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半。

    被丢下的蕾娜，一个人跑来找雄兵连小队。

    相比于跟着天使彦那老妖精一起行动，她还是更喜欢跟雄兵连小队一起玩。

    “好像就是这吧？”

    蕾娜在一处丛林降落，战靴踏在泥泞的土地上，溅起一片污水。

    她环顾四周。

    这里本该是一个毒贩的哨所，现在只剩下燃烧的残骸和满地的弹壳。

    “蔷薇？琪琳？任务完……”

    她的话音未落，七个身影，从丛林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你们……”蕾娜一愣。

    “队长。”

    杜蔷薇领着小队迎了过来。

    她手中反握着两把短刀，刀刃上暗红色的血迹尚未凝固，一滴滴落在沾满尘土的军靴旁。

    那头标志性的红发，此刻被血染得更加猩红，几缕发丝贴在沾染了污垢的冷艳脸颊上，平添了几分凛冽杀气。

    “我艹……”

    蕾娜放眼望去，其他几人也差不了多少。

    刘闯的铠甲以及手上的大斧上全是鲜血与碎肉，挂着大大咧咧笑意的脸上，带着一股子煞气。

    年龄最小的瑞萌萌，依旧是那副呆呆萌萌的样子，抱着一把符文大剑。

    她似乎并没有被自己亲手终结的生命所触动，一双大眼睛里依旧清澈，当她注意到蕾娜的目光时，立刻敬了个军礼：

    “队长！”

    “呕——！！”

    在队伍最后面的葛小伦本想也说些什么。

    但一张嘴，空中浓郁的腥臭入喉，他猛地推开搀扶着他的赵信，扑到一棵树后，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胃里的食物早已清空，只能呕出酸涩的苦水和胃液。

    赵信倒还好，只是脸色有些发白。

    这些人里，唯一身上比较干净的，便是琪琳了，作为狙击手，她是唯一一个被允许使用远程武器的。

    虽说也看到了许多血腥的画面，但毕竟作为警察，再加上她架枪时观察到那些毒贩令人愤怒的行径，倒也没太多心理负担。

    至于程耀文……

    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曾亲眼看到过恒星陨落，大地崩裂，王国损毁的样子。

    “你们……”

    蕾娜张了张嘴。

    她挥手扫过七人。

    “滋啦——”

    战甲上那些恶心的血肉和污秽，在光焰中净化。

    “你们……没事吧？”

    杜蔷薇摇了摇头，甩落几滴鲜血：“按照教官指令，已成功端掉预定一、二、三号目标点位内的所有人员。确认无平民伤亡。目前剩余七个目标点位待清理。”

    蕾娜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是杀人杀上瘾了？

    “队长啊——！”

    赵信忽然狼嚎一嗓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过来，被蕾娜嫌弃地用能量屏障隔开。

    赵信却依旧不依不挠的抱住她的大腿，眼泪汪汪：“我错了！我忽然之间，深刻地意识到了你以前对我们的好！”

    “之前是我不对！是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呜呜呜……跟墨教官比起来，你就是我们的亲妈啊！！”

    蕾娜嘴角抽搐，但看他这真情流露，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些啥。

    只能说，人只有通过对比，才能感受到自己曾经所处过的幸福。

    如果说蕾娜之前所用的，是和平年代预备役的训练方法，那墨钰所用的，就是战时精锐的速成之法！

    跟蕾娜这个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学院派不同，墨钰可是真刀真枪，带着白莲教那群泥腿子组成的起义军，一路从江南杀进过大都皇宫的！

    他是真的亲眼看过，甚至亲自下令过，伏尸百万，流血漂杵，白骨为墟，天下缟素的惨烈景象！

    今晚这点剿匪，在他看来，已经算是极度温柔且克制的新手教学了。

    要不是担心上一代超级基因所残留的遗传意识对他们影响太大，加上要是真的玩脱了，培养下一代超级基因可能来不及……

    群侠墨钰甚至感觉，自己现在给他们上的压力，还是太低了。

    瞅瞅他当初在白莲教用仇诀大浪淘沙就不难看出，他狠起来是真的无情。

    不过，他这手法也是真的有效。

    至少，见了血的雄兵连，就如淬火开锋的宝剑般，已经初具些许锋锐。

    “队长。”

