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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李园:都是哥们


在庞煖带着大部分赵军与燕军离开后,偌大的营地都空出了一角。

    然而,在秦时墨钰看来,人还是太多了。

    虽然他其实就是‘六指琴魔’这个神秘的魏墨统领一事,如今已是很多人都知道或猜到的事。

    可这一身份,在此刻,却终究还不适合摆在明面上。

    【墨钰】这个名字,担不起他现在通过这种手段,所掌控的力量。

    所以,不是【信陵君】这个名号需要他墨钰来扬名,而是他“六指琴魔”,需要“信陵君”这个名号。来统领魏国军队!

    事实上,也只有魏国军队,是他能真正指挥得动的,其他的,哪怕是韩国军队,他指挥起来都够呛。

    但,这只是暂时的

    “在下前来求见令尹,劳烦通报。”

    不稍片刻,那前往请示的亲卫便一路小跑的赶了回来,将他引了进去。

    当秦时墨钰走进楚军主帐时,这位新晋的楚国国相,早已屏退了所有下人,备下了一桌精致酒菜。

    帐内熏着名贵香料,与帐外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墨卿,你可算是来了!”

    一见到墨钰,李园挂着几分忧郁的脸上,便立刻堆满了亲热的笑容,亲自上前,拉着墨钰的手,将其引入坐席。

    秦时墨钰含笑一礼,才坐了上去。

    酒过三巡。

    李园脸上的笑容,渐渐化作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埋怨的苦涩。

    “墨卿啊,你这次,可是把我给坑苦了啊。”

    他长叹一口气,看似随意地抱怨道,“你当初在信中,说此番合纵,乃是建功立业、名扬天下的大好时机。可如今这……这哪有什么军功可言?怕不是一个不慎,倒要折损我大楚的兵马,为他人做了嫁衣。”

    “大人何出此言?”

    秦时墨钰闻言,却是不急不恼,脸上反而露出了一抹温和笑意:

    “我墨钰何时,骗过大人?无论是当初火雨山庄宝藏的份额;还是大人与楚墨一脉,因春申君之故,势同水火,在下居中调停,为您压制楚墨内部对您抱有旧怨的声音。敢问哪一件事,在下食言过?又让大人,吃过半分的亏?”

    一句句话语,轻轻敲打在李园的心上。

    这位靠着妹妹上位的权臣,内心深处最为敏感的,便是自身根基的薄弱。

    他深知,楚国之内,盘根错节的老世族,手握兵权的封君,乃至遍布楚地、盛产游侠的墨家,没有一个是真心臣服于他的。

    尤其是楚墨。

    当今的墨家钜子六指黑侠,便是出身楚墨。

    而他李园,是踩着楚墨曾经的庇护者,春申君黄歇的尸体,才爬到了今天的位置。

    这份仇怨,可谓是结大了。

    楚墨固然因此陷入了财政危机,若非墨钰,日子过的苦了不少。

    但若非有墨钰从中斡旋,强行压制住了楚墨的复仇,恐怕他李园到现在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

    李园脸上的那丝哀怨,瞬间便收敛得无影无踪。

    “是愚兄糊涂了,贤弟勿怪。”

    他端起酒杯,自罚一口,随即凑近了些,称呼也变得亲近起来,“还请贤弟为愚兄指一条明路,这天大的功劳,究竟在何处啊?”

    秦时墨钰顺杆上爬,称呼亦随之改变:

    “兄长,楚国地大物博,甲兵百万,您如今身居高位,又何须在意这一城一地之得失?”

    “兄长真正想要的,不过是借一场无可争议的功绩,来堵住朝堂之上,居心叵测的小人,在背后非议您的悠悠之口罢了。”

    “知我者,贤弟也!”李园抚掌而笑,眼中却平淡无波,等待着接下来的重点。

    “功劳,其实就在眼前。”

    秦时墨钰起身,走到帐内悬挂的舆图前,

    “昔日,楚之疆土,西起汉中,南有巴、巫、黔中三郡。只是自秦昭襄王时,被那暴秦夺了去!”

