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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意外收获(补更6月底月票加更的1w字


浴室杀人案被凶手威胁,最破防的还是开封府府尹陈尧佐。

    他从赵概那里得到最新消息后,大发雷霆。

    这个凶手,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开封知县宋煊作价十贯赏钱,什么风声都没有。

    可是开封府尹作价一百贯,凶手直接给予回应。

    这让陈尧佐出奇的愤怒。

    如此已经不是简单的凶徒了,他这是要造反!

    无视大宋律法,无视他这个开封府尹。

    若是不抓住此人,定然会极大的折损开封府尹的威望。

    尤其是宋煊直接从府衙把通判给抓走,他屁都没有放一个。

    在他看来,就导致了凶手越发猖狂的结果。

    陈尧佐气急败坏的大吼着:

    “提供线索之人,赏钱再加一百贯,重赏之下,定会有人动心。”

    “本官就不信了,一只臭虫还能吓唬住本官!”

    赵概连忙拱手,表示知道了。

    他这就再次发出告示。

    待到人出去之后,陈尧佐才冷静下来。

    查这个案子的人,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只不过主抓的是自己,一旦自己身边围绕着的人多起来。

    那凶手没有机会下手,是不是会去选择刺杀宋煊啊?

    想到这里,陈尧佐立即就变得精神起来了。

    他也不是非要宋煊死,可是那凶徒敢放出如此狠话来,必然会有所依仗。

    堂堂开封府尹大小事都抓,累死他也搞不定。

    一般具体事务都是由下面的通判、判官去做,他主抓大方向。

    但是李源是新科进士,被人凶狠的杀害在他的辖区内,无论如何都得主抓。

    陈尧佐对着门外又喊了一句:

    “来人,去把左右军巡使都给我叫来。”

    ……

    宋煊闻听凶手如此恐吓,他倒是一丁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期望着凶手能够早日现身,来找自己的麻烦。

    若是他嫌弃自己官职小,去找开封府尹陈尧佐的麻烦。

    那算是帮了宋煊一个忙。

    抓到他后,宋煊保准不让他在监牢里受到大记忆恢复术的待遇。

    可是如今的大宋又不是唐末,如何能有这般猖狂的匪徒?

    桑怿走了进来,当即拱手:

    “大官人,我,我在本地,还有些,朋友,可以打探,消息。”

    “我,也可以,出份力。”

    “没问题。”

    宋煊哈哈笑了两声:“我可太喜欢被人帮助了。”

    桑怿脸上也是勾起一抹笑意。

    “我,这就去。”

    “好。”

    宋煊站起身来送他两步:

    “注意安全,若是有什么消息立即告知我。”

    “好。”桑怿带着自己的剑就走了。

    宋煊站在门口目送他远去,一时间有些感慨。

    地头蛇还是有些好处的,只不过东京城人口太多了太复杂了,很难完全利用人脉关系。

    齐乐成站在门口:“大官人,今后还是让兄弟们护送大官人回家吧。”

    “不要。”

    宋煊负手而立:“我怀疑是有些人想要趁乱浑水摸鱼,目的是咱们库房里的金银。”

    “嗯?”

    齐乐成没理解宋煊的意思,这是怎么给联系在一起的。

    “是不是真凶手放出来的风声还有待考证,但是一旦我要用大批衙役来护着我,县衙的守卫力量就少了许多。”

    “这不就是方便他们来办事了吗?”