    琪琳收起了狙击枪，走到蕾娜面前，左右瞧了瞧，“教官呢？他没跟你一起来吗？”

    “他？”

    一提到墨钰，蕾娜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她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某人啊，现在估计正快活得很呢！”

    “被那几个穿着小短裙的天使，露露大腿，就迷得神魂颠倒。现在正跟着那三个不知道活了几千岁的老妖精，跑去约会了！”

    琪琳愣了下，开口正想说些什么。

    她身后，刘闯却挤了过来：“啊？我这刚摸到点门道，还想找他指点一下呢！教官跑了，我找谁去啊？”

    “到底怎么回事？”

    原本已经快要登上直升机的杜蔷薇，闻言也折返了回来，脸色比刚才还要冰冷。

    蕾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琪琳关心那家伙就算了，毕竟是他俩是老相识了。蔷薇你怎么也这么关心那家伙啊？”

    “我……”

    杜蔷薇被问得一阵语塞。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下意识地找了个借口：“我……我老豆之前跟我说过，他对神州的重要性。更何况……按照他的教导，我确实感觉，现在的我，远比半天前的我要更强。”

    “这样啊。”蕾娜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想。

    琪琳却看了杜蔷薇一眼，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但她顾不上这些，上前一步，认真的看着蕾娜：“队长，教官他到底怎么回事？”

    蕾娜看她这样子，也没敢继续给墨钰拱火，开口解释道：

    “说是天使在蓝星，曾经封印过一个强大冥河兽体。”

    “现在蓝星不是被冥河给盯上了么？为了避免那玩意儿日后爆雷，他跟着那三个天使，想要提前把那颗钉子给拔掉了。”

——

    非洲，沙漠。

    月光如洗，无垠的沙海在夜色中泛着银白色的冷光。

    四道身影，无声地悬浮在半空中，俯瞰着下方一座大金字塔。

    “就是这个坐标了。”

    天使追悬停在彦的身侧，她低头看了看下方宏伟的建筑，感叹道：“两千年前，这里被我一发天刃审判，给炸成了一个盆地。没想到……现在竟会建成这个样子。”

    “金字塔……法老……亡灵复苏……”

    天使彦双眸闪烁着银光，庞大的数据流在她的视网膜上闪过。

    她在飞速读取当地数千年来的文明数据。

    “呵，这一地区的文明，显然是受到了卡尔那套死亡理念的深度影响。”

    她环抱着双臂，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身旁的墨钰。

    “你这颗小小的蓝星，还真是受人待见啊。”

    她掰着白皙的手指，一一数道：“天使、烈阳、冥河、德诺、超神学院……啧啧，已知宇宙最有名的这几个巨头，全部都在这里光顾过。”

    群侠墨钰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懒得搭理她。

    虽说干了她一次后，天使彦对他还是比较怂的，但她骨子里的那份高傲，却终是难以剔除。

    尤其是在面对神州，这么一个在她眼中，仅仅是有趣的小小核前文明时。

    四人没有理会凡人的守卫，径直飞入了金字塔的内部。

    金字塔的内部异常简单，只有一条笔直的甬道。

    一路向下，很快便来到了金字塔的最底层。

    这里，是一个空旷的地下空腔。

    群侠墨钰神识一扫，很快感知到了封印所在。

    天使追也同时开启了洞察之眼。

    片刻后，她疑惑地皱起了眉：“奇怪……封印核心的位置没错。但是这个封印结构，跟我当初所设的完全不同！它被修改过了！”

    天使彦也走了上来，将手按在石壁上。

    追作为她天刃七号麾下的一员，共享的一个数据库。

    一道数据流在她眼前闪过，她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呵。”

    天使彦摇了摇头，一副你太嫩了的表情，“冥河星系那帮家伙，最会讲鬼话。”

    “当年，冥河的斯诺劝你不要彻底抹除这头大鳄鱼的暗数据，说它罪不至死，改为封印。还假惺惺地说什么，释放权由你来决定。这明显就是在忽悠你啊。”

