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水晶宫的过程，就像是让自己置身于之前从未想象过的深海炼狱之中。

    那群富人习以为常的日常，却是一个个发生在地表世界真实的惨剧，亦或者被人传唱千年的佳话。

    这让路明非感到恶心的同时，也越来越不愿意相信这个水晶宫的领导人中，有着自己的朋友。

    水晶宫的【上层】，几乎全部都是箱庭区。

    富人们大都穿戴着一块外型类似水母的机械，覆盖脑部，以路明非的‘眼力’，可以轻松理解那个装置的作用，是用于作为临时信号站维护信号传输平衡，并且让这里的【玩家】，可以准确将意识投送到地面，并且在触发各种cg的瞬间完成最大限度的精神刺激。

    没有什么是比【自由】更加刺激的了。

    在这里，作为玩家，他们可以抛弃一切责任。

    作为强者的责任。

    作为智者的责任。

    一切都可以做，一切都不可做，这都是自由，不过一体两面。

    任何出身。

    任何境况。

    任何机遇。

    外型。

    性格。

    人际关系。

    运气。

    甚至于时代背景。

    他们已经近乎为【神】，他们与脚下大地上生活的人类之间的差距，已经不能用‘阶级’来形容，夸张的说，而是更接近于‘维度’。

    无论他们做什么，地表人类都不会察觉到，甚至无法观测。

    他们能够任意操纵蹂躏下方的一切惨剧，喜剧，史诗。

    这种疏离感让路明非觉得恶心，可以的话，他想把这群人的机子全都拔了，然后凑到他们脸上，看他们露出惊愕嘴脸后拍拍屁股对他们进行轻蔑的鄙视。

    这没有什么理由，单纯是路明非体内的少年气在发作。

    但是他知道，这种事情只会浪费时间，惩戒一群既得利益者也没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这是‘好’的情况。

    没错。

    【真是让我轻松了不少。】

    蜘蛛墨菲从路明非领口钻出，语气轻飘飘的。

    【明明有着世界上最优秀的资源，最稳妥的环境，这群人竟然没有想着居安思危继续内卷科技和思维，乃至于生命维度，而是在这里沉迷享乐——真是太好了。】

    【虽然万分之一的概率也没有，但我还是姑且担心过，这群家伙会不会在天上研究着研究着就能够把我这种天才美少女都复刻出来了。】

    没错。

    这才是需要担心的事情。

    水晶宫本身就代表了人类的最高科技水平，最优秀的人才集团，以及垄断的资源库。

    在这个伊甸园中，他们本来应该用尽自己的一切资源，脑力，毅力，来不断开发研究压制潜在敌人的武器。

    但是

    绝对的安全感最终还是腐蚀了他们。

    因为绝对安全，所以也失去了进步的意义。

    这所水晶宫对于地表的绝对监视权，也让他们认为，自己不可能被任何势力击破。

    主动放弃了进步，而选择拥抱享乐。

    永生的生命以及绝对安全的地位，让这群本来超越世间绝大多数同类的‘精英’们逐渐腐朽，并且最终泯然众人。

    看吧，那可悲的身体。

    这群象征着最高贵血统的混血种们，此刻在路明非的眼睛中，其气息萎靡的程度，竟然尚且不如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

    这与他期待的结局相差甚远。

    他本以为这里会有死战。

    他本以为这里会有重重难关。

    但是没有，一切都没有。

    只有本应该在前方举起火烛带领人类战胜异族的人们，在杀死龙后成为了龙，并且隐藏，躲藏，用巨大的身躯盘踞着自己从各处掠夺来的珠宝金银，然后美滋滋地甜甜睡去。

    路明非怀揣着失望又欣喜的复杂情感，绕过他们，不断向前。

    这个层级，似乎因为被设定为【不可能被入侵】，因此根本没有人巡逻，有也只是仿生人。

    但那些仿生人在经过路明非时，就会被他拉住手腕，然后对视瞬间迅速被剥夺神智。

    【梦貘】

    对标黑王的纯白龙王，其精神系言灵实在是过于好用，无论是用作摧毁敌人精神，战斗中的短暂干扰，亦或者催眠，都可以。

    源稚女只能够用作攻击来使，但在路明非手上却有着无穷无尽的妙用。

    山寨货，就是牛。

    不断来到深层，而那些【玩家】的身影也开始减少。

    逐渐地，路明非甚至能够看见那熟悉的家徽。

    【校董会】

    他们同样沉迷于relic技术创造出的享乐之中，但显然，为了标榜自己的与众不同，他们为其他玩家设置了底层逻辑限制。

    那就是永远都不可以对【校董会】成员的【游戏角色】造成伤害，威胁。

    当然，那群富豪们大概也没注意到这种隐晦的限制就是了。

    在蜘蛛墨菲对这里面的元件分析结束后，路明非也不做停留。

    【哒】

    【哒】

    忽然地，路明非的前方不再有任何娱乐场，也不再有【玩家】的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走廊。

    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走廊，向黑暗深处延伸，宽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两侧墙壁间来回碰撞。

    天花板高得隐没在阴影里，只有几盏蓝色的环纹，空气凝滞厚重，让迈开脚步的动作都变得迟缓。

    地面是高贵的毛毯，平铺到路明非面前，脚步声被吸收得异常沉闷。

    路明非看着地摊的纹路和款式，忽然觉得有些眼熟，旋即苦笑。

    “.V。”

    “嗯。”

    路明非没多说什么，但和他走到这里的V却是了然地点头。

    两人一并走去，不过多久，尽头突然出现一道光，刺眼得不合时宜。

    那光源照亮了一扇巨大的门——黑铁铸造，布满尖刺和扭曲的浮雕，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光。门楣上刻着陌生的符文，在光照下像活物般蠕动。整扇门与科技感十足的走廊格格不入，却散发着更原始的压迫感。

    就像是在科幻飞船上看到了西幻风格的魔王城一般。

    设计这块地方的主人，一定喜欢出人意料，并且志得意满。

    几乎能够想象出他高傲的样子。

    但这种反差，也正是为‘能够看得懂他’的人准备的。

    路明非苦笑，走到门前。

    直到这时，他忽然想起了过往的诸多细节，诸多瞬间。

    【【智力】异常，被荒坂上面的家伙称为现代巴特摩斯的你，应该早就有通过黑客技术得到情报了吧？】

    【你知道的吧——在百年前，我们的时代.混血种的时代！】

    这句话是谁说的？

    是亚当重锤，在第一次和路明非见面时说的话。

    当时路明非没有多想，但.后来，他不得不质问自己。

    【如果荒坂早就盯上了他，那他的父母怎么可能能够传递情报，将relic送给他】

    【路明非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

    【更何况，荒坂都知道了，那这个水晶宫内的人会不知道路明非的存在吗？】

    不.

    答案应该要更加简单才对。

    是。

    作为一个早已经死去的雇佣兵，他的肉体被relic侵蚀地千疮百孔，或许那个躯壳之中早已经不是重锤本人。

    那是‘提示’。

    路明非，一直都在‘他’的监视之下行动。

    【咔————————】

    路明非抬头，看向魔王城中最后的‘敌人’。

    那个笑着看向自己，在王座之上端姿俯瞰的金发男人。

    “.凯撒。”

    “——好久不见。”

    更快一步夺走话语权，那个熟悉又陌生，仿佛刚刚分别，却又好似很久不见的男人对路明非撑着脸笑道。

    “欢迎来到最后的地点。”

    “友人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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