    “大官人说的在理,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宋煊哼笑一声:“我可是愿意让他来寻我呢,王保的身手你也不是不知道。”

    齐乐成点点头,随即又认真道:

    “那大官人,我夜里也睡在衙门里,左右也没有婆娘,倒是夜里睡觉凉快些。”

    “可以。”

    宋煊点点头:

    “回头你想个法子,在靠近窗户的地方弄上铃铛,防止有人夜里破坏窗户,往里面吹迷烟。”

    普通百姓家里的窗户都是麻纸,但是一遇到风雨就容易变坏。

    故而多是在窗户外卷草帘子或者芦苇编织的席子,下雨的时候放下来。

    按照以往他们睡在里面,窗户都是不用关上的,热的很。

    但是宋煊给他们发冰块,为了不让冷气过早外溢,热气把冰块给融化,还是关上窗户更凉快。

    齐乐成看了看众人守护着装满钱的屋子,窗户纸都是用桐油弄的,可以防水防潮。

    “大官人放心,我这就去跟他们说一说。”

    “去吧。”

    李君佑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他这几日都在为宋煊交代他的事奔走。

    今日总算是有了些许眉目。

    “大官人。”

    李君佑被请进后堂,主动开口道:

    “大官人让我私下调查的那个人有了些许眉目。”

    宋煊给他倒了杯凉茶:“说。”

    “不是此人做的案,他左脚缺了两个脚趾头,像是被削去的,他踩在地上的脚印,脚趾空缺的根本就没法子踩实。”

    宋煊点点头:“当时我也只是怀疑他,并无把握,如今不是那也是正常。”

    “不过,嘿嘿。”李君佑笑了两声:“我另有发现。”

    “什么发现?”

    宋煊来了兴趣,颇为期待的询问。

    “我怀疑此人是辽国的谍子。”

    李君佑一本正经的道:“八九不离十。”

    “嘶。”

    宋煊着实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意外收获:

    “据我所知澶渊之盟已经签订了二十多年,辽国如何还能派谍子来东京?”

    “这多简单,说明辽国贼心不死,依旧想要覆灭我大宋。”

    李君佑压低声音道:“表弟,这可是一条大鱼,东京城定然不止他一个谍子。”

    “有点意思。”

    宋煊觉得如此有西夏的谍子实属正常。

    毕竟西夏那边总是动兵,要时刻注意大宋的动态。

    但是辽国那边可就不一样了。

    兄弟之盟这么多年了,还派谍子来做啥?

    二十多年前的主战派,到了今日兴许都死上一大半,剩下的垂垂老矣。

    毕竟辽国是喜欢大宋的岁币的,用不着承担战败的风险。

    每年都要领一笔年薪,供他们挥霍。

    这么多年,大宋信用良好,一次违约情况都没有出现过。

    宋煊一时间没想明白,随即询问:

    “你是怎么发现的?”

    “尽管他在东京城生活多年,但是契丹人的一些习惯我还是知道的。”

    李君佑无不得意的道:

    “我爷爷自幼就把我带在身边,就算是出使契丹以及接待契丹使者,我也在一旁跟着。”

    宋煊哈哈笑了两声,随即意味深长的道:

    “表哥,你叔父辈是不是没有像你这么伶俐之人?”

    “哈哈哈哈。”

    李君佑伸出食指指了指宋煊,没继续这个话题: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让皇城司的人去盯着他们。”

    李君佑眉头挑起:“这么大的功劳,你舍得拱手相让?”

    “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就算我抓住了这个谍子,两国之间也不会开战,我何必趟浑水呢。”

    宋煊拿起一旁的蒲扇:

    “况且皇城司的人干这个也更专业。”

    “咱们给他提供了消息,今后他们也得投桃报李,为咱们提供一些探案的消息。”

    “光靠着县衙查案,效率实在是太慢了。”

    “再一个,他都在鹰店里厮混,顶多养些鸽子传递消息,属于底层谍子,他能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宋煊给自己扇着扇子:

    “朝廷又没有对北方开战的意思,这件事在朝廷当中多少年都没有提过了?”

    “这帮谍子打探消息,也打探不出来什么有利于辽国的,顶多传回去一些风闻八卦。”

    李君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确实是两方都没有开战的理由。

    “表弟,你说咱们大宋会不会也往辽国首都派谍子去打探消息啊?”

    “兴许吧,咱们是一直担忧辽国再次南侵,那派去打探消息的谍子应该不少。”

    宋煊的话,倒是提醒了李君佑:

    “也不知道王继忠死了没?”

