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便等将你制服，再好好询问。”

    白帝竖瞳厉色一闪，左前掌重重向前踏地一步，水汽开始向上蒸腾，云海翻涌起来，相互叠加、碰撞，原先的白色云团被晕染成墨色，雷霆随之诞生。

    祂后蹄一沉，地面坍塌的闷响里，化作白色的光束直窜高空。

    墨云层层叠叠翻滚，时而亮起蓝白的光芒，恐怖的雷霆在云层中酝酿。

    云层翻滚之剧烈，宛如涛涛奔涌的河水。

    墨云堆积的边缘处，探下一颗狰狞又威严的龙头，头顶的两根龙角间，一颗内核漆黑，外层跳动电弧的“水雷球”缓缓凝聚。

    当龙头探下来之时，水雷球便已经凝聚完成。

    “轰！”

    音爆声里，水雷球化作流光划过半空降临大地，沿途留下密集的电弧。

    面对这枚能够轻易磨灭三品武夫生机的水雷球，罗素却是连躲避的想法都未曾涌现，在水雷球即将降临之时，淡淡的伸出右手，如白玉般的手掌旋手一握，这枚蓄势已久的恐怖雷球，瞬间被掐灭。

    金丹铸造的万劫不磨之躯，免疫一切法术攻击。

    “陆地神仙！”白帝瞳孔猛地一缩：“你是蛊神的传人，为何会修习道术。”

    “你猜。”罗素挑衅似的勾了勾手。

    白帝虽是恼怒，脸上却也不见多余的神色。

    陆地神仙对普通的一品神魔后裔的确是绝对性的克制，但他可不是寻常神魔，除了水雷法则之外，他还有不逊色武夫的强横肉身。

    “方才只是试探，接下来吾便要认真了。”像是为了挽尊，白帝扬了扬右爪，故作深沉。

    罗素嘴角轻轻一勾，吐字清晰：“来。”

    不知所谓的小辈，今日便毁了你的肉身，带着你的元神去与蛊神交易。

    白帝后肢曲起，前爪重重一拍，飓风掀起的狂风吹拂的山巅大树纷纷倒折，更有的被连根拔起，他的身形更是转瞬便跨越数十丈，来到罗素身前，拍出朴实无华的一爪子。

    在一连串空气的爆破声下，虚空仿佛都被这一掌拍的坍塌。

    轰隆！

    一掌拍入地面，泥土掀起数十丈之高。

    躲开了？

    千分之一个刹那，罗素的动作超过了白帝思维思考的速度，等到白帝回过神来时，他的身躯已然重重坍塌，脑袋轰的“砸落”在地，扬起尘土。

    剧痛让白帝瞬间恢复意识，他眼里闪过玉石俱焚的厉色。

    兹兹！！

    两根犄角化作炽白色，一道道闪电肆意张扬。

    下一秒，犄角霍然炸开，让周遭的一切陷入雷海。

    叮叮叮！

    一连串的神光在罗素体表炸开，被白帝视作同归于尽手段的恐怖雷电在罗素体表前一指的距离处被隔离开来，那一指的距离，对白帝来说就好如天堑。

    “吼！”

    白帝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只见罗素狞然一笑，双手抓住白帝头上的犄角，腰背猛的一弹，伴随着身躯的挺直，白帝的头颅与身体连接处的脊椎发出一声声骨骼搅碎的声响，下一刻，白帝的脑袋被硬生生拔了下来。

    该死！该死！该死！

    一道羊身人面的黑影，从白帝躯壳中飘出，冷冷的看了罗素一眼，化作青烟，撞入海面，沉入海底，融入那具庞大如同岛屿的身躯之中。

    “吾小瞧你了。”大荒的声音古老而深邃，幽幽然从海底传出，透露着不解：“蛊神的传人，竟然还是一品武夫，祂疯了不成？”

    众所周知，武神能够彻彻底底的磨灭超品。

    古往今来，无数武夫体系的一品在进阶半步武神之时，都会被知情的超品联手湮灭。

    可蛊神，不仅仅将传人培养成道士一品，还让他进阶武夫一品，祂难不成被封印的久了，已经彻底疯魔了？

    “打赢我，我就告诉你。”罗素一步步悬空，行至大荒的头顶，俯视而下。

    “小辈！”大荒低沉道：“你已经毁了吾一具一品境界的分身，吾不因此发难，已是给足了蛊神脸面，你现在离去，吾既往不咎。”

    “我想你理解错了一件事。”

