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观道的一线生机在我身上？

    李存孝心头一凛，暗道难不成是要借我的灵宝？

    说实话，今天的情形，他之前并非没有预料。

    毕竟宗门所在位置，首当其冲，藩镇节度又大都蛮横霸道，彼此之间必有一战。

    等到危急之时，灵宝的存在足以成为颠覆战局的力量。

    当然，严道通已经掌握了两仪幡，自然不可能再负担得起第二件。

    所以在李存孝的预想之中，已然是有了必要时刻借用给自家师父的打算。

    念及此处，他没有犹豫，就看向太乙真人，郑重道：

    “若是师父的话，可以借.”

    “并非你想的那样”，严道通反应很快，不等他说完便直接打断。

    薛天运听得不明所以，太乙真人则是神情柔和了许多，甚至斜睨着严道通，瞪了几眼。

    “我的意思是，晋王李翼圣素来与陇西李氏交好，又与梁王是死仇。若我楼观道不存，朱全忠大军入京，挟持天子掌握大义名分，对他便极为不利。”

    “而眼下，门中宗师断然不可轻动，第七境的长老不少，但只有你与晋王的人打过交道。”

    “所以，我打算让你去找晋王求援。乞答越过北境出现在两京的消息只要传出，他八成会挥师南下。”

    “到那时，我们楼观道再得一大宗师助力，才能与朱全忠抗衡。”

    严道通一口气说完，李存孝这才恍然。

    确实，从目前来看，他的确是前去求援的最佳人选。

    有些话没说出口，但除了薛天运，三人心中都明白，那就是有灵宝傍身，他的安全比起一般的长老要有保障的多。

    而且说是和晋王打过交道，其实还说得浅了，十三太保的金印都还在他的储物魔宝里躺着。

    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改换门墙，到了李翼圣那里，仍然能当座上宾。

    正因如此，严道通的这番作为，反而显得有些奇怪。说是让他去求援，可又隐隐透出几分把人往外推的意思。

    离开了楼观道这是非之地，即使他不回来，对方也没有什么方法。

    凡此种种，让李存孝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索性不急着答应，而是岔开了话题：

    “掌教师伯，你们与朱全忠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另外两位门主，还有几位师兄呢？”

    严道通叹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

    “本以为以三对二，是我们占据上风，没想到朱全忠胆大包天，暗中和乞答达成同盟，引汗王耶律亿渡过边境，深入腹地，也不怕被这些漠北狼群反噬。”

    “可师父，即便如此，三对三，胜负也该在五五之间，怎么会？”

    薛天运不解，这同样也是李存孝的疑惑。

    陆地神仙的厉害，他已经从太乙真人处见识到了。

    照理说，到了这样的境界，分出胜负不奇怪，但要彻底杀死对方，应当极为不易才是。

    毕竟都是近似仙魔的人物了，而且高骈和青龙寺的真敬方丈也都是成名多年的高手，总不至于差明尊和耶律亿太多啊？

    “是中书令出了问题”，严道通叹了口气。

    “他不是灵宝之主，但为了镇压天下，数次强行催动太清宫。太宗皇帝留下的至宝，岂是那么容易驱使？”

    “两次三番，已然伤及了他的本源，埋下了隐患。”

    “一开始他盯紧了朱全忠，猛打猛攻，还能压一头。”

    “但朱贼狡诈，隐而不发，最后抓住机会，合明尊与耶律亿三人之力，将高骈打成重伤。”

    “如此之后，战局便不可挽回。”

    “最后，朝廷的宗师基本死伤殆尽，尉迟师弟和长孙师弟如今也是重伤，在秘境中疗养。”

    “郭钊.”