    “谁?”

    “他六岁便是真宗皇帝的身边人,王继忠与大将王超、桑赞去支援,结果快要到了,另外两人反倒退缩不去支援,他带着部下独自前去。”

    “结果被辽军包围几十层,部下死伤无数,冲都冲不出来。”

    “他被俘后投降,颇受萧太后的赏识,后被封为楚王,赐他国姓耶律,叫耶律宗信。”

    有了李君佑这话,宋煊极为肯定的道:

    “定然是死了,辽国经常以他的名义来与皇帝沟通,如今官家继位五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哪怕是给皇太后写信呢。”

    “倒是在理。”

    李君佑看向宋煊:“表弟是认识皇城司的人?”

    “端午命案发生的时候,我可是与皇城司的人合作,现如今牢中的丁彦二人家里人都是被他们抓来送到我这里的。”

    宋煊轻笑一声:

    “结果案子一直卡在这里,无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都没有给出复核的意见。”

    李君佑嘴里认同宋煊的说法,但实际情况还是牵连到大娘娘的姻亲,所以才会这样。

    他又开口道:“还有浴室杀人案,那个凶手极为猖狂,表弟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免得被他给弄喽。”

    “如此猖狂的言行,我觉得不像是真正的凶手放出来的风声。”

    “嗯?”

    宋煊依旧是扇着蒲扇道:

    “这二十一个死者,大部分人都是死在同一个人的手里,看他作案手法,像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疯了,会公然宣扬这种话。”

    李君佑不了解这个案子的所有卷宗,但是他进门就瞧见板子上贴着密密麻麻的纸张,上面都写着受害者的名字。

    他是愿意相信宋煊的判断的。

    尤其是自家爷爷让自己多跟宋煊学习,没有坏处。

    他这种人将来在官场上是容易混得开的。

    “所以你觉得?”

    “我觉得放出谣言的人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听着宋煊的话,李君佑再次忍不住笑起来:

    “那沛公何在?”

    “在隔壁房间。”

    李君佑下意识的回头望去:“隔壁房间有什么?”

    “钱,数不清的钱。”

    宋煊捻了捻手指:“自古以来唯有财帛动人心。”

    “我收缴了如此多的欠款,宛如小儿怀金。”

    “东京城里又多是藏龙卧虎的豪杰们,如何不会惦记呢?”

    李君佑听着宋煊的话,站起身来:

    “所以你觉得这种谣言,是有人想要借机搞事?”

    “当然了。”宋煊稳坐钓鱼台:

    “在大宋的都城里,宣扬这种话,与造反有什么区别?”

    “确实没有区别。”

    李君佑眯着眼睛道:“险些被人给做局骗了。”

    “且等着吧。”宋煊啧啧两声:“那凶手都不一定会现身,反倒是另外的人现身。”

    张都头跟着王羽丰把人给抓回来了。

    通过二人皆是说听人说的,就是在半路上听人说的。

    宋煊挥挥手:“想不起来是谁说的,先关上三天让他们冷静冷静,想出来了,再放出去。”

    “是。”

    “小人冤枉,小人冤枉啊!”

    宋煊挥挥手,直接让他退下,把人带走。

    李君佑等人也坐下来看卷宗,期望能够帮助到宋煊。

    宋煊借着出去上厕所的功夫,让许显纯再跑一趟,告诉耿傅。

    有关鹰店那个养鹰人是辽国间谍的事,让他自己多加关注。

    许显纯眼里有些发蒙,他从来想过澶渊之盟签订这么久了,辽国还派了谍子。

    “明白,我这就去。”

    咚咚咚。

    齐乐成连忙跑进来:“大官人,外面有人敲冤鼓。”

    宋煊拿起自己的官帽:“带上来吧。”

    “喏。”

    宋煊走后,李君佑也站起身来:

    “去看看热闹。”