    “如今,暴秦国内,新王初立,权臣当道,局势不稳。其大半兵力,又被我等联军,死死地牵制在黄河沿线。”

    “这,不正是兄长收复故土,洗刷国耻,建立不世之功的大好时机吗?!”

    李园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率领楚国大军,将秦人赶出失地,接受万民朝拜的场景。

    然而,那份狂热,仅仅持续了片刻,便被他骨子里的谨慎与多疑所冷却。

    “贤弟此言,虽振奋人心,”

    他面露迟疑之色,眉头紧锁,“但……秦国在巴蜀之地,素来留有重兵。且巴蜀地形,四面环山,易守难攻。纵使此刻出兵……恐怕,也未必能轻易得手啊。”

    “万一陷入苦战,被秦人拖住,待其北方战事稍缓,挥师南下,届时我军腹背受敌,恐有覆灭之危。”

    “此事易尔。”

    秦时墨钰看着他这副干大事而惜身,既贪婪又怯懦的鼠胆模样,心中愈发轻视,但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温和笑容。

    “若兄长信得过在下,我这便去劝说韩军主将白亦非,让他亲率麾下十万白甲军,出兵南阳,兵锋直逼巴郡门户!”

    “届时,巴蜀秦军,必定以为我韩军欲取汉中,断其与关中的联系。必定要分出重兵,于汉水一带布防,与我韩军对峙。”

    “兄长,便可趁此良机,亲率楚国大军,长驱直入,一举尽取巫及黔中二郡!若仍有余力,则韩、楚两国,南北夹击,共取巴郡,亦非难事!”

    这一番话,听得李园目光火热。

    若韩国真能出兵十万大军,在汉水一带,牵制住巴蜀秦军的主力。

    以楚国之国力,哪怕是派一头猪去当主帅,也能轻而易举地将巫及黔中给拱下来!

    若他能拿到这般功绩,春申君算个屁啊?!

    “好!好!好!”

    李园激动得猛然拍案而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就知道,贤弟绝不会欺骗为兄!”

    他绕过案几,亲热地抓住墨钰的手,“军中不便,没什么美酒歌舞。改日,贤弟你定要来我楚国,为兄必当扫榻相迎,尽地主之谊,为你我兄弟,贺此不世之功!”

    这可真是大好的军功,直接嚼碎了,塞进他的嘴里。

    秦时墨钰瞅了眼他握着自己的手,心中仍略有些不适,嘴上却顺势应道:

    “兄长这话,我可记下了。改日定当登门拜访,到时,兄长可别不认账才是。”

    李园此刻正是意气风发之时,闻言更是豪气干云。

    他在交际场上,素来大方得很,当即大手一挥,口无遮拦道:

    “只要贤弟肯来,便是让我那妹妹,为你献舞一曲,又有何妨!”

    此言一出,秦时墨钰当即故作大惊失色,连忙起身,惶恐道:

    “兄长,慎言!慎言啊!太后殿下,乃是楚国之母,万金之躯,岂可为我献舞?此言若是传出,于太后声名有损,于兄长亦是大大的不妥!”

    李园见他这副模样,心中那份因出身低微而产生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极大满足。

    他砸吧了下嘴,在这话说出口的瞬间,其实他就已经有点后悔了,毕竟是口嗨惯了。

    可此刻,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势与对墨钰的“亲近”,他却是板起了脸,故意挺直了胸膛,一指墨钰:

    “汝,吾弟也。环儿,吾妹也。”

    “都是一家人,姐姐为兄弟献舞一曲,有何不可?此事,就这么定了!贤弟,勿复多言!”

    秦时墨钰装作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最终,在李园板起脸,摆出一副“你若拒绝,便是瞧不起为兄”的架势下,才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般,咬牙跺脚,再次躬身,沉声道:

    “一切……全凭兄长做主!”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李园见状,放声大笑,亲自将他扶起,心中对这个“懂事”的贤弟,愈发地满意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融洽。

    他们又聊了许久,从风花雪月,到诗词歌赋。

    李园本就是文人出身,当他发现,眼前这位不仅在经商、军略上有着惊世之才的年轻人,便是在治国安邦和诗词文娱之上,都有着远超自己的独到见解时,顿时惊为天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在将墨钰彻底引为生平第一知己的同时,他亦在心中万分庆幸,自己,认了这么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贤弟”。