    罗素眸光璀璨，五指缓缓捏起，胸腹鼓荡，方圆万里内的灵气都被他吸入体内，灵气在他的身躯之中液化，霎时化作了无边无际的海潮，奔涌、咆哮、翻腾！

    整座汪洋沸腾起来，数以万顷的海水翻涌着卷上高空，白沫喷涌。

    “从一开始，主动权就在我的手上，你，不接拳，就死！”

    “小辈，是你自己找死。”

    大荒不再压制，一股可怕的威压随着怪物的复苏而升起。

    咔嚓一声。

    人面羊身怪物头顶六根长角之中的一根弯曲长角倏然折断。

    同一时刻，弯曲长角上与生俱来的纹路亮起，它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包括海水、光、水灵之力等等，像是传说中永不见底的极渊，吞噬天地间的万物。

    嗡！

    空间猛的一荡，像是刺穿的幕布，断角激射而去，目标直指天空之上的罗素。

    以断角为核心，神秘诡异的纹路化作滚滚旋涡，吞噬一切的旋涡。

    “不差。”

    这就是超品！

    这就是法则的气息！

    罗素拳印凝结，无限星河环绕，无尽的虚空乱流翻滚激荡，无边无际，他身周的空间都被骤然爆发的磅礴力量扭曲、鼓胀，让他整个人仿佛无止境地拔高变大，充塞天地！

    “接拳！”

    拳印横空，迎着这支吞噬一切的断角轰然打出。

    滚滚气浪好似雷霆一般爆射而去，拳锋所向，层层叠叠的空间都崩碎成无可名状的碎裂物。

    “……”

    无声，无息。

    唯有湮灭。

    在罗素与大荒之间，岛屿、灵气、海水、游鱼、空间，都在此时化作虚无。

    海水倒灌回来时，竟被层层的无形之力分割，不见了去向，周边的空间呈现不稳定状态，如同一面碎裂的镜子，裂缝处黑色破面产生无穷引力，疯狂吞没现实中的物质。

    罗素保持着出拳的动作，右半边身子血肉筋脉脏腑尽数消失不见，只余森森白骨。

    不同于罗素肉眼可见恢复的伤势与回转的气息，海底大裂谷之中，大荒那处断裂的弯角却是再无法重生而出，祂睁开如同星辰一般的双眼，盯着天空中的罗素，露出深深的忌惮。

    不是半步武神，罗素的精气神还没有融为一体。

    但他那股源源不断的气机，以及混沌一片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不可吞噬，不可湮灭，不可解析。

    不多时，罗素残缺的右半边身子恢复如初，他抖了抖右手，气机相比较最圆满时坍塌了一个层次，很显然，他受到的创伤也算不得低。

    这就是法则之力吗？

    罗素抬起右手，感受着那缕盘桓于血液骨髓之中的黑光，想要完全磨灭还着实得费些功夫。

    “就此离去，既往不咎。”大荒残破的身躯动了起来，他直起身子，荒芜的气息将整片天地充斥：“超品已然是另一种层次的生命，继续下去，我身死，你也绝对不会好过，大劫将至，你若是不想与我玉石俱焚，就此离开。”

    “呵……”罗素看了一眼下方的大荒：“我最恨别人威胁我。”

    “你！”

    大荒不明白罗素的大脑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那是威胁吗？他那是服软了！

    但他已经没有时间为自己申诉，因为那几乎泯灭天地的气机波动从罗素的体内再度传出。

    又是一番毁天灭地的波动。

    这一回，罗素整个身子都被打散，而后再度凝聚，气息再度下跌。

    大荒再度损失了一根弯角。

    “真当吾怕你不成！”大荒的喉咙里迸发出困兽般的咆哮，他张开血盆大口，宛如暗红色的深渊，仅剩的四支弯角上纹路骤然明亮，融为一体，成为一根独角。

    他要准备搏命了。

    “等等，现在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罗素身形缓缓下降，与大荒平视，语气诚恳，眼神真挚。

    “……”大荒升腾的气势被罗素突如其来的停战请求打断，既然罗素放弃赶尽杀绝，他自然不愿意玉石俱焚。

    作为从远古时代生存下来的神魔，他无比的明白，不管想做什么，前提都是活着。

    “滚……离开我的领域。”大荒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但担心罗素本就不正常的脑子再度发癫，他强行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暴戾。