    一个老头伏地流涕,请宋煊找出他家主人。

    在大宋,百姓申冤通常用不着下跪,直接在庭下陈述诉求即可。

    但是有些人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委屈,直接拜伏哀告。

    宋煊也没着急,任由他哭了一会:“什么冤屈,详细说一说。”

    老头说他是随他家公子从苏州来的。

    带着苏州特产丝绸。

    这种丝绸可谓是寸锦寸金,一匹最低卖二十贯。

    总共是十七匹,还有三匹是御用缂丝价值超过六百贯。

    足可以用来在东京城充当一套普通宅院的首付。

    这个老仆水土不服,突然生了病,他家主人吴旭尧把他安置在城外的医铺,他先来城内的陶然客栈歇息,打探情况,再卖出去。

    可是一连数天都不见他家主人的身影,所以他按照约定前来寻找,可是托货的驴子尚在,但是人却消失了。

    “大官人,小人想要查看了薄记,只有入住登记,并无离开登记。”

    周县丞开口道:“是不是你家主人他去做买卖,并没有返回?”

    “好叫大官人知晓,驴子尚在,但是货物与行礼与我家主人皆是消失不见,小人怀疑他被人害了。”

    宋煊手指敲了敲桌子:

    “不用想了,单独一个客商消失不见,首选是谋财害命。”

    “次选是赌博被人做了局,无颜回家。”

    “最后便是仙人跳。”

    老仆人擦了擦眼泪:“若是后两个就好了,只要人还活着。”

    宋煊觉得在东京城捞偏门的人如此多,命案是最容易发生的。

    “周县丞,你查一查住税有没有这个人。”

    “喏。”

    周德绒拿着账册当场翻阅,其实这种住税开封县是收不过开封府的。

    住税是交易时缴纳百分之三的税收,买卖双方各办,一般都是拦头现场核定。

    “回大官人,未曾出现过吴旭尧的名字。”

    宋煊点点头,那就是没卖出去的可能性很大:

    “郑主簿,你去开封府衙查一查半个月到现在的住税以及过税登记时间。”

    “喏。”

    宋煊写了个条子,让郑文焕走一趟。

    郑文焕接过条子后,就直接前往开封府。

    过税是在外城城门的税场收取的,是宋朝国家财政的重要来源之一。

    同样可以确定吴旭尧进城时间。

    “走吧,咱们去那陶然客栈瞧一瞧。”

    宋煊站起身来,带着些许衙役。

    李君佑也连忙跟上,却是被王羽丰拉住:

    “哥哥,要不要劝大官人勿要出街,他可是被凶手给盯上了。”

    “无妨,这么多人,怕个屁。”

    “这帮衙役可都是废物,还不如他身边的那两个人呢。”

    王羽丰觉得这帮衙役一个月赚多少钱,如何能死心塌地的为宋煊挡刀?

    更不用说此时街上做买卖的人堵满了街道,人来人往的,根本就防不住。

    “无妨,大官人他光明正大的出去,就是想要钓鱼。”

    “钓鱼?”

    王羽丰眉头一挑,用自己的性命钓鱼,没必要这么拼吧?

    李君佑并没有把宋煊分析的那番话讲给王羽丰听。

    万一他嘴快给刘从德说了去。

    事以密成的道理,李君佑还是清楚的。

    宋煊叫周德绒去开封府税院查阅吴旭尧的登记。

    外地客商到了东京城想做买卖,需要先到此处登记,领取“市籍”。

    即经商许可证。

    注明姓名、籍贯、货物种类。

    大宋是鼓励经商的,前提是你得交钱。

    大宋律法规定,若无市籍,被查出将按“匿税”论处,货物没收,并罚“货值三倍”。

    若是你外地客商想要租用铺子,还需本地人作保才行。

    “大官人。”在外面李君佑可不会说什么表弟的话,他跟着宋煊走:

    “每个行业都有行头,丝绸的行头是潘楼街的彩帛行潘古,新客商需要缴纳行例钱(入门费),才能入市。”

    宋煊方才说的都是官方的规矩,但是民间也有民间规定的规矩。

    其实就是潜规则,盘剥外地客商的一种手段。

    如果你敢违反行规,私自降价抢占市场,你这个买卖就做不下去,联合抵制你还得坏了你的买卖。

    “一般多少钱?”

