眼角闪烁，她的瞳孔泛着赤光，手指如同指挥焰火的乐团。

    可她还未来得及喘口气，阴影中，忽然亮起冰冷的寒光。

    一把死神镰刀无声斩落，直扑蛇乐师！

    “木偶？”

    黑影抖动，一个人影走出，是满头白发的老人。

    他的双手拽着细细银线，牵引着一个个木偶。那镰刀只是其中之一。

    银线一抖，镰刀木偶跨步而至，斜劈蛇乐师的臂弯；另一只短刀木偶则从桌底窜出，刀光直挑司命胸口。

    “呵。”

    司命手腕一翻，三张扑克牌刷地飞出。

    第一张斜撞短刀木偶的肘关节，“咔”的一声，木关处直接火花四溅，膝弯一软跪倒；

    第二张横切白发老人的指间，银线被火光一震，空中微颤，镰刀木偶一记重刃砍空，冰冷刀锋擦着蛇笛的笛头落在座椅靠背，哗啦撕开一条口子；

    第三张直扑蛇乐师眉心，牌背蓦然炸开一团火星，笛声戛然而止，他连退三步，抱臂咳血。

    老人的木偶被迫收线，杀势被打断。司命却没有追击，他抬眼，目光与对面双马尾少女的瞳孔撞上——

    她嘴角含糖，笑意像一枚火药，雪白指尖轻轻一弹。

    “啪。”

    司命左侧的空座上平地鼓起一朵血红的光团——焰灵姬。

    它在空气中聚拢，像一朵盛放的花，心脏位置“嘀”的一声，红点亮起。

    司命右掌一拨，两枚扑克牌先声夺人，贴着红点一擦，焰团当场提前引爆。

    冲击把半排座椅掀翻，铁钉崩得“叮叮”乱响，车顶照明“啪”的一声炸裂，电火花像雨一样倒落。

    “你躲得很快嘛。”双马尾少女含笑，指尖再弹，“那就多一点。”

    “啪——啪——啪——”

    她目光所至，四处虚空同时跃出四枚血火炸药，像被看不见的丝线牵着，从不同角度猛扑司命。

    司命脚尖一点，整个人斜跃上行李架，掌心一抖，大把扑克牌自袖口迸出，围着他疾速旋转，叮铃铃撞出清脆的风啸。

    那些扑克牌在半空排成一圈转轮，牌面轮番翻动，红桃、黑桃、方块、梅花在破碎灯光里交替闪烁，

    像一面面薄刃组成的风暴壁，将扑来的血火团一一逼退。

    两枚炸药被牌锋擦中，当场失衡提前引爆，火舌在行李架下卷起一片黑烟，掀翻了隔壁的破旧靠座；

    余下两枚被司命以牌面一拍，硬生生改变轨迹，砸向空舱角落，“轰——轰——”两记闷响，车厢地板被烫出两个黑洞，热浪扑面。

    双马尾少女的手指仍在弹，像是玩节拍的乐手：

    “啪。”她指向车厢天花板的破裂灯口。

    血火顺着电线如蛇游走，直劈司命头顶；

    司命左掌一扬，三张牌叠成一簇，像一把极薄的小扇，兜住火舌引偏，火光刷地贴着行李架擦过，烧出一串焦黑的条纹。

    “那这个呢？”她眨眼，糖棒一圈圈转动，唇齿间吐气如兰。

    桌椅、壁角、垃圾桶、被掀翻的皮座——四个不同方位的阴影里，四个卡通炸弹小人蹦跳着钻出来。

    它们头顶圆灯一闪一闪，奶音尖叫着举着小炸弹，朝司命的扑克牌风暴集群冲刺。

    司命眼底寒光一闪，十余张扑克牌骤然向内收束，风暴瞬息收紧成一圈旋刃。

    他手腕一带——旋刃圈“嗖”的一声下切，从四个小人的膝位齐刷刷掠过。

    四个炸弹小人被绊得踉跄，头顶红灯疯狂闪烁，倒地前一瞬——

    “轰！！！”

    四点同时爆燃，狭窄的车厢像被重锤砸中，铁皮壁“轰隆”一震，裂缝沿着窗框蜿蜒蔓延，碎玻璃雨点似地洒落。

    冲击波把行李架掀翻半截，箱包咣当坠落，电缆“滋滋”冒火，热浪携烟压着空气奔涌。

    黑烟呼啦吞没了行李架上那一圈旋转的扑克牌——像是吞没了人。

    双马尾少女站在烟外，眯起眼，指尖还保持着弹响的姿势。

    她静等积分榜“哔——”的一声刷新。

    没有。

    积分榜依旧冰冷。

    她的笑容收了收，轻叹：“装神弄鬼……你躲在哪？”

    她向前一步，火焰从她的鞋尖悄然升起，沿地面铺成一道细薄的焰纹，向烟雾里试探扩散。

    “吱——”

    高处有金属轻响。少女猛地抬头，只见半截撕开的通风口盖板轻轻合拢。

    她眼尾一跳，想再弹指引爆，却忽然意识到——在那一瞬短短的对攻里，木偶师已重新收线，蛇乐师也已拖着伤腿消失在另一端车门。

    车厢里剩下的，是爆炸后的高温与呛人的烟。

    她想骂一句“该死”，但只是抿紧嘴唇。糖棒在她手心“咔哒”一声，裂成两截。

    车厢陷入更深的混乱。

    而司命的身影，已经借着那一串爆炸的掩护，从通风口滑入相邻的过道，消失在火与烟之外。

    “呵。”

    他轻轻摇头，脚步从容。

    “我的命只值五分么……命运，还真是喜欢开玩笑。”

    司命低声自语，推开通往下一节的车门。

    眼前的气氛骤然一变。

    这是酒吧车厢。

    与前后厮杀的喧嚣完全不同，这里静谧得近乎诡异。昏黄的吊灯晃着微光，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冰凉酒香。

    吧台后，一个穿着整洁白衬衫的酒保正安静地切着冰块。

    “咔——咔——”

    冰刀与冰块的声响清晰而规律，像是节拍器，驱散了血腥与混乱。

    酒保抬起头，露出一抹职业化的微笑。

    “客人，您好。”

    他的声音温润低沉，仿佛真的是个普通服务员。

    “需要一杯让您放松的鸡尾酒么？”

    司命笑了笑，走过去，毫不见外地坐在吧台前。

    “当然。”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敲在吧台上，眼神却冰冷得像刀锋。

    “你的酒——”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

    “还有你的分数，我都想要。”

    吧台后的冰刀在空气里停顿了一瞬，光影闪烁。

    车厢，再次安静下来，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凝固。

    「有人以杀戮求存，有人以算计存活。

    但在这辆驶向终焉的列车上，分数才是真正的生命。」

    ——《虚星终焉列车·乘客札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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