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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9章 幡然悔悟


咚咚咚!咚咚咚!

    “谁啊!”一阵狂风骤雨般的砸门声直接把还在打盹儿的朴家门房给激出火气来了。“敢这么敲我朴家的门!”

    “我是坡州牧使李东焕,出大事了!”李东焕大喊的同时还在砸门。“开门!快开门啊!”

    “哎呀!李牧使,”朴家门房怀着气打开门。“这是天塌了吗?”

    “就是天塌了!”平日上门李东焕是一定会给门房塞钱的,少不得还得再寒暄几句。但这会儿,他直接半撞似地闯进了宰相府,一进门便径直往里冲:“领相!朴领相!”

    “你这是要干什么!领相这会儿正歇着呢!”朴家门房一下子急了,连忙追上去抓住李东焕的手。

    “撒手!”李东焕也是身强力壮之人,直接就把那门房给推开了。“朴领相!朴领相!”

    “嘿!站住,你不能进去!”朴家门房堪堪稳住身形,立刻又追了上去。“来人,来人啊!”

    李东焕闹出的动静实在不小,很快就有许多仆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闹什么闹,知道这是哪儿吗!”为首的管家一脸怒容,他匆匆赶来,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

    “朴管事,朴管事!”李东焕非但不怵,反而一个箭步上去抓住那管家的手。“出大事了,你快带我去见朴领相!”

    “你谁啊!”激怒之下,那管家甚至没有认出表情扭曲的李东焕,只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

    “我是李东焕,坡州牧使李东焕啊!”李东焕急得仿佛快要烧起来了。“朴领相在哪儿!我要见朴领相!”

    “李东焕?”那管家这才认出那张并不十分常见的熟悉面孔,“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这.哎呀!”李东焕虽急不昏,还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天塌地陷的事情,你赶紧带我去见朴领相吧!”

    “领相昨晚上醉极了,这会儿还歇着呢。你有什么话先跟我说!”那管家看看李东焕急头白脸的样子,也意识到事情不小,故而怒容稍消。

    李东焕犹豫了一下。“可以!但不能在这里说。”

    “跟我来!”管家一把挥退簇拥的仆人们,刚准备带着李东焕去静室,就看见沉着脸的朴承宗已经站在他们的面前了。

    “老爷。”管家低下头带着仆人退到一边。

    “李汝真,你这会儿不在坡州待着,来我这儿鬼叫什么?”朴承宗光凭声音就知道来人是李东焕。

    “恩师啊!”李东焕一个大跨步迈到朴承宗的身前,随后扑通一声跪下。“出大事了!”

    “到底怎么了?”朴承宗被李东焕的架势给惊得一退。

    “您看了这个就知道了!”李东焕从怀里掏出一张卷起来的长纸,托举到朴承宗的面前。

    “哼”朴承宗轻哼一声接过长纸展开一看,立刻就如挨了雷击似的呆愣着不动了。

    ————————

    朴承宗愣了好久,直到周围的仆人都被管家给打发走了,他才喃喃自语般地说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昨天下午,”李东焕用发干的舌头舔了舔干到快要裂开嘴唇。“学生的一个属下突然拿着这檄文找到学生。学生觉得兹事体大,就亲自给恩师送来了。”

    “哪个属下!?”朴承宗急急追问,泛白的脸上很快涌出一抹稍显病态的沱红。

    “嘶,他好像叫金,金成.”情急之下,李东焕一时竟忘了那个属下的姓名。

    “别管他叫什么了!”朴承宗瞪大眼睛,不耐烦地挥手道,“我就问你,他是干什么的,他又是从哪里得到这东西的!”

    “哦!”李东焕一哆嗦,“那是,那是学生属下的一个粮官,本来是要去辖下的村屯催课欠税的,他在去崔家村的路上见到了明军骑兵,然后就在崔家村的墙上见到了这道檄文。”

    “明军骑兵已经.”朴承宗有点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了。“.已经到坡州了!?”

