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归墟之瞳，在他的眼底深处，缓缓运转。

    这一次，他不再是简单地观察能量流动，而是将整个心神，都沉浸入了“道解”的玄妙状态，并将其无限地向外延伸。

    他的意识，仿佛化作了亿万道无形的触须，探入了身下的每一块金属碎片，触摸着那些已经冰冷了无尽岁月的舰船龙骨，感受着那些铭刻在装甲之上，早已失去神光的古老符文。

    轰！

    一幕幕残缺的，破碎的，充满了悲壮与惨烈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流，涌入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一艘神庭“巡天”级战舰，在绝望中开启了所有的神炮，亿万道神光汇聚成一道璀璨的光柱，轰向那无尽的黑暗。然而，一道比星河更纤细的白光闪过，那足以毁灭星域的光柱，连同那艘战舰，就那么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看”到了一尊身高万丈，手持巨斧的神庭战将，肉身堪比神金，一斧劈出，星辰摇曳。他怒吼着冲向黑暗，却在途中，身体被一道无形的“逻辑”切开，从神魂到粒子，被整齐地分解，化作了宇宙中最基本的尘埃。

    他“看”到了一位精通阵法的神庭大祭司，燃烧了生命与神魂，布下了一座覆盖了整个星系的守护大阵，亿万符文流转，秩序的圣光照亮了黑暗。然而，那冷漠的白光只是轻轻一触，大阵的“概念”就被抹去，所有的符文瞬间失去了意义，整座大阵如同沙滩上的城堡，轰然垮塌。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余波。

    那是一种更高级，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抹除”。

    就像是一个画师，用橡皮擦，将画纸上的内容，一点点地，从“存在”的层面上，彻底擦去。

    “原来如此……这不是能量层面的攻击，而是法则层面的‘降维打击’。”许燃的心神在剧烈震动，但他强行保持着清醒，疯狂地解析着这些信息。

    “天理序列，它不使用能量，它只定义‘规则’。它说，‘你不存在’，于是，你就从因果律中被抹消了。”

    “神庭的‘道’，是构筑秩序。但天理序列的‘道’，是定义‘真理’。在它的‘真理’面前，神庭的‘秩序’，就成了需要被修正的‘谬误’。”

    许燃的后背，渗出了一丝冷汗。

    这是一种何等霸道，何等不讲道理的“道”！

    归墟，是让万物走向终结，但至少承认万物“曾经存在过”。而天理序列，却是直接否定你的“存在”本身！

    就在许燃沉浸于这种对终极恐惧的解析之时，他脚下的大地，再次轻微地颤动了起来。

    与之前幽魂皇苏醒的动静不同，这一次的颤动，带着一种冰冷的，富有节奏的韵律。

    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沉睡了无尽纪元的机械，正在地心深处，缓缓启动。

    许燃猛地收回心神，归墟之瞳看向脚下。

    穿透层层叠叠的战舰残骸，他看到，在这座金属陵园的最深处，地核的位置，并非岩浆，而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球形构造体。

    它通体由一种未知的光滑金属构成，表面铭刻着无数比星辰还要复杂的几何纹路，那些纹路，正一道道地亮起，发出冰蓝色的光芒。

    一股与“天理序列”同源，却又更加冰冷、死板的气息，从那球形构造体中，弥漫开来。

    “检测到高强度‘道’级解析行为……”

    “检测到未知法则干涉……判定为‘异常’……”

    “检索数据库……匹配失败……判定为‘未知变量’……”

    “启动……一号清理协议……”

    一段段不带丝毫感情的意念，如同机械的指令，回荡在这片地底空间。

    紧接着，陵园的地表之上，一处距离许燃百里之外的巨大盆地中，地面猛地裂开。

    一头通体银白，外形如同一只巨大金属蜘蛛的怪物，从地底缓缓升起。它有八条如同天刀般锋利的节肢，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完美得如同艺术品，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颗巨大的，不断转动着复杂符文的蓝色水晶独眼。