    “没问题，交出你弯角上铭刻的纹路，我这就离开。”罗素点出一滴精血，看向大荒。

    “绝无可能。”大荒断然拒绝，弯角上的纹路是他的本源印证，重要性几乎能够比得上神魔的真名，罗素口空白牙就想要去，绝无此种可能。

    “不交，就继续打。”罗素脸色倏然一变，从刚刚的面带微笑瞬间的便恢复到最开始的桀骜。

    气机再度澎湃。

    “等等！”大荒赶忙喊停。

    罗素的脸简直都要比天道的意志更加难以捉摸。

    说变就变，没有一点前奏。

    是在和罗素的战斗中被一点一点湮灭掉灵蕴，还是交出本源纹路，换取一时安稳，这对大荒来说并不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他深深的看了罗素一眼，独角上的纹路一点点化作星屑，飘飞而出，罗素以精血接纳，确认无误后，转身离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庞大的身躯再度蛰伏下去，在水中漂浮，朝着更遥远的海外飘去。

    它闭着眼睛，宛如沉睡，随波逐流一般漂向远方。

    本源纹路虽然重要，但完全参悟所需要的时间需要以千万年来计算，他并不认为罗素能在短时间内获得什么大的成就。

    接下来，他需要尽可能快的进入到神魔岛中，攫取其中的神魔灵蕴用以恢复。

    这虽然会使他的灵蕴不再纯粹，但大劫将至，这是他唯一重新入场的方式。

    ……

    千机舰上。

    李妙真满脸焦急的立在船尾，刚刚身后那处海域传来的阵阵波动，几乎使得她窒息。

    若非星宿蝶为她承担了绝大部分压力，她此时早已匍匐在地。

    “不用担心，他既然选择留下，就一定有脱身的方法。”九尾狐的身影出现在李妙真身侧，她的眼神同样看向那个方位。

    她是实打实的一品，那边传来的波动，她的感触要远比李妙真的要清晰。

    那是等同于传承记忆里大日如来法相的力量。

    超品的位格。

    罗素在与一位超品刚正面。

    但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对罗素的信任远远超出了自己对超品的恐惧。

    李妙真瞥了九尾狐一眼，面对危险的不是你的道侣，你自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当然不用你强调。”

    她怼了九尾狐一句，继续当起了望夫石。

    事实上，有星宿蝶的存在，她能够直观的感受到罗素的状态。

    她能够察觉到罗素没有性命之忧，但两次气机的跌落，让她就是忍不住的心疼。

    她从来不担心罗素能不能从战斗中取得胜利，她只是心疼罗素每次和敌人交手都会打得满身是伤。

    即使这点伤势对于一个一品强者来说和蹭破点皮一样没有区别，但她就是心疼。

    “我家妙真怎么愁眉苦脸的，快给爷笑一个。”

    就在李妙真忧心忡忡之时，一道清气突兀的出现在她的周身，缠绕着她，最终化作罗素的模样。

    他面对着她，左右手食指撑在她的嘴角。

    “罗素！”李妙真惊喜的叫了一声，立马上下打量起了罗素的状况。

    “放心吧，我没事。”罗素安慰道，然后当着李妙真和九尾狐的面，将蕴含着大荒本源纹路的精血点了出去。

    精血几经变化，化作大荒的模样。

    “恭喜郎君，得胜归来。”九尾狐笑盈盈的迎了上来，美眸转向精血，好奇道：“这便是海面之下的那尊神魔？”

    “不错。”罗素点了点头，随即将大荒的身份和盘托出。

    “超品神魔！”李妙真瞪大双眼，她知道对手很强，没想到对手竟然这么强，而罗素既然能击退超品，那岂不是说他也有了超品的实力！？

    这样的话……要不带罗素回趟天宗，和天尊和师尊好好聊聊？

    船头处，罗素负手而立，目光紧紧盯着那一点一点实质化的精血，露出笑意。

    他屈指一弹，两根断角突兀出现，融入精血之中，霎时间，这具大荒之体更加凝实。

    如今的他，千变万化之术已然臻至化境。

    他所变化的人、物，都已然与原身再无区别。

    超品之争，便是灵蕴之争，再深一点，便是法则之争。

    他以大荒的本源纹路、大荒的本命神通、大荒的本身血肉构筑而成的“大荒”，从灵蕴，到神通，都与原身一般无二，试问谁还能说这具大荒是假的。

    当然，他废了这么大的功夫夺取这两根断角，可不是仅仅只是制造出一具伪超品的分身的。

    他想要的，是夺其名，篡其位！

    以这具化身承载大荒的真名、神通、灵蕴，取代他的超品位格。

    他对自己要走出的路早已无比清晰，吞噬之道，他势在必得。

    只可惜，天地变化，神魔一旦身死，灵蕴就会返还天地，若非如此，他哪里需要如此谋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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