    “像消失的那个客商如此值钱的货物,至少要五十贯的孝敬钱。”

    “其余的还有孝敬小鬼的,注入税吏、巡卒、厢官等小吏每日茶汤钱二三十文。”

    宋煊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咱们先去彩帛行一趟,查看他登记的事。”

    “好。”

    反正又是顺道的事,众人便直接过去了。

    就算宋煊抓了传播谣言的人,但事东京城如此多的人口,谣言发散极快。

    许多人都知道浴室挖人心的凶手,说谁要查案子,就杀了谁。

    如今开封县知县宋煊还敢光明正大的出来,自是引人注目。

    同样衙役开道,把宋煊护在圈内。

    “宋大官人当真是胆子大。”

    “是啊。”

    “不一定,兴许是宋大官人他不清楚。”

    听着周遭人的话,宋煊哈哈大笑,止住脚步:

    “如今浴室杀人案乃是开封府陈府尹主抓,立志要一个月内破案,本官不过是辅助。”

    “若是那凶手真来寻我报复,尽管放马过来,本官定要让他瞧瞧我的剑也未尝不利!”

    宋煊说完这话,便继续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围观百姓。

    “不是,宋大官人他一个读书人,怎么这么有种啊?”

    “这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可别忘了,他一上来就收缴欠谁,眼瞧着就要到日子了,说不准就有人要雇凶喽。”

    “别胡说。”

    “那凶手下手可是黑着呢。”

    “等着瞧吧,今后还有热闹可以看呢。”

    “希望宋大官人可不要轻易死喽,毕竟他做的诗赋我是真喜欢。”

    “你也懂诗赋?”

    “其实我爱听三国演义。”

    周遭人的讨论纷纷杂杂的。

    衙役登门,彩帛行掌柜的也没放在眼里,只是抬了眼皮子,让跑堂的过去招待。

    紧接着穿着官服的宋煊迈进门槛。

    掌柜的马上就立正了。

    坏了。

    这是登门来要欠款了。

    他从柜台后出来,连忙躬身行礼,嘴里带着笑:

    “今日喜鹊在门外叫,我还纳闷是什么好事,原来是宋大官人登门,小人当真是觉得一下子就蓬荜生辉了!”

    听着掌柜的如此言语,宋煊只是摆摆手。

    “来人,快把我那珍藏的龙井拿来,请大官人品鉴。”

    宋煊走进门,环顾了一周,人员倒是不少,商品也不多。

    但是地方却是出奇的大。

    “人人都说东京城丝绸行当最好的便是彩帛行,如今看来果然是传言不虚。”

    掌柜的脸上带笑,心里越发肯定这是来催收欠款的。

    “大官人当真是不明白这里面的买卖,实在是欠款太多,收不回来。”

    盐、铁、酒、茶等由官府专营,剩下最挣钱的就是丝绸行当了。

    “哦,本官想起来了,彩帛行还欠了官府的税款没交,你倒是提醒本官了。”

    宋煊大大咧咧的坐在椅子上。

    掌柜的陪笑,丝毫不敢得罪宋煊,他擦了擦汗:

    “大官人,我正在凑钱了。”

    “无妨,时间还充足的很。”

    宋煊端起茶杯闻了闻:“倒是好茶。”

    众多客商皆是看向宋煊,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大官人喜欢便好,一会拿二斤走。”

    “茶本官还是买的起的。”

    宋煊放下茶杯:“我问你个事。”

    “大官人尽管问,小人定然知无不言。”

    “外地客商来东京做这行的买卖,都得上你这来交钱,是不是?”