    “大概,是的。”李东焕机械地摆了一下脑袋。

    “天哪!”朴承宗呻吟一声,痛苦地低下了头。

    他瞪着眼睛,目光在檄文上胡乱飘忽。当他的视线再一次落到“褫夺”二字上时,朴承宗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一缩。紧接着,他脑子一白,眼前一黑,向前倒去。

    “恩师!”李东焕一个跨步迈到朴承宗的跟前,一手扶肩一手托腰,半弓着身子搀住了他。“来人!来人啊!”

    “老爷!”就在附近等候的管家一个闪身就出现在两人的眼前。他见朴承宗翻着白眼,嘴巴一张一合,登时就急了。管家赶忙奔到朴承宗的身边,从另一侧搀住朴承宗。“李牧使,这到底是怎么了!?”

    “哎呀,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李东焕急道。“还是赶紧找医官吧!”

    “来人,来人!”管家大声疾呼,很快就叫来了许多仆人。“快去内医院把尹正医他们叫来!”

    “是!”几个平常就负责跑腿的仆人转身就奔了出去。

    ————————

    在李东焕和几个仆人的搀扶下,朴承宗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稍躺了一会儿之后,朴承宗上翻的眼睛缓缓地落下来回正了。

    “爹!”朴承宗睁开眼睛,他的嫡长子朴自兴第一个过来跪在塌边把住了他的手。

    “恩师!”李东焕稍慢片刻,也半跪着来到朴自兴的身侧。

    “老爷!”

    “祖父!”他俩喊了之后,朴承宗的妻妾以及儿孙们也围上来叽叽喳喳地呼唤了。

    “嚎什么嚎,吵死了,都给我滚出去!”朴承宗怒喝一声,随后便觉得人中处传来一阵惊痛。

    叽叽喳喳声音立刻停了。朴自兴和李东焕也都松了一口气。能怒能喝,嗓门儿还这么大,这老爷子显然没什么大毛病。

    “耳朵聋了吗?”朴承宗抽回那只被朴自兴把住的手,缓缓撑起身子,接着又喊了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是。”朴自兴睨了李东焕一眼,接着起身面对众人。“没事了,都走吧。”说着,他自己也朝门外走去。

    “你站住!”朴承宗看向朴自兴。

    “我吗?”朴自兴回过头。

    “还能是谁!”朴承宗瞪了他一眼。

    “呵呵。”朴自兴嘴角一抽,讪笑着回到先前的位置。

    “汝真,”朴承宗问李东焕。“那道檄文呢?”

    “收着呢。”李东焕拍了拍自己胸口的位置。

    “都有谁看过了?”朴承宗又问。

    “没谁看过。您厥过去之后,学生立刻就捡起来了。”李东焕下意识地瞥了朴自兴一眼。刚才朴自兴闻讯赶来,问李东焕到底发生了什么,李东焕见周围人多,就只是含糊其辞地对付了一下。

    “很好。”朴承宗点点头,疲惫地指了指朴自兴,“拿给他看吧。”

    “是。”李东焕从怀里掏出檄文递给朴自兴。“德球兄,请看吧。”

    朴自兴接过檄文,展开一看,也是立刻就呆住了。

    过了好久,朴自兴才一脸惊恐的喃喃道:“这,这是.真的吗?”

    李东焕不住地晃动着脑袋和身子。“我手下的一个粮官亲眼见到成群的明军骑兵进入村庄传檄。”

    “那,那你看见他们了吗?”朴自兴瞪着眼睛,颤抖着将檄文放到朴承宗的榻上。

    “没有。”李东焕又拨浪鼓似的摇起了头,“见到这则檄文之后,我立刻就飞马进京了。”

    “那你怎么敢确定那人说的就是真的?”朴自兴难以置信道。

    “我”李东焕一怔。

    “从义州到汉阳有一千多里地,怎么到今天才有消息!?”朴自兴毫无预兆地向前一扑,直惊得李东焕骇然一退。

    “我怎么知道!”放平日,李东焕是决计不敢冲着这位大少爷喊叫的,可是这会儿,他也是六神无主,慌得不行,于是直接就嚷嚷了回去:“金成恩身边跟着好几个随从,他们都这么说,还能有什么假!”

