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的徐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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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辩坐于御座上,目光落在殿中回禀此次出使结果的徐福身上,眼中的欣赏之意愈发浓烈,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赞许道:“元直此番做得不错,没有丢了朕的颜面,当受赏!”
徐福闻声,当即俯身行了一礼,抬起头时目光中隐约流露出一丝对天子的憧憬,道:“国家谬赞,此乃臣份内之事,实不敢以此受赏。”
天下的少年士子,无不对这位更加年少的圣天子充满敬意,尤其是天子不重资历,不以年岁取人,大胆任用年轻人的风格,愈发让士子们将天子视作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偶像。
刘辩脸上的笑意更深,目光转向右侧下首的卢植,笑道:“士别三日,元直确令朕刮目相看。卢师可还记得,两个月之前的徐元直,是何等意气张扬、豪放不羁?”
卢植微微摇了摇头,落在喜爱徐福的人眼里是意气张扬和豪放不羁,若落在旁人眼里,这就是莽撞和冲动。
而徐福寒微出身,之所以能出现在雒阳,不仅得以天使身份出使陈国,更是出现在云台阁中得见天颜,甚至进入当朝天子和太傅的视线中,倒是和颍川郡守阴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徐福”其名,也许只能让人想起从始皇帝手里骗取了三千童男童女和无数金银财宝的方士,但若是唤他一声“徐庶”,想来应当不会陌生了。
更名徐庶前的徐福,相比于那位精通兵法韬略,又有治民之能的大才,仅仅还只是一位尚侠任气的意气少年。
十九岁的徐福不好经学,尚游侠风,只可惜他没能吃到时代红利。
这也是他的偶像,当今天子的缘故。
天子废除了“春秋决狱”,又屡次严令各地行政长官严格执法,徐福的少年游侠梦也由此破碎。
放在过往,游侠当街诛杀恶徒,不仅能博得众人称颂,官府也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纵他逃脱拘捕,官府私下也会派人送钱粮接济他的家人。
若是不幸被捕,官府差役会“不慎”让他逃脱,或假意不敌,任其友朋劫囚而走。
然而如今世道已变,即便是欺男霸女的恶徒,徐福也不能擅自诛杀,除非对方正行凶杀人,或是其他律法允许的情况,否则依旧罪责难逃。
那些地方恶霸也学得乖觉,专在法律所允许的灰色地带为恶,叫人奈何不得。
直至五月,几名颍川申氏的佃户,突然于阳翟郡守府门前擂鼓,公然举报颍川申氏隐匿人口、田地,甚至连具体数目都列得清清楚楚。
这般架势,显然背后有世家大族指使。
否则区区佃户,大字不识几个,如何能尽知颍川申氏的诸多机密,更遑论在郡守府前公诸于众?
各地郡守对世家豪门隐匿田口之事,大多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只要不闹到明面上。
可一旦被人当众揭发,便再难装作不知。
即便如此,阴修仍选择轻拿轻放,他只要求申氏补缴偷漏的赋税,以账簿核查有误为由,将这件事定性为工作失职导致的误会,以此轻轻揭过。
并非阴修和颍川申氏有什么不正当的利益来往,也不是有什么私交,他难道不想拿下颍川申氏,为自己的政绩增添一笔惩办豪强的履历吗?
近几年阴修正是因为政绩上始终还差那么一些,而才迟迟不得升迁,对功绩的渴望他比谁都强烈。
然而颍川申氏身份特殊,绝非凡俗士族,不是他能轻易动得了的,更不能成为他政绩的垫脚石。
颍川申氏是世代二千石的士族,但在众多颍川士族之中,只属中下之流,行事却素来嚣张跋扈。
没办法,谁让颍川申氏八十多年前,有一位嫡女入宫成为了孝章皇帝的贵人呢?
八十多年前的事情自然不足以令人忌惮,阴修还是一百多年前世祖光武帝的阴皇后的后代呢!
但申贵人所生儿子中,其中一位是河间孝王刘开。
而刘开的第三子平原王刘翼,生下了个名唤刘志的儿子。
对,就是那位孝桓皇帝刘志。
桓皇帝早逝无子,照理说申氏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等待他们的将是其他世家豪门的报复。
却不想朝廷选了个解渎亭侯即位为天子。
解渎亭侯是河间孝王第四子刘淑传下来的爵位,而那个登基为天子的解渎亭侯,唤作刘宏。
其实这都没什么,即位的谁还不是世祖光武帝的子孙了,又有什么区别?