    “这?”彩帛行掌柜的再次擦汗:

    “是当初定下的行规,小人绝不敢多收钱。”

    “行,把账簿拿来给本官看看。”

    掌柜的抿了抿嘴,更是不敢说拒绝的话。

    他连大宋第一外戚都能收拾了,收拾自己,那真跟捏死个臭虫差不多。

    宋煊翻开仔细瞧着,他发现李君佑说的还是保守了一些。

    五十贯的登记当真是少见。

    “吴旭尧,你有印象吗?”

    “回大官人的话?”掌柜的俯身道:“哪个人?”

    “这个。”

    掌柜的瞧见这个名字以及籍贯还有货物具体的细节,他这里记录的比官府还要详细。

    “倒是有些印象,他是苏州来的,说是家里要历练他,第一次出门经商,以后还要常来做买卖呢。”

    宋煊点点头:“就他一个人来的?”

    “对,他的货物非常紧俏,我还问他为何没有雇人,吴旭尧说是为了掩人耳目。”

    “我还邀请他货物卖出去的话,可以来我这兑换金银,会介绍人给他优惠。”

    “毕竟外地客商认可我们,既然交了钱,行会就会照拂他,给他提供一些便利,他还答应了。”

    “再想想。”

    宋煊如此询问,便让掌柜的明白,此人必然是出事了,他又陷入了思索。

    “离开的时候应该是有人与他搭话。”

    “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

    宋煊放下手中的账册:“那搭话之人的相貌,你可是看清楚了?”

    “回宋大官人的话,只是瞧见个背影,我还以为是他的同乡呢。”

    掌柜的也不敢过多的接入,万一要找自己作证,岂不是惹了麻烦?

    东京城鱼龙混杂,黑暗面的事,他接触的比宋煊要多。

    “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死了。”

    “啊?”

    掌柜的连忙开口道:

    “苍天可鉴,当真与本店无关,他那丝绸是挺好的,可在我店里,他这算是小买卖,不值得如此冒险。”

    “就算是打商战,他们一帮外地客商,使手段也是弄不过我们的,没必要谋财害命,还望宋大官人明察啊。”

    他觉得宋煊这是找不到凶手,在这里问东问西,就是怀疑自己杀人夺财。

    “既然生意如此红火,该交的欠款就交了,别让本官来提醒第二次。”

    “是是是。”

    掌柜的下意识的应声,虽然不清楚宋煊怎么就扯到欠款这件事上来。

    但是总比陷入人命官司里要强上许多。

    目前他们的困境不是不想交交欠款,实则是想要从宋煊那里得到些许好处。

    八仙楼第一个交的,宋煊给他写了首诗,如今客流量保障。

    就算是班楼排第一个,那也是获得了宋煊的题字,算是挽回了一些口碑。

    其余那些正店,什么都没落着。

    他们自然是不乐意的。

    但是也没有办法,这些后来者也开始权衡利弊了。

    商人,谁愿意干赔本的买卖?

    宋煊站起来,扫了一眼屋子内的丝绸:

    “你说他们要是来销赃,会不会送到你这里来?”

    “绝对没有!”

    掌柜的斩钉截铁的回答,他可是害怕宋煊搜查一通,像宋煊这么讲理的官员可是不多。

    “宋大官人,他们的贼赃一般都通过无忧洞搞走的。”

    “哦?”宋煊倒是没想到无忧洞还能干中介的活:“怎么回事?”

    “他们会组织在黑市上拍卖,卖给我们,一是我们不敢收,二是收也会压价,三来他们拍卖会获取更高的利润,也不用交税。”

    “无忧洞组织黑市拍卖。”

    宋煊轻笑一声:“那这些贼赃,可就真不容易找到了。”

    “确实如此,除非宋大官人本事通天,能够拿到无忧洞拍卖会的账册。”

    “可是能花钱买的,一般也不是杀害吴旭尧的凶手。”

    “你说的对。”

    宋煊点点头,负手而立:

    “客商来东京城行商越来越多,但是人身安全得不到保证,你们行会就没有给这些人推荐住处吗?”