    天使追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被彻底侵改为冥河加密的封印，羞愧地低下了头。

    “……是，彦姐。是我的大意。”

    她的声音充满了懊悔，“我不该信了他们的花言巧语，更不该答应他们的共同封印，让他有机会……做了手脚。”

    “行了。”

    天使彦拍了拍她的香肩，倒也并未真的责怪，“以后记着点就好了。下次再见到冥河的人，别听他们瞎说什么。”

    “嗯！”天使追用力点头。

    天使彦这才回头，看向背着手、仿佛在发呆的墨钰。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她挑了挑眉，“冥河的加密手段并不差。想要破除这封印，就算是我，也需要一些时间来计算。”

    “为什么要解除封印？”

    一直仿佛在神游天外的群侠墨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啊？”

    天使彦愣住了，“不是……不你说要提前拔掉冥河的这颗钉子？不把它弄出来，怎么弄死？”

    “……”

    群侠墨钰看着面前这个单纯到有些过分的七千岁天使战士。

    在他眼里，天使彦跟天使追都差不多，都不怎么喜欢动脑子。

    最多，也就天使彦的个人实力更强一点，大部分时候惹出了事，她给自己擦屁股而已。

    “唉……”

    群侠墨钰摇了摇头，忍不住再度为凯莎感到心累：“难怪你们女王让你们研习武道。”

    “看来之前倒是我错了。基因的影响，或许真不是单纯依靠漫长的时间，就能够弥补和适应的……”

    天使彦不满地哼了一声：“看在你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姐姐我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群侠墨钰看着她这样子，又看了看她身后两个同样有些傻白甜的天使追和天使莫伊，陷入了沉思。

    “怎么？”

    天使彦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她皮惯了，反而主动凑了近前，“被姐姐我的魅力迷住了？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浅薄，和我们天使的美丽了？”

    她装模作样的压低了声音，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哎，看你这幅不开窍的样子……要不要姐姐我帮你一把？”

    “追和莫伊，可都还是单身呢，而且都还没有进行过‘守护宣誓’哦。你看上哪个了？跟姐姐我说，姐姐我帮你撮合一下，保证成功！”

    “彦姐！！”

    “彦姐你又胡说什么呢！”

    她身后的天使追和天使莫伊，顿时脸颊绯红，又羞又气，连忙冲上来，一左一右地拽住了天使彦的胳膊，将她从墨钰身边拉开。

    彦要是犯起皮来，她的挑逗和戏弄，可是不分敌我的。

    “迟钝……天真……单纯……”

    群侠墨钰看着天使三姐妹，心中猜测愈发清晰了。

    ‘我就说……’

    他心中低语着，‘单纯的基因科技，到底是如何实现如此漫长寿命的。’

    ‘就算肉体可以做到近乎不朽，可正常智慧生命的心神，却根本无法承载数千、乃至上万年岁月的流逝，以及期间所积累的庞大信息和情感侵蚀。’

    ‘最后的结果，不是在无尽的空虚中主动求死，就是在崩溃的情感中彻底疯掉。’

    ‘所以……’

    群侠墨钰的目光，落在正和下属嬉笑打闹的天使彦身上。

    ‘她们是被有意设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唯有足够的迟钝，足够的单纯，心里不装太多复杂的事情，才能让她们在保留自我意识的前提下，相对健康地存活几千上万年。’

    虽然这仅仅是他的猜测，缺乏直接证据作为支撑，但他心里却已基本肯定了这一事实。

    没有遵从雄性的本能，去观赏三位绝色天使的打闹。

    群侠墨钰面色如常，随手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掏出了一系列材料，以及一套迎风便涨的阵旗。

    道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敕！”

    八面阵旗化作流光，被打入了四周墙壁之中，隐没不见。

    随即，群侠墨钰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阵盘。

    他将眼前的灵材置于阵盘之上，指尖燃起一缕真火，将其溶解。

    液化的材料，在阵盘的引导下，开始演化出一幅玄奥的大阵虚影。

    他这番如同神仙画符般的操作，并没有避讳身旁的三位天使。

    “这是……”

