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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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末,午后。
玉河贴着墙壁,溜进黑洞洞的楼道。
吴婷家的门锁是老式的,她撬得很快。
凭着记忆,她走向靠墙的五斗橱,在最底层摸出一个旧蓝布包。
就是这个!
她之前亲眼看见吴婷把刚收来的几笔货款,卷好塞了进去。
厚厚的一卷,足够支撑她和妈妈熬过这段时间。
她把布包按在怀里,踮着脚尖,飞快地窜出楼道口。
“站住!”
一声低喝,巷口狭窄的光线被一道高大身影堵住。
许戎原是在这里堵吴婷的,没想到目睹了一个偷窃全过程。
他的眼神像刀子,冷冷刮过玉河煞白的小脸。
“手里拿的什么?”
玉河浑身一僵,将蓝布包往身后藏,动作仓促又狼狈。
许戎嗤笑,懒得废话,上前拨开玉河护在身后的手,劈手夺过布包。
“还我!”玉河尖叫着,抡起拳头冲许戎砸去。
那是妈妈的住院钱!
是她们唯一的希望!
许戎头微微一偏,他本不想跟个半大孩子动手,尤其还是个小姑娘,传出去实在掉份儿,可玉河抓着他不肯松手,指甲在他手上划出几道红痕。
许戎心头火起,曲起手肘,想将她从身上掀开。
玉河向侧前方一扑,目标不是许戎,而是他腋下装着钱的包。
布包被她的蛮力拉动,许戎弓腰去抢,混乱中,她的脚胡乱蹬踹,狠狠踹在许戎的膝盖,他一时没站稳,摔在布满碎石的地面。
“嘶啦——”
布料撕裂。
许戎的外套从肩胛骨下方到后腰,被一块凸起的锋利石角,划开长长的大口子,他干脆将衣服扯开,脖颈后方,一块月牙形胎记暴露在午后的天光下。
吴婷开着面包车回来,目光扫过,瞳孔骤然收缩。
这胎记……
她推开车门跳下来,急忙跑到许戎身旁,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脖子,仿佛要将胎记从皮肤上剜下来看个清楚。
玉河爬起来,指着许戎道:“他!他撬你家门锁偷钱!”
偷钱?
许戎站直身体,被玉河突如其来的诬陷气得七窍生烟:“小丫头,撒谎精!撬门偷钱,还诬赖我,妈的!看我不揍死你!”
玉河很急很慌的大声吼叫:“你胡说!是你偷的!你是小偷!”
吴婷站到两人中间,目光落在许戎脸上,他脸颊擦破了皮,眼里的愤怒和憋屈不像装的。
吴婷看着玉河,声音平稳,带着穿透力,“玉河,你不是不愿意跟我回来吗?你今天,来做什么?”
玉河的眼神慌乱地闪烁了一下:“我…是来看看你。”
吴婷极其轻微地挑了挑眉,“包,还给我。”
玉河犹豫了一下,抱着布包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颤抖着把蓝布包递了过去。
吴婷低头解开布包,里面几叠毛票用黄色牛皮筋紧紧捆扎着,还有一小卷粮票。
吴婷没有数钱,目光重新锁定玉河:“你亲眼看见他撬我家门的?”
“是!就是他!”玉河举起手,仿佛声音越大就越可信。
吴婷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只是话锋陡然一转,“那我问你,我藏钱的地方那么隐秘,他是怎么翻到的?”
玉河卡壳,嘴唇哆嗦着。
她没读过书,脑子没那么灵光,她只是想栽赃……
许戎迅速反应过来:“哈!问得好!老子用得着偷吗?就这点钱?小爷我还不如直接抢!省事痛快!”
他活动了下刚才被踹得生疼的膝盖,眼神轻蔑地扫过玉河,“这小丫头片子,满嘴没句实话!贼喊捉贼!心黑手毒!就该被关进监狱里去!”
听到要被关进监狱,玉河眼神彻底乱了。
不能再待下去了!
钱!她要把钱带走!妈妈还在医院等着!
玉河直接抬手抢走吴婷的布包,朝巷子外狂跑。
“操!小贼别跑!”许戎怒骂一声,下意识要追。
“别追了!”吴婷拉住许戎。
许戎愕然回头,脸上混杂着未消的怒火、不解和错愕:“你他妈拦我?她抢的可是你的钱!”
吴婷站稳身体,目光越过许戎的肩膀,投向玉河逃跑的方向,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她没想到,这孩子为了钱,竟能干出偷钱这种事。
许久,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钱,算她和她妈的救命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以后,我不会再管她了。”
许戎一脸无语:“你他妈可真是大!好!人!”
讽刺意味拉满。
吴婷看了看许戎擦伤的脸颊,“你不是说要跟我算账吗?你到底想怎么算?咱们谈谈?”
许戎火气蹭地又上来了:“行啊!谈就谈!你跟我走!”
吴婷皱眉,“去哪里?就在这儿说!”
许戎冷笑,“在这儿谈个屁!老子嫌晦气!少废话,走!”
他拽着吴婷走向自己的摩托。
摩托车轰鸣着冲出巷子,许戎开得飞快,带着股发泄的狠劲。
吴婷坐在后座,风刮在脸上生疼。
车最终停在一个工地外面,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妻守着一个摊子,炉子冒着微弱的热气,旁边摆着几个装着廉价炒菜的不锈钢盆,摊子前冷冷清清。
许戎熄了火,转身盯着吴婷:“这片的工地,以前能养活很多人,现在全让你包圆了!你搞垄断,把在这边讨生活的,全挤得没活路了!你断了那么多人的生计,不该赔钱吗?”
这什么强盗逻辑。
吴婷隐隐想到了什么。
莫非,许戎来找她收钱,是替这些人打抱不平?
真是可笑至极。
吴婷迎着许戎咄咄逼人的目光,向前逼近半步:“别人愿意吃我的盒饭,是我的错吗?他们生意不好,只能说明他们做的盒饭不行!留不住客人,怪得了谁?我的盒饭生意,做的光明正大,不掺半点水分,你凭什么要因为他们生意不好就要来坑害我?许戎,原来你才是大!好!人!”
许戎被激得双目赤红,“你!”
吴婷一巴掌拍在许戎后脑勺:“你什么你?你都多大的人了?你有脑子吗?你是怎么收到那群小弟的?就靠装X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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