    “天兵都到坡州了!”朴自兴紧紧地捏着拳头,脸上的肌肉也不住地抽搐。“朴烨那厮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朴承宗父子之所以将朴烨放到那个位置上去,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及时获取来自明金双方的一手信息。而如今,明军悄无声息地穿过了平安道和黄海道,直到踏足京畿道才有第一个人来通报,朴自兴的愤恨与惊怒可想而知。

    不过实际上,朴烨虽然喜迎了王师,但也是派了人前往王京通报的,只可惜明军是三路同时进兵,还因为夏季偏南风而提前占领了海州和开城。那可怜的信使拖着满身的疲惫准备到开城驿站歇息换马,刚进去就被杨应春麾下的明军给扣下来了。

    “恐怕不只是坡州。汝真是昨天下午看见这道檄文的。”朴承宗望着李东焕,眼里的惶然之色已经消失了。“如果明军一直前进,这会儿应该过高阳了吧,过高阳呵!”

    “明军岂不今天就要进京了!”朴自兴猛地转过头。“爹!趁着还有时间,咱们赶紧逃吧!”

    “往哪儿逃?”朴承宗冷笑一声。

    朴自兴道:“当然是回密阳了!”密阳府位于庆尚道南部,是朴承宗、朴自兴父子的家乡。朴承宗获封“密昌府院君”中的“密”字,便是取自于此。

    “您要,逃吗?”李东焕望着朴承宗,眼里闪烁着无措。

    “逃不了的。”朴承宗叹出一口气。接着拿过那道檄文,将之平摊开来放到眼前。“像我们这种外戚,除非隐姓埋名逃进山林。否则就是逃了也会被抓回来。”

    “那您打算怎么做?”朴承宗的冷静,让李东焕顿时安心不少。

    “顺势而为吧。这檄文上不是写得很清楚了吗?”朴承宗指着檄文,用汉语说:“‘胁从之徒,若能幡然悔悟,束身归正,当奏免刑戮’。既然檄文上这么写了,那我们幡然悔悟就是。”

    “爹!哪有那么容易,我们可是一直,一直.”朴自兴瞥了李东焕一眼,最后只叹出一声:“哎呀!”

    “有道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作受恩食禄的大臣,我自然要尽心王事。这没什么不对的吧?”朴承宗说道。

    “您忘了吗,这个姜弘立可是您领衔推荐的啊!”朴自兴伸出手,在“弘立”两个字上狠狠地点了点。

    “这又怎么了?姜弘立四任咸镜道,任上有捣巢之功。备边司也评价他,咸有声绩,颇得彼道人心,素有‘儒将’之名。我据实举荐又何不妥?”朴承宗竟然稍稍回忆了那封由他口述,并由别人代笔的荐章内容。“再说了,我又没有指使他做什么,就算有所交往也是正常往来。”

    “您说得再有理,可是人家要是不听您的您又能怎么办?”朴自兴还是一脸惶然苦色。“而且还有我呢!三年前,廷议用兵策应天朝,我可是实名上疏反对了的啊!”

    万历四十六年闰四月,努尔哈赤进攻抚顺前夕,时任辽东巡抚李维翰和蓟辽总督汪可受,相继向朝鲜寄来了要求其出兵相助的咨文和檄文。面对辽东方面的征兵要求,国王李珲在廷议中以“我国三边防备自守不暇,举单弱不教之卒,入援天朝,有何所益”为由试图搪塞,但当时包括礼曹判书李尔瞻和时任领议政郑仁弘在内的绝大多数重臣,却都主张出兵襄助,以报答大明的再造之恩。朝野上下总共就只有七个人公开支持国王,而其中就包括了朴承宗的儿子朴自兴。

    “别怕,”朴承宗说道,“你现在就去春秋馆,把留档的奏疏找出来烧了!”

    春秋馆是李氏朝鲜的官方史馆,其主要职能就是保存国家的重要文献,并编纂历代君王实录。奏疏、诏令等官方文书在处理后,通常会被移送至春秋馆存档,作为历史记录的原始材料。

    “这不是掩耳盗铃吗?当时整个王京就只有几个人反对出兵,光是烧了奏疏有什么用啊?哎呀!”朴自兴哀叹道:“若早知有今日,我当时就不该听您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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