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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324血色黎明


‘布飘零半生,未逢明主,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

    ‘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关外诸侯,布视之如草芥;愿提虎狼之师,尽斩其首,悬于都门’

    看着眼前李翼圣的热情模样,李存孝心中忽地飘过几句话来。

    说到底,对方要的不过是投名状罢了。

    太乙真人的丹术再精妙,不能实现,也是虚假。

    唯独李存孝,身份特殊,一旦入了晋王麾下,在外人看来,某种意义上也就代表了楼观道的站队。

    得大秦国教背书,之后无论要做什么,都会有信服力的多,这对于李翼圣来说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唯名与器,不可轻忽。先得了李存孝和大义之名,之后就算楼观道想反悔也没法子。

    至于气丹,正因十分重要,像是天降的一块馅饼,反倒是不能抱太高期望。

    玉华寺同样是大派,传承久远,有智恒这位孔雀明王在,基本的丹药供给也是没问题。

    “三郎既然入我麾下,以后便是第十三太保,这些都是你的兄长了,都来认一认吧。”

    李翼圣变脸极快,口中更是叫得亲昵,也不知是从哪里知道的李存孝家中行第。

    “十三弟,方才我是就事论事,大家以后都是袍泽,你千万不要心存芥蒂。”

    李思远同样翻脸如翻书,看不出半点不自然。

    “怎么会”,李存孝客套地笑笑。他心中当然不快,但还没冲动到对一个宗师摆脸子。

    总之,在李翼圣的注视下,众人或冷或热,皆上前介绍了一番。

    大太保李思远、二太保李嗣昭、四太保李存信、五太保李存进、十二太保康君立,这五人可叫做大爷党;

    三太保李存旭、八太保李存璋、九太保李存审、十太保李存贤、十一太保史敬思,这五人则可叫做三爷党。

    至于六太保李嗣本、七太保李嗣恩,平日常在李翼圣身边亲卫,不好说算作哪一党。

    最后,再加上李存孝这个新晋的十三太保,便基本是河东军中主要的将领了。

    也因此,之前十二太保又有个绰号,叫做义儿军,便是说这帮人都是晋王李翼圣的义子。

    “救人如救火,今名分已定,再耽搁不得。”

    “我会传讯智刚住持,留守晋州,让智恒首座赶来支援。”

    “思远,你”

    “还有存旭,你要”

    李存孝自知虽做了十三太保,到底还没真正融入河东军,因此只是旁观,不发一言。

    李翼圣性格干脆,发号施令,毫不拖泥带水。

    诸多布置当中,除了玉华寺的两位宗师,其余安排,都是以大太保李思远和三太保李存旭为中心,其他义子从旁辅助、实施。

    最后,绕了一圈,又落到李存孝身上。

    “.飞骑军在,我的速度会拖慢许多,便由你们之后带来压阵。我带着三郎,先行一步。”

    这一次却已经无人说出不能孤身犯险的话,显然是李翼圣一贯的威望摆在这里,做出的决定,无人能够质疑。

    不管对方怎么想,此举倒是很符合李存孝的心意,不回去亲眼看一看,他实在不能放心,因此并未拒绝。

    “三郎,便委屈你,先在舍利塔中呆一会儿。”

    只见李翼圣摊开左掌,一座奇异的宝塔便从虚空中浮现。

    其造型并不同于一般的浮屠,乃是圆肚为底,上加九重塔,塔顶有一宝珠,散发出奇异的七彩光芒。

    ‘这就是密宗祖庭玉华寺的灵宝舍利塔?’

    李存孝吃了一惊,没想到李翼圣竟然如此随意,竟然就这般向他展露重宝。

    光芒一闪,李翼圣和李存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剩下的十二太保,面面相觑,皆是惊诧不已,李思远和李存旭更是显露异色。

    “义父对这小子,还真是看重。”

    康君立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史敬思其他人面色不对,赶忙出来找补:

    “事急从权而已,义父向来赏罚严明,何曾刻意偏袒了?”

    “便是偏袒又如何?老十三会炼丹,以后咱们的军需说不定还得仰仗他呢。”

    李存审笑容戏谑,睨了眼康君立:

    “有些人,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好了,闲话就不要说了”,李思远站出来。

    “我们还是尽快整备兵马,待智恒首座一到,即刻南下。”

    李存旭见缝插针,接过话头:

    “这次,定要让朱贼大败而归!”