    严道通沉默不语，李存孝和薛天运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怕这位朱雀门的真传，已经遭遇不幸。

    想当初对方临走之时，意气风发，想要建功立业，重现汾阳王郭令公的荣耀。

    然而转瞬之间，已经成了黄土一抔，再不能言语。

    往日虽然也时常听闻战事伤亡，但到底都不是身边人，没有实际的感受。

    如今朝夕相伴的同门就此横死，李存孝和薛天运神情中都不免流露出哀伤。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郭钊早已成家，膝下儿女尚未长成，独留其妻一人，将来在乱世中，孤儿寡妇，又该如何生存？

    “真敬呢？”

    太乙真人捻着拂尘，从他所问来看，显然是严道通一回来，就立刻叫了两位真传会见，还来不及了解情况。

    “青龙寺也是家大业大，你说呢？”

    “呸！这贼秃，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

    太乙恨恨地骂了几句，却也无可奈何。

    “比起你我，真敬本就年事已高，四个甲子的寿限，他已经快要到头，青龙寺至今却只有真定有望突破大宗师。”

    “代师收徒多年培育的宗门种子，他自然要确保万无一失。”

    “别忘了，毗卢遮那法螺和太清宫一样，供养多年，秘境都隐隐已经在西京生根，想带走还得花一番功夫才行。”

    “谁叫他们贪图好处，把许多权贵收入门中？都是些纨绔之辈，岂能有武道种子？”

    “师弟不要贫嘴了，我们楼观道不也是一样？无非是华阴县离得远一些，真敬说是住持，可青龙寺的门朝谁开，早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师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是显得气氛低沉。

    最终，二者都沉默下来，眼中满是无奈。

    君以此兴，必以此亡。青龙寺和楼观道背靠朝廷，在中央强盛时自然可以跟着虹吸天下英杰，人才辈出。

    但等到地方坐大，交通断绝，再没有天骄愿意冒着战乱的风险，千里迢迢地奔往京师。

    京畿道只辖四五州而已，相比其他下辖十州、二十州的大道，资源更加集中于权贵们手中。

    不收这些人，又能收哪些人呢？

    “罢了，师弟打破地煞天罡，成为大宗师，总归是好事。”

    严道通看向两个面色沉重的弟子，安抚道：

    “如今情况着实危急，但还不到山穷水尽之时。”

    “其实我也想过，与师弟一同，举宗迁移。”

    “但是朱全忠和明尊将我们看做大秦残党，必然不肯放过，一定会穷追不舍。”

    “与其如此，还不如由天运带走门中精锐，我和师弟留下，为你们争取时间.”

    “师尊”，薛天运少见地打断了恩师的话。

    “如您所说，能否保全宗门传承，全看您和太乙师叔。”

    “若是李师弟能找来援兵，那楼观道上下自然无事；若不能，那我带着人又能跑多远？”

    “与其苟且偷生，还不如拼一把！”

    李存孝本来心绪低沉，闻言也是被激了一把，万万没想到平时稳重的大师兄，在生死攸关时竟然如此刚烈。

    “胡闹！如今是生死存亡之时，岂能意气用事？”

    严道通眼睛一瞪，秘境中光芒一闪，李存孝转眼已经和自家师父一道被挪了出来，显然是掌教要交代些机密之事。

    这时候，太乙真人忽然也张开了道场，将自家徒弟罩了进去。

    “师父？”

    “徒弟，别听那牛鼻子的话。你去求援，李翼圣能来最好，不能来，你也别傻乎乎地回这修罗场。”

    “听师父的，把你家人一起带走，让契此那贼秃护送你。离开这是非之地，别回来了。”

    老道士话语平淡，好像不是在交代后事，而是在唠家常，谈论今天的晚饭该吃什么一样。

    但就是这样平淡的语气，却让李存孝一瞬间鼻子发酸，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翻腾的情绪。

    “师父，我把灵宝留给您吧，有龙舟在，就算打不赢，至少还能躲.”