    当秦时墨钰走出李园那座奢华的帅帐时,脸上亲和、谦恭、又带着几分“受宠若惊”的笑意,转身间尽数散去,只剩下平静与淡漠。

    他抬头看去,西边落日,已然沉入地平线下,只留下一抹凝血般的昏黄。

    功绩,其实留在这里,便唾手可得。

    之所以让李园率领楚军南下,去收复失地,一方面,是为了兑现自己当初游说他合纵时,所许下的“利益承诺”。

    但更重要的,却是为了将他及其楚国大军,从濮阳这条战线上支开。

    当然,也是为了顺手给他之后在楚国搞事做铺垫。

    毕竟,他有绝对自信,单凭魏军就足以正面击溃蒙骜,但要加上几个猪队友,那就不一定了

    更何况,这份功劳,他必须、也只能,完完整整地,留给“信陵君”一人独享。

    所以,楚军,得走。

    而另一支军队……也必须离开。

    ……

    秦时墨钰方才回到自己的营帐前,便停下了脚步。

    他能感觉到,帐内,有一股冰冷而熟悉的气息。

    他掀开帷幕,走了进去。

    只见帐内,一道身着银甲、血色披风曳地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正是“血衣侯”白亦非。

    “统领大人。”

    见到墨钰进来,白亦非缓缓起身,俊美如妖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公式化的、没有半分温度的微笑。

    在外人眼中,视若水火、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的两个人,此刻,却如此和谐地,共处于一室之内。

    “我已说服李园,不日,他便会率楚军南下,出兵黔中,以牵制巴郡秦军。”

    秦时墨钰负手而立,眼神平静地看着他,“如之前约定那般,南阳、丹阳、均陵三地,能取多少,便看侯爷自己的手段了。”

    在李园面前,墨钰说的是,让白亦非出兵南阳,去“牵制”巴蜀秦军,好让他李园安然夺取巫、黔之地。

    可到了白亦非这里,却悄然变成了,让李园出兵黔中,去“牵制”巴蜀秦军,好让他白亦非从容图谋南阳三地。

    至于到底是谁在帮谁牵制?

    到时候,便全看他们二人自己的手段了。

    反正,他墨钰,不在那里。

    真要事后追究起来,只需将责任,尽数甩锅给另一边,便足矣。

    白亦非血色眼眸中,闪过一丝难掩的喜色。

    他没想到,墨钰竟真的如此轻易,便兑现了当初的承诺。

    但他依旧不动声色,习惯性地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情绪,故作担忧地说道:

    “赵、燕之军已退,如今韩、楚再撤。这濮阳城下,只凭魏、卫联军,在兵力上,统领大人面对秦将蒙骜,可就没什么优势了。”

    听似关心的话,实则是一种试探。他想知道,墨钰究竟有什么样的底牌,敢在挑战一位秦国名将时,四处落子,如此托大。

    秦时墨钰闻言,不以为然。

    此战若不够艰险,又如何能彰显出“信陵君”的盖世之能?又如何能,让他将整个魏国的军心,都彻底收入囊中?

    他看着白亦非,似笑非笑: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侯爷竟是如此体贴之人?若侯爷能放弃此等开疆拓土的良机,留下来,助我守备濮阳,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秦时墨钰向前走了一步,无形的压迫感,让白亦非都感到了一丝窒息。

    “只是,日后,侯爷可莫要再说,我墨钰没有给你机会,说话不算数了。”

    “……”

    白亦非心头一凛,知道自己的试探已经触碰到了对方的底线。

    当即不敢再继续深究,以免真的触怒了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怪物,错失这次千载难逢、再度壮大的机会。

    白亦非重新露出了恭敬的笑容,微微躬身:

    “……统领大人神机妙算,区区秦军,如何能敌?是白某,多虑了。”

    帐内冰冷的气息消散,重归平静。

    秦时墨钰缓步走到舆图前,指尖轻点。

    这一局,不止在战场,亦不止在朝堂。

    作为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纵使低武,仍少不了江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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