    楼观道山门。

    比起两日前,四象峰越发残破得不像样子,但却不全是因为之前的交战。

    一队队军士,蚂蚁似地在山上山下来回接力,仔细一看,却是个个抬着箱笼,衣襟口袋塞得满满当当。

    偶尔有几个金银盘盏落出,立刻引来哄抢,非得监军来了狠狠抽几鞭子,方才散开。

    数百年的楠木梁柱、皇家特赐的琉璃瓦、各类朱漆金绘的屏风交椅

    梁王麾下的军士就像蝗虫,将这座千年圣地中有价值的东西,全都打碎拆破了抢走。

    “一群强盗!朱全忠手底下就是这么些渣滓,没有一点王师气象,也敢窥测神器,图谋至尊?”

    长孙炽看着宗门被人劫掠,怒火中烧,又无可奈何。

    尉迟沐、秦理也是类似神情,契此倒是没什么反应,只像是假寐一般闭目养神。

    唯独有一点四人有些相似,那就是脸色都有些青白,像是有些透支,精神气势,全没有往日宗师风范。

    若仔细观看,却能发现,四人恰好端坐四方,将三清殿围在中央。

    而殿内,严道通和太乙真人相对而坐,身下各自有一尾黑白双鱼。两人所在的位置,刚好是阴阳眼。

    两仪四象,内坐大宗师,外坐宗师,而在山脚下,更有八位长老,领千余道兵弟子,满坐八卦、二十八宿、七十二候、一百零八天罡地煞、三百六十五周天

    整个宗门的力量,尽数在阴阳眼的导引下,涌入云霄中那一面巨大的黑白旗幡。

    旗幡震动,隐隐与虚空中巨大的袋口摩擦,不时引发雷霆电闪。

    “存孝已去了两日,若顺利,也该见到李翼圣了。”

    “见到又如何?晋王梁王,皆是意在天下的诸侯,未必肯施以援手。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岂非更好?”

    “师弟,这个时候了,还和为兄斗嘴?”

    严道通叹了口气,“你还撑得住多久?”

    太乙真人沉默片刻,“以当下来看,三日。”

    “但我看朱全忠军中动作频频,只怕还有别的手段。”

    “三日?师弟,你的状况,可还不如为兄。”

    严道通眼中闪过担忧。

    太乙真人本就是新晋大宗师,突破不久,本该巩固境界,却遭遇连番大战。

    尤其是长孙炽等三位门主,身负重伤,也是靠他的神通,以神丹之力恢复。

    天地之中的灵气固然浩瀚无穷,但从中摘取,却并非毫不费力。

    只是太乙真人性子好强,严道通也无意再刺激他。

    “天运,来。”

    嘴唇翕动,无形波纹自山巅往下扩散,正在七十二候中某一节点的薛天运睁眼,与一旁的长老耳语几句,便起身朝三清殿走去。

    见到一路上盘坐不动的众门人,心中升起焦灼。

    朱全忠一方有三位宗师,楼观道只有两位,所以不得不动用全部力量支撑灵宝,才保住了两仪峰这最后的阵地。

    门中储备的各种丹药并天材地宝,短短几日消耗甚巨,也只换来两日一动不动的安稳,便已经是极限。

    如今外界形势如何,梁王一方有何动作,他们都无法知晓。

    薛天运能够感受得到,门人弟子们的斗志在逐渐消沉,绝望的氛围正如瘟疫般扩散。

    “眼下维持守势就已经是极限了,师弟,你要快些回来啊。”

    心中默默祈祷,薛天运入得殿内,行礼道:

    “师父,师叔。”

    严道通也不废话,屈指一点,一方黑白玉所成的印信便浮现而出,钻入薛天运的眉心。

    “师父?!”薛天运只呆愣片刻,便回过神来。

    “掌门印信?!师父,您.”