    它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也没有怨念，只有纯粹的，冰冷的，绝对的“理”。

    天理清道夫！

    这座行刑场的……狱卒！

    “嘶——”

    清道夫的蓝色独眼，瞬间锁定了许燃。它的八条节肢在地上一撑，庞大的身躯便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无声无息地朝着许燃爆射而来！

    它的速度，已经超越了空间的限制，仿佛是在不同的空间坐标点之间进行跳跃，上一刻还在百里之外，下一刻，闪烁着寒光的锋利节肢，已经出现在许燃的头顶，当头斩下！

    这一击，没有风雷之声，没有神光闪耀，但其上附带的，却是那种熟悉的，“抹除”法则！

    它要将许燃这个“异常变量”，从这个世界彻底抹除！

    面对这必杀一击，许燃不闪不避。

    他的归墟之瞳中，那清道夫的每一个动作，其法则的运转轨迹，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以‘逻辑’为骨，以‘抹除’为刃……果然是同出一源。”

    许燃的嘴角，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

    “但你和真正的天理序列比起来，不过是一个劣质的仿制品。你只有‘形’，而无其‘神’。”

    “既然如此，我便教教你，什么叫做真正的‘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许燃不退反进，同样一拳轰出！

    他这一拳，没有动用丝毫归墟之力。

    在他的拳锋之上，无数细密的，闪烁着不朽光辉的金色神文，凭空浮现！

    这些神文，正是他刚刚从神庭战舰残骸上“道解”而来的，代表着“守护”、“永恒”、“构筑”的神庭之道！

    在过去的许燃手中，这些与归墟截然相反的法则，他根本无法动用。

    但此刻，通过“道解”的深度解析，他已经洞悉了其内在的逻辑。

    “神庭之道，其核心在于‘定义存在’！”

    “我在此地，故，此地有我！”

    轰！

    许燃的拳头，与清道夫的节肢，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爆炸，只有一声如同洪钟大吕般的道鸣之音，响彻天地！

    金色的神文，与那冰冷的“抹除”法则，展开了最本源的对抗！

    嗤嗤嗤——

    两者交接之处，空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乱码”状态，无数的法则碎片在生灭，时而化为混沌，时而又重归秩序。

    清道夫那无往不利的“抹除”之力，第一次，被正面挡住了！

    它那冰冷的蓝色独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困惑”的數據流。在它的逻辑库中，从未有过任何物质或能量，能抵挡“抹除”法则。

    而许燃，却借助这次碰撞，清晰地感受到了清道夫的本质。

    “果然，你的‘抹除’，并非凭空而来，而是通过定义一个‘绝对正确’的坐标系，将目标判定为‘错误’，从而进行修正……也就是抹除。”

    “但我的神庭之道，同样是定义！我定义我自身的存在为‘绝对’，你的坐标系，便无法将我纳入‘错误’的范畴！”

    这是“道”的对撞，是“理”的交锋！

    “吼！”

    清道夫似乎被激怒了，它那冰冷的逻辑中，第一次出现了“愤怒”这个指令。

    它剩余的七条节肢，同时亮起了耀眼的蓝光，化作七道可以斩断因果的“抹除之刃”，从四面八方，封死了许燃所有的退路，齐齐斩来！

    它要将这个敢于挑战“真理”的异端，彻底分解！

    面对这天罗地网般的攻击，许燃深吸一口气。

    “以‘道’为盾，只能自保。想要破局，还需……以‘道’为矛！”

    他的双眸之中，一边，是璀璨不朽的金色神文在流转，代表着“存在”与“秩序”。

    而另一边，却是深邃死寂的灰色漩涡在旋转，代表着“终结”与“虚无”。

    一阴一阳，一始一终。

    两种截然对立的大道，在他的双眸之中，达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完美的平衡！

    “过去，我只是将薪火之力当做粘合剂，强行驱使。”

    “但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薪火’，不是力量，而是一种意志，一种‘破而后立，向死而生’的意志！”