    察觉到这股并不存在于已知宇宙数据库、且与武道真气也截然不同的高等能量出现。

    正和两个姐妹打闹的天使彦，也立刻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凑了过来，金色的长发几乎要垂到墨钰的肩膀上。

    她仔细观察着墨钰的每一个动作，洞察之眼解析着那些灵材的构成，以及这片空间中正在被“重写”的能量场变化。

    ‘这家伙身上藏着的东西，还真不少啊。’

    她刚想截取一缕这种奇特的能量进行分析——

    “啪！”

    一颗鹅卵石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晶莹玉头砸了过来，被彦稳稳的握在手上。

    群侠墨钰头也没抬，平淡的声音随后传来：“不要干扰我的布阵，这块灵石送你研究。”

    “……”

    正准备偷点能量的天使彦，动作一僵，讪讪收回了手。

    她脸上丝毫没有被当场抓包的羞愧，反而笑眯眯地看着墨钰，将手中的灵石抛了抛：“这就是你们神州的仙侠小说里，经常提到的……灵力？在你们那个世界，不会真的有仙存在吧？”

    “应该是存在的，但我还尚未见过。”

    群侠墨钰脑海中闪过，蹲在武当山上不敢出门的GM小道童。

    话说他好像答应了南贤那漂亮废物，下次其他天书世界时，带她一起来着。

    摇了摇头，双手结印，将已启动的阵盘，猛地按入了地下。

    “嗡——！”

    大阵如网，散发出一阵耀眼灵光，与冥河封印勾连在一起。

    群侠墨钰覆土还原，整个地下空腔，再次恢复了平静。

    “你这是……”

    天使彦环视了一眼这个已经沉寂下去的大阵，若非她亲眼所见，即便是她，也无法探查到这里的异常。

    “守株待兔？准备坑杀冥河前来解封这头大鳄鱼的人？”

    她摸了摸下巴：“虽然你这阵法隐匿得不错。但是，如果他们使用洞察之眼之类的手段，直接调取这里的暗数据，那你这阵法……就是隐匿得再好，也藏不住。”

    群侠墨钰转过身，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天使彦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虚，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读取暗数据？！

    她瞬间回想起了自己之前，被关小黑屋，然后被史前大白鲨狠狠蹂躏的记忆。

    他布下的陷阱，根本就不（只）是这个隐藏起来的阵法！

    真正的陷阱，是他自己留下的‘过去’！

    一旦有人试图读取此处的暗数据……就会像当初的自己一样，一头撞进他预设的小黑屋角斗场里！

    这大阵，或许不一定能杀人。

    但试图探查他暗数据的人绝对会死！

    真当一证永证不能锚定‘死亡’啊？不过是当时的墨钰，不想跟神圣凯莎对上，放了彦一马而已。

    “……”

    天使彦的神情，变得有些尴尬，还有些后怕。

    “好了，这一处布置完了。”

    群侠墨钰摇了摇头，没有再理会这个记吃不记打的女天使，转身朝着甬道上方飞去，“时间差不多了，该去下一处了。”

    他感觉跟这些不带脑子的“神”打交道，比跟中原那群老阴比们斗智斗勇还要心累。

    跟高手过招，你至少还能预判对方的思路。

    可面对这群傻白甜……你永远不知道她们下一秒会犯什么蠢……

    “我总感觉……你心里，好像又在想什么非常不礼貌的事情？”天使彦跟在了他身边，目光幽幽。

    “……”

    群侠墨钰直接加快了速度，没好说什么。

    天使彦背后双翼一振，轻松跟上。

    心性大度的她，倒也没在意墨钰的心里蛐蛐，只是好奇的问道：“看这个方向……像是回神州？”

    “怎么？你们神州境内，也有冥河留下的什么封印或者后手？”

    “不是冥河。”群侠墨钰的声音，从前方淡淡传来。

    “是恶魔。”

    “！”

    天使彦以及紧随其后的天使追、天使莫伊，皆是心头一惊！

    “莫甘娜？！”

    天使彦的笑彻底沉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杀意。

    她可没忘记，自己身上，还肩负着的另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任务！

    ——追查恶魔女王莫甘娜的踪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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