    “回宋大官人的话,其实也是推销的,但是出门在外都是来挣钱的,能省则省,大多数人都愿意花点小钱,多花点时间走路。”

    “理解。”

    宋煊也不再多说什么:

    “那个与吴旭尧接头的人定然不会从你这里消失的,若是你再次看见他,记得通知本官,少不了你的好处。”

    “大官人尽管放心,小人一定配合。”

    掌柜的自是点头哈腰的满口应下,只希望宋煊赶紧走,他可不想掺和进去。

    无忧洞当真不是闹着玩的。

    赵宋宗室子女被掳掠进去,也是出来的结果。

    谁愿意得罪他们呐?

    “行,对外就说本官是来催收欠款的。”

    “其余话的若是传出去,我就要把你拉进牢里好好审一审,是不是跟谋害吴旭尧的人是同伙。”

    “小人谨记。”

    宋煊带着人走了,掌柜的总算是长舒一口气。

    “掌柜的,那人?”

    “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不是。”跑堂的连忙小声道:

    “我是瞧见在宋煊身边侍奉的那个人,乃是刘知州的小舅子。”

    “哪个刘知州?”

    “大娘娘的侄儿。”

    “啊?”掌柜的一脸惊讶的道:“你没看错?”

    “错不了,刘知州的夫人还叫他去量尺寸,我去送上好的吴绫百匹,绝对不会认错。”

    掌柜的闻言点点头,看样子刘从德当真是服软了,连小舅子都派到宋煊面前低三下四的当随从。

    要知道刘从德小舅子以前也是街上的纨绔,没有人敢惹。

    “你好好看着,我去去就回。”

    “是。”

    宋煊等人出了门,继续奔着陶然客栈走去。

    “表哥,你对无忧洞的黑市了解吗?”

    李君佑连忙快走半步,追上宋煊的步伐:

    “我只是听说过,江湖规矩不问来源,金银现场交割。”

    “买家若是追问赃物来历,会被视为不守规矩,认为是官府来的暗探,轻则驱逐,重则灭口。”

    “若是有人举报,无忧洞会派出专门的杀手进行灭口,尸体抛入汴河。”

    反正东京城每日都死人,河里有死人,只要没有人报官,官府也不会去管的。

    “赃物来源便是这些劫匪分赃喽。”

    “大官人,这个我懂。”

    王羽丰也是上前一步:

    “第一便是偷盗,专偷富户、官仓、商船货物,第二便是劫匪分赃,城外山贼,水匪,没命社等等,都会将抢来的财物交给无忧洞销赃。”

    “山贼、水匪?”

    “对。”王羽丰直接解释:

    “就算不是东京城外的,其余地方的也来,因为他们在本地卖不上价,还会暴露。”

    “原来如此。”

    宋煊表示知道了,大家为了多赚钱点,也是愿意承担一定的风险的。

    “还有那些官吏,不方便把受贿的珍宝典卖,也会送来无忧洞销赃。”

    王羽丰压低声音道:“说起来,无忧洞也是有一些官员的把柄,算是官面上照拂他们了。”

    “他们的珠宝会通过东京城正常的店铺,再次出售,根本就没有什么风险,甚至有些珠宝的价格都是固定的,大家心里都清楚能换多少钱。”

    李君佑默不作声,他当真是没想到王羽丰会知道如此多,这说明他不止一次参加过无忧洞组织的黑市。

    “方才哥哥说的也有错漏之处,不仅仅是金银,其实盐引与交子都可以充当钱用的。”

    宋煊喔了一声:“你可是有法子能混进去?”

    王羽丰当即瞪大了眼睛:“大官人是想要一举打击他们?”

    “不是,就是想去见见世面。”

    “那就好。”王羽丰松了口气:

    “无忧洞的杀手可是不简单,而且咱们都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身份隐藏的,说不准衙役里就有呢。”

    “大官人乃是阳光下的知县,前途光明,没必要趟这种浑水,容易脏了自己的靴子。”

    宋煊稍微想了一下:“那你可是听闻过火眼狻猊这个名号?”