    “归墟为终，神庭为始，终始交替，方为……轮回！”

    轰！！！

    一股远比单纯的归墟或神庭之道，更加宏大，更加玄奥，更加不可名状的气息，从许燃的身上，轰然爆发！

    他伸出两根手指，并指如剑，对着那当头斩来的一道“抹除之刃”，轻轻一点。

    他这一指，看似平平无奇。

    但指尖所过之处，虚空之中，却留下了一道灰金二色交织的，细微的痕迹。

    那痕迹，仿佛拥有生命。

    金色的“存在”之力，先是在那“抹除之刃”的法则结构上，强行定义出了一个“存在”的锚点，一个微不足道的“瑕疵”。

    紧接着，灰色的“归墟”之力，便顺着这个被制造出来的“瑕疵”，如同跗骨之蛆，瞬间侵入其内部，从概念的根源上，对其进行了“终结”！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那道足以抹除神君的“抹除之刃”，在距离许燃眉心只有三寸的地方，猛地一滞，随后从尖端开始，寸寸断裂，化作了最纯粹的，无意义的法则碎片，消散在空中。

    一指，破法！

    “什么？！”

    远在开辟者号之上，通过神舟的监控法阵看到这一幕的苍石，失声惊呼。他那古井无波的心境，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种“抹除”法则有多么可怕。那是连开辟者号这种神庭巅峰造物都无法抵挡的力量！

    然而现在，吾主竟然……正面将其破解了？！

    “这……这是吾主自己的‘道’！”苍石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将归墟与神庭，两种截然相反的大道，熔于一炉，开创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镇山更是看得热血沸腾，双拳紧握，指节发白。

    强！太强了！

    这才是他们追随的主宰！无论面对何等绝境，他总能打破常规，创造奇迹！

    战场之上，许燃一指破法，并未停歇。

    他身形一晃，如同闲庭信步，在那七道“抹除之刃”组成的绝杀之阵中，从容穿行。

    他的手指，每一次点出，都带着那灰金二色交织的轮回道韵。

    每一次，都精准无比地点在“抹除之刃”最核心的法则节点上。

    先以“神庭”定其“存在”，再以“归墟”送其“终结”。

    咔嚓！咔嚓！咔嚓！

    清脆的破碎声，不绝于耳。

    那七道足以毁灭一切的“抹-除之刃”，在许燃面前，脆弱得如同玻璃。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天理清道夫的七条攻击节肢，便被他尽数点碎！

    “吼！”

    清道夫发出了愤怒而困惑的咆哮，它仅剩的一条支撑腿猛地一蹬，庞大的身躯爆退，想要拉开距离。

    它那冰冷的逻辑核心，第一次产生了名为“危险”的最高警报。

    “想走？”

    许燃的眼神一冷，“你体内的‘天理核心’，对我研究‘道解’大阵，可是大有裨益。留下吧！”

    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天理清道夫的头顶。

    “轮回……道印！”

    许燃双手结印，一个由无数灰金色符文构成的，复杂玄奥的法印，在他的掌心凝聚而成。

    那法印之上，一侧是构筑万物的神庭圣辉，另一侧是吞噬万物的归墟深渊，两者如阴阳鱼般盘旋交错，散发着一股既是创造又是毁灭的矛盾而又和谐的无上气息。

    “镇！”

    许燃一掌拍下，那“轮回道印”迎风见长，瞬间化作山岳大小，重重地印在了天理清道夫那巨大的蓝色水晶独眼之上！

    嗡——！！！

    这一次，不再是法则层面的对抗。

    而是许燃新生的“轮回之道”，对天理清道夫的“逻辑之道”，进行的全方位碾压！

    只见那巨大的轮回道印，如同烧红的烙铁印在了冰块上，瞬间便将那蓝色水晶独眼上的所有防御符文尽数融化、分解！

    清道夫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它体内的法则回路，在轮回道印的冲击下，开始大规模地崩溃、错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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