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儿皇帝石敬瑭割送燕云十六州至今，北方汉人在契丹人的统治下生活了二百余年。

    契丹人以汉制汉，没有刻意要改变汉人的传统生活，使得北方汉人依旧保留不少汉人习俗，但是契丹等北方民族的文化也在与北方汉人融合，最大的不同就是改变了北方汉人说话的口音。

    辽国契丹也清楚燕云十六州对南方大宋国的重要性。凡是重要关隘，都有重兵把守；县城之中，有契丹武士骑马而过。

    史进带着朱武三人北上，在走过边缘地带后，渐渐来到人口稍有些密集的县城。

    他们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就不敢靠近了，县城外徘徊的流民和他们伪装成的乞丐就有着极大的差异。

    史进四人蜷缩着身体，佝偻着腰杆，而一看脸相就知道是假扮的。

    他们面皮饱满，眼神灵动，而真正的流民都是颧骨突出，眼神呆滞的。

    也不能扮成普通人混入城中，他们只要一开口说话，明显有着不同于当地的口音。

    “这下怎么办？”陈达小声的问道。

    “我们就不入城，先将外面所有的村子都走巡一遍就好了。”史进小声说道。

    “都听郎君的。”

    陈达暗自叹气，心中伤感。史进怎么这样喜欢过苦日子。

    要是换成朱武来领头，朱武才不会让他们扮成乞丐、流民，而是扮成大宋北上的商队，大大方方的在燕云各地流转探寻。

    陈达的想法很好，但也有很大的风险。

    在亲小人、远贤臣的契丹郎主耶律延禧登基后，辽国的情况也是急转直下，比上代老皇帝耶律洪基在位时更快的向王朝末年奔赴。

    汉人、渤海人、乃至是契丹人自己也遭受契丹上层人的残酷剥削，辽国对各族百姓的赋税征收达到了涸泽而渔的境地。

    正税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附加税，大小官吏中饱私囊，层层加码，百姓苦不堪言。

    道路上多见饿死之人，方圆百里不见鸡鸣。

    越是闹饥荒，北方的生存环境就越是恶劣。

    不同于南方有着得天独厚的气候自然环境，人在田地里生活不下去，还能进山荒野求生。南方的冬天不会死人，而北方的冬天能冻死人。

    时值十月，大宋南方正是收割水稻的时候，而史进是华州人，华州主要种植的作物是麦、栗、黍，与北方相近。

    从不事农桑的史进带着朱武三人研究起燕云地界田地里百姓种植的农作物起来。

    先关心北方人都吃些什么。

    ……

    ……

    鲁智深穿着僧衣、披着袈裟、手持禅杖，同样也踏入了燕云十六州的地界。

    辽国契丹尊佛，北方辽国佛像寺庙林立，鲁智深一路走着大道往北，没有被任何人有意刁难过，遇到纵马的契丹武士对方也会有意避让。

    在杭州大吃大喝了一月有余，鲁智深有些发福了，肚子比原来大上了一圈，脸上肥肉让他整个外表看起来和蔼了许多。

    鲁智深一副悲天悯人状。

    史进一路上看到的，鲁智深他也看到了。

    他不时就要停下来为死去的人念经超度。

    他本来是不会念经的，为了扮演成云游僧人才找了几本经书揣在身上，遇事时拿出来装模作样的念叨上几句经文。

    不断的为道旁死者超度，鲁智深不知不觉将佛经给背熟了，他这个花和尚也变成了个真和尚了。

    鲁智深大摇大摆的走到县城门口，接受看门官和兵卒的盘查。操着南方宋人的口音，身上没有一两银子，全身上下看起来只有披着的百纳僧衣值点钱，鲁智深还是被放入了城。

    鲁智深顶着个大光头，而见到契丹人这些北方民族的奇特发型还是忍不住想笑。

    一些北方汉人的发型也就与契丹人、渤海人、西域来的外商同化。

    鲁智深进城之后颇有经验，直接来找城中的佛寺挂单借宿，见到他的佛寺主持就没有不让他借宿的。

    鲁智深他路过一个村子，整个村子的人两天才能吃一顿饭，可是对村旁的佛寺的供奉没有一天少过的，给鲁智深看得头皮发麻。

    “智深师傅，你是从活佛出家的地方来的，能否与我们交流一下佛理？”

    城中寺院的主持十分看重鲁智深的到来，谁叫鲁智深是在五台山上出家的，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道场。

    不过，鲁智深所在的五台山是凡俗的五台山，而非是文殊菩萨真身所在的五台山界，不然凡俗的五台山上的僧人们早就被魔王青狮精给吃光了。

    “这如何交流？”鲁智深心里发慌。

    “就出几个辩题，你与我们辩论就好。”

    “主持师傅你出题便是。”鲁智深严阵以待。

    “一条岔路，一条岔道有一个人，另一条岔道有五人，这时有一群流寇杀过，要杀另一边的五人，而一边的那一个人死可以救下另一边五人，该做怎么样的选择？”主持长老向鲁智深问道。

    “哦，那就让那边五个人去死吧。”鲁智深说道。

    “什么？为什么？”主持长老惊诧。

    “不为什么。”鲁智深说道。

    “以一人之命，换其他五条人命，这不值得吗？”主持长老问道。

    “佛说众生平等，那一个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如果一个人的命等同于其他五人的命，怎么能叫平等？”鲁智深说道。

    “再说，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若是让我遇到，我就杀了那一伙流寇。”鲁智深说道。

    “这……”主持长老看了看旁边几位寺中僧人的表情，对着鲁智深点了点头。

    “我还有一个问题，问完便不问了。”

    “好。”鲁智深心中松一口气。

    “有一个孩子，他一出生就先天畸形、身患疾病并且长相丑陋，连父母都想将他抛弃，他注定要吃尽苦头艰难长大。现在这个孩子被送到智深师傅面前来，你是愿意让他生不如死的被抚养他长大，还是早早的将他超度送他去轮回转世？”主持长老低头问道。

    “看他想不想活下去。”鲁智深回答道。

    “只要他想活，我就救他。不想活，我就送他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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