但谁让孝桓皇帝和刘宏,都是小宗承继大宗的天子。
而为了维护自身法统的正统性,孝桓皇帝和刘宏必须以孝章皇帝子孙的身份承继大统,为此自然要为申贵人正名。
就连刘开也被追尊为孝穆皇帝,因此颍川申氏也愈发显贵,自然也就愈发嚣张跋扈。
而皇位如今传至刘辩身上,但不可否认的是,在他血脉之中,也流淌着几分来自颍川申氏的血液。
阴修虽不知天子会如何处置申氏,但无论如何都会使天子为难,索性就自己一力担之。
谁知申氏非但不领情,反而口出狂言,自诩为桓帝、太上皇与当今天子的外戚,不仅拒绝了补缴赋税,甚至指使奴仆以木棍围殴阴修所派的郡吏和税吏。
恰在此时,徐福与好友石韬佩剑而游,途经此地,见这群奴仆将郡吏与税吏打得他们头破血流,甚至都声息渐无了却仍不罢手。
徐福与石韬上前喝止却反遭围殴,却反遭奴仆围殴。
但二人不怒反喜。
嘿,行侠仗义还能合法杀人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
干他!
徐福与石韬合力,手刃十八名奴仆,仅仅是挨了几棍受了些许皮肉伤。
而这件事惊动了郡守府!
颍川申氏却不认为自己会得到惩戒,反而要求阴修严惩杀人的徐福与石韬,甚至准备暗中对徐福的老母和石韬的家人痛下杀手。
但还不待他们动手,一条“疯狗”却先闻着味儿来了!
郭图本就是颍川郡阳翟人,自然会格外关注家乡的奇闻异事。
听闻了这种恶性案件,自然是怒不可遏,亲自前来调查实情。
阴修是郭图的老领导,但郭图并没有给阴修任何好脸色,而是直接上疏天子,请求以廷尉正监的身份越级审理此案。
刘辩阅奏后亦勃然大怒,他虽尚未推行度田,但颍川申氏竟然胆敢公然殴打郡吏、税吏,还敢打着天子外戚的旗号为非作歹?
他当即准郭图所请,并赐郭图假节钺,二千石以下可先斩后奏,又命飞骑校尉荀棐、助军校尉蔡瑁、积弩校尉伏德各率两千武卫营将士开赴颍川,皆受郭图节制调遣。
刘辩的用意很清楚,既然你申氏口口声声说是朕的外戚,那朕就让真正的外戚来办你!
郭图赶赴颍川郡后,拒绝了颍川郡所有官吏、世家豪门递来的名刺和拜帖,下令助军校尉蔡瑁包围了颍川申氏的府邸。
蔡瑁也乐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自称外戚了,面对堵门和暴力拒捕的颍川申氏子弟,身披重甲亲自上阵,握着一柄环首刀斩杀了十余人,下令麾下武卫将一干人犯尽数抓捕。
而后郭图下令,将颍川申氏一干人犯,尽皆置于阳翟城门外空地上公开审理。
首先是颍川申氏申氏隐匿田口的罪行。
《二年律令·户律》:“诸不为户,有田宅,附令人名,及为人名田宅者,皆令以卒戍边二岁,没入田宅县官。”
也就是指未在官方户籍系统中申报田宅所有权,那么凡是涉案的颍川申氏族人,全部要被贬为戍卒戍边两年,所有非法持有的田宅也都将被收归官府所有。
其次则是颍川申氏殴打郡吏和税吏。
这是极其恶劣的行为,从“逃税”升级为“暴力抗税”和“袭击官员”。
若只是逃税和袭击官员,并不会如何重惩。
即便是殴打官吏,依照《二年律令·贼律》:“殴詈县官者,罚金四两”,都是钱能解决的事情。
但暴力抗税形同谋反!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世家豪门了,必须要出重拳!
否则天子何必调遣武卫营入颍川郡?
更遑论颍川申氏还有诸多过往的罪行,随着颍川申氏的倒台也被人一桩桩、一件件告发。
后续的告发申诉,郭图并没有参与。
毕竟于他而言没有什么区别,左右都不过都是要被族诛的将死之人。
斩首判一次和判十次,又有什么分别呢?
若非涉及孝桓皇帝、太上皇及当今天子,郭图该判的就不只是族诛,而是诛九族甚至夷三族了。
既然来都来了,而且没能在处理颍川申氏时尽兴,郭图也没打算轻易走人。
颍川诸多世家豪门踊跃举报颍川申氏,致颍川申氏被判族诛,却不知这些人被杀前,亦将知晓的诸多世家豪门所犯的罪行全部交代了,甚至还提供了不少的证据。
郭图很乐于看这场狗咬狗的大戏,连晚饭都因此多吃了两碗。
至于天子是否允许他在颍川大兴刑狱?
只要证据确凿,就连颍川荀氏的人,他也照抓不误。
否则天子缘何要向小小的颍川郡派出六千武卫?
真就为了让个小小的颍川申氏见识什么叫作外戚?
幸而颍川荀氏大体守法,仅少数旁系有隐匿田口之行,也未阻挠郭图执法。
至于杀了十八名恶奴的徐福与石韬,自然是被宣布无罪,不仅如此还要给予嘉奖。
为了拯救官吏的性命并保护自身性命,而以武力杀人的行为,符合“格杀”的行为,也就是依法击杀。
“格杀”通常是两汉对官吏依法杀人的特定司法术语,但在后汉时期,正当防卫杀人和阻止侵害他人生命而杀人的行为,都被称作“格杀”。
由此,徐福和石韬之名,幸运地进入了刘辩和卢植的视线。
卢植望向徐福的目光中也充斥着赞赏,心中微动,泛起几分惜才之念。
此子类我啊!