    严道通摆手打断了徒弟。

    “朱全忠不会干看着我们留守待援,必定会有动作。”

    “之后若发生意外,我会尽力为你和弟子们创造逃跑的机会。”

    “到时候,我和你师叔若是凶多吉少,两仪幡也不至于落入贼人手中。此时不传给你,我怕之后就没机会了。”

    “去吧。”

    薛天运久久无言,心情沉重地走出了两仪殿。俯视山下狼藉,一时五味杂陈:

    千年圣地,道门正宗,难道真的逃不过这一劫了吗?

    “大王难道真的打算将华阴县尽数屠戮吗?”

    杨师厚看着白马驿河边排成行列的人群,其中有锦衣华服者,也有打满补丁者,有老者,有少年,还有怀抱婴儿的妇女。

    “杨太傅何必多此一问?你以为我就愿意每日在此,宰杀畜生一般地宰杀这些人?”

    葛从周语气满是不耐,手中令旗一挥,便有双眼放射血光的魔军持刀从一旁冲出,在一片鬼哭狼嚎中杀得人仰马翻。

    不多时哀嚎止息,这些浑身散发漆黑煞气的魔军肉眼可见地强了几分,留下一地尸体,几乎阻塞了河水。

    还是葛从周挥出一道真元大手印,才将一地百千尸体冲进河道。

    “两天时间,也才杀了万人多些,速度太慢了。”

    “你!”

    杨师厚强压怒色,勉强把头扭开,看着空中巨大后天袋下,三尊盘坐身影中靠前的那位,眼底犹自有些不敢置信。

    当初他投奔朱全忠,是因为此人志向不凡,举止有王霸气象。

    然而,随着势力一天天发展壮大,朱全忠越发残酷嗜杀,喜怒无常。

    等到其发妻去世,更像是打破了枷锁,干出与儿媳**的荒唐事。

    杨师厚不止一次劝谏,得到的也只是一次次“直言”“敢言”的夸赞,朱全忠事后仍旧我行我素。

    个人私德尚可容忍,但如今血祭华阴城,却是真的有些.

    “嗯?!”

    杨师厚脸色一变,却见破晓前的夜空中,华阴城方向忽有一道血光如柱冲天,随即如烟花四散,化作半圆形罩子落下。

    “是明教的二法王他们想干什么?”

    杨师厚身形一闪就要离开,未曾想葛从周忽然伸出手臂,作阻挡之状。

    “杨太傅还是不去为好。”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葛从周咧嘴,拉出狰狞弧度。

    “直接屠城,效果还是差了些。所以明尊提议,在城中布下狂药之毒,等其侵入骨髓,直接引爆,令满城人自相残杀。”

    “如此供给后天袋的煞气,无论质还是量,都要高出一大截。”

    “说不定,今日日出时,我们就能在三清殿吃朝食了?”

    杨师厚闻言,脸色阴晴不定,用力吸了一口气,最后缓缓吐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大王没有将此事告知他,本身就已经是危险的信号,难道还要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葬送自己的前途?

    “杨太傅何必如此。这华阴城中人,多与楼观道门人有旧。”

    “眼见亲朋受戮,他们难道忍得住?”

    “只要严道通他们坐不住,肯主动打开灵宝,出来领死,那这满城人还是可以活一些的嘛。”

    葛从周笑得漫不经心,几十万人的生死在他口中,像是几只蝼蚁般无足轻重。

    “哈哈哈哈哈哈,梁王果然好计策,严道通他们果然出来了。”

    耶律亿站在离另外二人稍远的位置,耳听着两仪峰上鼎沸之声,和天边一改守势,猛然招展的黑白旗幡,脸上带笑,心中却升起十二分警惕。

    ‘朱全忠此人果然狠辣。这满城人若留下,农夫商贾百业工匠,该能为我乞答增添多少国力?竟然说杀就杀’

    “所谓名门正派,不过道貌岸然之辈,长了一副仁义嘴脸,实则不过是为了虚名而已。”

    朱全忠身后日光佛法相顶天立地,一手持后天袋与两仪幡相抗,一手伸出百里,直取华阴城中地狱般血色。

    “今日我既要灭楼观道,也要灭了这群勾结妖道的逆民”

    “猪鼻子插大葱,好大的口气。”

    “谁?!”

    三人神色大变,侧首,却见云霄之中,一座宝塔遮天盖地,似牵动了须弥雷音,横压天宇:

    “猪瘟,今日你的头颅该搬家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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