    “不行！”

    老道士眉头都拧了起来，“那是能给你保命的东西，绝对不行！”

    “再说了，你掌教师伯说的话你没听见？不是灵宝之主，掌控起来是要亏空本源的。”

    “还有，没了灵宝，你怎么带淑仪和木叉离开？不把家人放在秘境，若是那李翼圣出手以人质要挟，以后你又该怎么办？”

    老道士一番话说得又快又密，根本不给李存孝思考的时间，说完就立刻把他赶回家去。

    一件件事接踵而至，李存孝不由得心乱如麻，连自己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只是下意识避开了叶淑仪他们，独自回到了修炼室。

    额间赤龙纹发烫，转眼已经入了龙宫秘境。

    他现在心绪很乱，一会儿思索当前局势的破局之法，一会儿又自己将其推翻，没有一个主意。

    在这种时候，他需要一些熟悉的事情帮自己调整状态，在这场谈话之前有关于身外化身的设想便浮上心头。

    形势危急，为了增强实力，往日的许多顾虑也都抛开、

    心念一动，三尊灵相同时在身后显现，但还没有离开本身的控制。

    接着，丹田之中，七宝莲花孕育的两具藕身，齐齐颤动，青莲和金莲中的莲子如同宝珠，熠熠生辉。

    李存孝驱使着形似哪吒太子的金莲藕身，尝试着离开躯体，一开始沿着经脉游走都没有问题。

    但是靠近皮肤时，就好像遇到了一面无形的墙壁，又像是藕断丝连，有什么在背后牵扯一般，始终无法离开身躯。

    李存孝见此，立刻将广目天王灵相投入其中，奇妙的变化顿时发生。

    先是在莲花化身的形象随之变化，很快便和广目天王灵相一般无二。

    与此同时，李存孝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泥丸之中，元神的力量明显地朝着这具二合一的化身涌去。

    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只是五六十息过去，这具化身猛地纵跃，跳出身躯，化作常人大小。

    在其睁开双眼的刹那，李存孝惊讶地发现，自己眼前一下子多出了另一个视角，就像是上辈子玩双人游戏的分屏一样。

    一开始还有些滞塞，就像是电脑运行的内存多了一份占用，短时间内难免出现卡顿。

    这一具佛门化身的行动显得呆板僵硬，甚至比之前单独元神出窍时还要艰难。就好像是在元神之外，又套上了一个铁壳子，一举一动，如同提线木偶。

    即使是一个刚学过武的小孩，此时若是交手，怕都能将其轻易打败。

    但李存孝的根基毕竟深厚，三座四九神宫，代表着他的元神强度远超寻常玄关武者。

    不出一分钟，在李存孝的努力之下，适应了这份负担的化身，很快开始灵动起来。

    辗转腾挪，拳脚器械，乃至于他所学的种种武学，都能够施展无碍。

    这时候，他才清楚感受到，相比起之前单独元神出窍的恐怖消耗，莲花化身结合灵相所成的身外化身，消耗更低。

    并且真元也不再是只能消耗预先储备的部分，而是能够实时从外界吸取灵气。

    “也对，灵相本身就是一座沟通外界的天地桥，如今又有了莲花化身作为桥梁的躯壳，保护其内部的结构”

    “就像是发动机装上外壳，没有了外界的干扰，自然能更好运行。”

    “不过，这身外化身还是需要我主动操控。同一时间，我只能控制本体或化身的其中之一。”

    一边发散，李存孝也一边测试着化身的实力，很快便得到了结论。

    化身的能力，取决于融合的灵相，而存在的时间，如果是不和人交手、不额外补充真元的待机状态，预计能坚持两刻钟左右。

    而如果和人交手，那估计只能坚持盏茶功夫。

    而且本体和分身之间的距离，不能相隔太远，从在秘境测试的结果来看，大致在直线距离两百米。

    美中不足，但也算是情理之中。宗师三元合一，方能寄托一部分元神于真元之中。

    他现在能实现这一点，还是靠着七宝莲这桩异宝，加上本身元神出窍的半吊子神通，才超前实现。

    不过，他的化身，和宗师们的化身也有不同。

    宗师的化身只是本体的一部分，每分割一份出来，本体就会弱上一分。

    而李存孝却是靠莲花化身，一具莲花化身，便是一具本体。

    等以后他晋升宗师，便是三个完全状态的“我”，同时出手。

    即使是传说中的一气化三清，也不过如此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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