    “嗯,有点印象。”

    王羽丰陷入了思考,随即又开口道:“好像是栽了,不知道怎么就被官府给抓住了。”

    “哦。”

    宋煊当然知道这个人就是窦家找来的杀手,去宋城出公差刺杀自己,然后被自己做局,又去杀了顾子墨。

    他其实是想着此人能够逃回东京,反杀窦家的。

    “不过这个名号是有人继承的。”王羽丰又提了一嘴:“想必如今还活跃在无忧洞内。”

    “毕竟他们想出一个比较霸气的绰号,死过一次人就不用了,实属浪费。”

    “尤其是他们根本就不怕死人的。”

    “无忧洞最不缺的就是人。”

    宋煊止住脚步,也是想了一下。

    无忧洞发展到现在,背后有了保护伞,还能与本地阳光下的豪强勾结,甚至还能与外地的江湖势力有联系,形成跨地区的销赃网络。

    每年黄河水冲击东京城,倒灌无忧洞,骨干力量都存在。

    宋煊觉得这群骨干人员是有正常身份,活在地面上的。

    至于洞里的那些人,怕是都上不得台面,死一批还会进来一批供他们驱使。

    “那买货的人都是什么身份?”

    宋煊的提问,让王羽丰也愣住了。

    其实他也不是很全面的了解,只能斟酌的道:

    “我不是很清楚。”

    李君佑接过话茬:“好叫大官人知晓,第一人选便是本地的富商巨贾,他们低价囤货,高价转卖,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够卖上高价的。”

    “嗯。”

    宋煊颔首,要不然彩帛行的掌柜的也不可能如此轻松的说出无忧洞来。

    这个组织存在了许多年,官府打击的力度也不小,但依旧屡禁不止。

    “第二便是外国使节与谍子,他们采购一些禁运的物品。”

    “第三便是江湖人士,他们想要购买武器以及伪造文书,盐引、度牒。”

    宋煊知道度牒这玩意在大宋很是值钱,特别容易掩护身份。

    母老虎孙二娘以及她丈夫菜园子张青,奋斗了半辈子才搞到一本度牒,是他们最后用来保命的手段。

    然后眼睛都不眨,直接送给了武松,帮他避免了许多麻烦。

    宋煊环顾四周,打量着有没有人想要靠近:

    “这些玩意没有官府出手,怕是很难实现吧?”

    李君佑沉稳的点点头,并且也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他怕宋煊察觉到了什么,是不是被人跟踪了。

    万一真有人想要假戏真做,那也说不准的。

    “不错,大官人说的对,一些官员销赃拿钱,权钱交易,甚至会在官府搜查前,给他们通风报信。”

    李君佑哼笑一声:“无忧洞没有官府的力量,怎么可能会如此发展壮大?”

    “我还知道一种。”王羽丰连忙开口道:

    “就是一些有钱的文人雅士,还有和尚,他们都追求一些传世珍品。”

    “墓葬里的东西,他们可是喜欢的很。”

    “开封城下也不知道埋了多少人,时不时的就会有陪葬品出来,卖个高价的。”

    “收藏家啊!”

    宋煊也是笑了笑,接过话茬:“我感觉有人跟踪咱们。”

    “啊?”王羽丰面色发慌,他当真是没遇到过刺杀。

    虽说平日里嚣张跋扈,那是建立在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辱他。

    但是这个挖心掏肺的凶手不一样啊。

    一个亡命之徒,管你是不是皇太后的侄儿,当街给你一刀,你上哪说理去?

    咱们活着就是为了享受来的,绝不能被亡命之徒所杀。

    “大官人,咱们快回去吧。”

    王羽丰吞了吞自己的口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胆子小。

    此时的王保已经用宽大的身躯挡住宋煊的背后,顺手就掏出两个金瓜锤,递给宋煊一个,他自己拿着一个。

    如此密集的人群,拉弓射箭根本就施展不开,不如金瓜锤来的实用。

    宋煊拎着短锤:“张都头,招子放机灵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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