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

    襄阳的战事传来，独孤信与段韶攻下了这座重镇。

    若是以往，襄阳的得失足以震动天下，可如今，似乎没人在意！

    洛阳的公卿在忙着改朝换代，萧氏诸王在忙着争斗。

    唯有一份详细记载战事经过的文书送到了晋阳，荡起了微微的水花。

    李爽拿着这份文书，仔细看了一遍。

    独孤信、段韶攻破襄樊的手段，很巧妙，利用萧纶人心尽失的时机，迎回了柳仲礼，有了他的帮助，轻而易举的让樊城归降，并且让襄阳外的水军不再抵抗。

    甚至，便是到了襄阳城下，萧纶的死忠仍旧在坚守时，两人也没有强攻，顺利的利用了城中之人对于萧纶和他死忠的不满，夺取了襄阳城。

    襄阳城破时，萧纶不屈身亡。其余军民，全部归顺。

    此战，襄樊既下，不但城池完好无损，还白白得了襄阳的水军战舰，可谓大获全胜。

    不过这么做，不是没有代价的。

    李爽将战报放下，又从一旁拿了一份密信。

    这上面记载了战报上没有的细节。

    独孤信、段韶以事成之后迎萧詧入主襄阳为由，诱使用了柳仲礼出谋划策，兰钦归降。

    襄阳城中留守的万余士兵和上下的臣属都选择了归顺，不过其中大部分人还是愿意遵从萧氏的领导，想要重新拥立一个新的萧氏之王。

    至于萧纶，完全是被不屈了。

    独孤信按照约定，让人去找尚在安陆的萧詧前来襄阳，可萧詧却不敢来。

    以至于如今，襄樊两城中上下相疑。

    究其原因，相比于独孤信、段韶，襄阳上下的军民更加信任的是柳仲礼这样的当地人和萧氏的诸王。

    这是数十年南梁统治之下的惯性，不是一时一刻就能改变的。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能迅速改变，那就是搞拆迁，将襄樊两城的军民都移走。不过如此一来，短时间内花费的更多。而且，从长远来看，也相当的不利。

    毕竟，襄樊乃是南下荆襄的重镇，不是什么荒僻之所，搞得十室九空，对于南下荆襄的战略没有丝毫没有好处。

    “传本王之令，以萧詧为雍州刺史，让其镇守襄阳，安抚军民；晋孤独信为大将军，让其还镇南阳；晋段韶为骠骑将军，镇守樊城。”

    身旁的祖珽微微俯身，道了一声。

    “诺！”

    襄阳的战事落下了帷幕，晋阳附近却依旧很热闹。

    稽胡本自南匈奴，后居住在汾州的山谷之中，与汉人杂处。

    不过随着乱世的到来，胡与汉混杂在一起，裹挟在了一处，就连原本躲避北魏苛捐杂税而躲入山中的汉民也被称呼为稽胡，成为了官军的讨伐对象。

    刘蠡升在乱世之中，击败了其余的稽胡首领，统辖十余万众，足迹延伸到了恒州一带。

    随着他的归降，十数万稽胡也跟着归降，大量善射与精通骑术的稽胡被收编为军队，驻守在平城、马邑等重镇。

    剩下的则被编户齐民，留守在了汾州、恒州。

    至于其中依旧不服的刺头，则被赶到了辽东等地。

    晋阳不缺煤铁，可随着尔朱氏被诛灭后，形势稳定，人口增多，原本被尔朱氏等北人用于放牧的牧场终究是要开垦为田地。如此，牧场缩小，晋阳所需的战马，则可以放养在汾州。

    随着稽胡归降，原本在汾州设置的楼烦监管辖的牧场则可以扩大，用以驯养更多的战马。

    晋阳等地的事情处置的差不多的时候，洛阳那边，第三次禅让的诏书也到了。

    流程快要走完了。

    李爽正打算回到洛阳时，晋阳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西柔然的使者，郁久闾阿那瓌的国相秃突佳，不远万里，沿着草原商路，从西域到达了晋阳，带来了西柔然的国书。

    李爽在晋阳宫中见了这位某种意义上的熟人。

    “多年未见，国相越发的不同凡响了。”

    李爽见了秃突佳，心中也有些意外。

    这位柔然王室，阿那瓌的左右手，几年未见，面容清癯，眼神却很锐利。似乎是多年征战，他比以往看起来更加的凶狠。

    不过，他容貌、气质的改变尚在其次，重要的是打扮，完全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柔然人，穿着混搭，哪个地方的风格都有。

    秃突佳听出了李爽话外有话，不过并没有在意。他之所以这样穿，是故意的，某种意义上说，他在展示西柔然的力量。

    柔然西征，击败嚈哒，并国数十，征服了粟特、吐火罗等地。

    秃突佳想要告诉李爽，他们和当年不同了。

    “多年未见，秦王越发的英武了。”

    李爽一笑，坐到了自己的王座之上，看着也跟着坐了下来的秃突佳，问道：

    “吾弟派你前来，有何事？”

    秃突佳知道李爽不要脸，可见他如此轻松的将阿那瓌称呼为弟弟，心中还是起了几分嗔怒。

    “敕连头兵豆伐可汗收到了秦王的国书之后，心中对于秦王修和之意很是赞同。然两家素有怨恨，欲成此事，秦王需答应敕连头兵豆伐可汗两件事，以示诚意。”

    “说来听听！”

    “敕连头兵豆伐可汗管辖西域，与天可汗并立，相互之间并无统属。此后，两家往来，任何一家不得以上邦自居。”

    李爽点了点头，道：

    “这个自然，还有呢？”

    “郁久闾塔寒乃是柔然的叛徒，秦王需将他交给敕连头兵豆伐可汗，并让其所管辖的部落由在下带回西域。”

    李爽听了，微微一笑。

    “前一件事情好说，不过后一件事情却难办。郁久闾塔寒臣于本王，为人君主，怎能陷臣子于险地。换了吾弟，想也不会如此。”

    李爽这话，让秃突佳没有了言语。

    他本身也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总不好说阿那瓌就是会陷臣子于不义的主君。

    “这样吧，尔等本是兄弟，你若是能将塔寒劝说回西域，本王自然没有二话可说。”

    “……”

    秃突佳正想要组织语言时，李爽却道：

    “无妨，国相来一趟也不易，这次可随本王一起去洛阳。”

    “去洛阳？”

    秃突佳显然不知道详情，却见李爽幽幽一叹。

    “天子欲禅位本王，本王推脱不得，实乃是如履薄冰。”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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