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失明同样也是其中之一。

沈南微微一顿，最后到底是轻叹了一声。

“果然还是瞒不过你，沈医生。”

沈南讲了自己过往的经历。

小时候，沈南家中曾经有过一次失火，可沈南的母亲却为了救他在火灾中烧伤了，从此之后喜怒无常。

曾经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位母亲，后续情绪却变得阴晴不定，对沈南也常常是非打即骂，过分苛责。

后来更是因此郁结于心，最终病逝。

这让沈南一直都沉浸在自我折磨中，总觉得是自己害了母亲。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母亲那么一个优雅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变成那个样子，都是我的错。”

“是我害了母亲一生。”

沈南说这话的时候双手捂面，整个人都沉浸在痛苦和自责中。

这明显与真正的眼睛病变毫无关联，是沈南的心魔在和自己作对。

为了对抗那几乎将自己淹死的愧疚感，沈南的眼睛自发的进行了神经性的失明，就是为了让他能稍稍缓解些那将人完全吞没的愧疚与自责。

李玉竹拍了拍沈南的肩膀，宽慰道。

“我想你的母亲也不会希望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或许只是有些不能接受当时的自己，伤害你也并非她的本意。”

“没有一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

“你这眼睛没有什么大事，我给你开一些药，你只要按时吃，保持轻松的精神，眼睛很快就会恢复的。”

“谁过去都会有这么一劫，只要跨过去，人就会浴火重生。”

李玉竹故意用十分轻松的语气说道。

沈南的眼睛更多的是心理上的问题，所以保持松快的心情是很重要的。

如果一直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不可自拔，那沈南的眼睛才是真的没有办法康复。

沈南自己也知道这一点，用力的点了点头。

李玉竹说完便打算出去开药，谁知却被林素娥给堵在门外，一脸不赞同。

“玉竹啊，你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的就给病人开药呢？沈南现在的情况都已经这样了，你还只是想随便给他开点药吃吃，你到底会不会行医救人呀？”

林素娥阴阳怪气的说道。

“可别到时候真的害了人，那才是毁人一生。”

刚刚她在门外就听完了沈南说的，却也不觉得，仅仅靠吃药就能让这沈小子康复。

李玉竹没说话，就这么看着林素娥。

林素娥脸上的神情渐渐维持不住，终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要我说，沈南这个情况就应该进手术室做手术。”

李玉竹几乎是下意识的打断。

“他的眼睛根本没有任何器质性的病变，为什么要做手术？”

任何一次外科手术，不管是为了治病，或是其他，哪怕只是单纯的开刀，就已经是一次伤害了。

明明是沈南的心理问题，林素娥竟然想要用外科来解决。

“你应该不会是觉得沈南脑子里面长了一颗肿瘤压迫了神经，刚刚说的一切都是幻想，所以才需要开刀手术吧？”

李玉竹冷嘲一声。

“如果不是这样，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必须要让沈南开刀手术。”

林素娥却理所当然道。

“我现在怀疑沈南现在情绪的情况正不正常就是因为神经回路有些问题，阻断了他体内正常激素的产生。”

“只有开刀手术，重新连接那些神经回路，才能让他的情绪趋于稳定。”

林素娥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李玉竹却已经直接笑了。

“林主任，你不会不知道神经链路连接手术究竟有多么大的风险吧？”

“这么小的一个问题能被你放大到这么多倍，我实在是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怀疑别病人有神经病变的前提是你能拿出相应的证据证明病人的神经确实发生了器质性的变化。不要拿着什么东西就开跑，卫生院这种地方能不能做神经链路手术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李玉竹说的不假，卫生院虽然是周边城镇最好的医院，但比起省城和更远的京都还是差的太多太多。

神经链路手术在全国普及都不算完全，会做这个手术的大夫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林素娥究竟是有什么样的自信，觉得自己能替沈南接下这个手术？

林素娥见跟李玉竹争辩不成，转而将目光对准沈南。

“沈先生，我可是卫生院里数一数二的大夫，真真正正拿了证的主任医师，你是愿意相信李玉竹这么一个连行医资格证都没有的人，还是选择相信我？”

林素娥本以为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南再怎么样也该懂了。

可谁知沈南却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

“不用了林主任，感谢你的好意，虽然我很相信您的医术，但是我还是更相信李护士。”

林素娥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在原地，一时间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年轻人宁愿选择李玉竹这个没有证的人都不愿意选择她？！

离开病房，林素娥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给吴曼妮打了电话。

“过来，我有事要找你。”

李玉竹则是在给沈南开了一些镇定舒缓的药物之后便回了值班室，但仍然有些担心沈南的情况。

想起林素娥临走之前的目光，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让甜甜晚上帮着一起值个夜班。

她不信林素娥，因为被拒绝恼羞成怒想要从中作歹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就出了意外。

沈南明明好好的睡着，吃了药整个人都昏昏欲睡了，却突然感觉病房里有什么动静。

却感觉到有什么细纱一样的东西拂过了脸颊，一下就清醒过来。

“你是谁？”

沈南现在看不见，只能通过对方的声音判断。

然而，眼前的人却沙哑着嗓音，让人无从分辨，说的话却让沈南肝胆俱裂。

“我是谁？”

“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我亲爱的儿子。”

沈南有些难以置信，语气都带着艰涩。

“妈？”

细纱却并不继续动作，而是继续在沈南耳边道。

“是你害死了我，是你让我变成了那个样子，你怎么好意思在这里安心接受治疗！”

“我一辈子都因为你毁了，你是怎么有这个脸的！”

那道声音声嘶力竭的吼道。

“跪下！”

沈南惶恐的跪在了地上，脸上再度浮现起白日那几乎将人吞没的痛苦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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