“元直尚且年少,朕不便遽然加官进爵,不若赐你份师承吧。”刘辩自然是瞧见了卢植那火热的目光,笑着指向卢植,道“元直可愿拜入卢师门下?”
徐福闻言一怔,若说不愿,那定然假的。
能拜入当朝太傅门下,与天子成为同门师兄弟,这等机遇又有谁能拒绝?
但他又心绪忐忑,担心答应得太果决,会显得贪慕荣华,更怕卢植看不上自己这般不识经典的莽夫。
刘辩见徐福犹豫不决,佯装不悦,道:“怎么,难道你不愿?莫非是看不上卢师?”
徐福虽是心性过人,却终归是未加冠的少年,被天子一唬,连忙伏于地,朗声道:“臣若能拜入卢公门下,自然是臣的大幸,只恐臣不通经典,辱没了卢公的名声。”
卢植微微垂眸,瞥了徐福一眼。
这番话措辞巧妙,光是以“卢公”代替“太傅公”作为称呼,便绝非是昔日那个莽撞的徐福能说出的。
真如天子所言,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
不过卢植对于徐福也是见猎心喜,这年轻人有着他年少时相似的任侠之气,天赋亦不俗,简直与他年轻时如出一辙!
如今他门下弟子虽众,却无人能完全传承他的学识。
当今天子虽出彩,却并不可能传承他的兵法韬略。
而徐福……或许有望?
卢植眉头微挑,故作严肃而呵斥道:“竖子!你不行拜师礼,反倒要颠倒黑白,说是老夫不愿收你不成?”
徐福抬头,正对上卢植板着的肃容和天子眉眼间的笑意,顿时明悟。
徐福立即将额头重重叩在地上,向卢植行下拜师大礼。
至于束脩之物,事后象征性收十条肉干便是。
卢植轻哼一声,心中无比满意徐福并不周全却格外诚挚的礼节,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一副严师之相,肃声道:“尔名‘福’,但此名过俗。”
“《诗·桧风·素冠》云:‘庶见素衣兮?我心伤悲兮,聊与子同归兮。’‘庶’者,幸也。”
“为师为汝更名为‘徐庶’,汝可愿意?”
徐福自然不可能拒绝,改名的权力素来只有本人以及父母才拥有。
寻常的师长,都没有为弟子更名的权力。
而卢植主动要为他更名,便是视他如子侄,也就是纳为亲传弟子之意,于是再次伏于地,叩谢道:“庶,谢老师赠名之恩。”
刘辩望着徐庶,不由轻笑一声。
历史,终归是由人来创造的。
他并不知晓历史上的徐福是为何更名,但绝不可能是因为卢植,不过这于徐庶而言,绝对是一件好事。
有卢植为师,徐庶的前路必将畅通无阻。
不过卢植这个连孩子都不惯着的人,自然也不会放过他的弟子们,徐庶往后恐怕也少不了要经受卢植亲手施加的种种磨砺。
倒是刘辩忽然犹豫起来,还要不要为颍川郡守阴修升迁。
按资历,阴修绰绰有余。
但论政绩,每年年末吏曹的考评上总差那么一点,恰好因为政绩分在综合分上被别人踩下去,失了晋升的机会。
原本刘辩有意扶他一把,但他现在却突然觉得阴修此人似乎有些“邪门”。
这些年来,阴修举荐了众多有才的颍川士子入朝。
即便撇开颍川荀氏、钟氏、赵氏、杜氏、任氏等大族子弟不提,仍不乏寒微出身之才,尚有或意外或主观举荐的出身寒微的士子,譬如戏志才、枣祗(zhī)、石韬,及眼前的徐福。
三十岁的戏志才出身寒门,但戏姓却是来源于伏羲氏。
“戏”姓,伏羲氏之后也,“伏羲氏”,亦作“虙戏氏”,其后有戏氏。(注1)
不过到了戏志才这代,家道早已衰落,数代无人出仕,连经学传承都已断绝。
戏志才的父亲早逝,未能传授他经义注解,但祖传兵书中却有详细注疏,因此戏志才虽不通经学,却饱读兵书,但也因不通经学而难以入仕。
有赖于阴修偶然间听闻后,将其举荐给了朝廷,刘辩令皇甫嵩考较后将其委派给了正欲南下的镇西将军贾琮,最终入镇西将军府任参军。
二十二岁的枣祗相对出身要好些,家族算是个落魄的豪族,至少不必为柴米油盐而困扰,但农忙之时就连枣祗亦得下地务农。
根据枣祗的说法,先祖本姓棘,祖籍沛国临睢县,昔日曾是屈原的封地棘邑,因先祖得罪了人,为了避难而改为枣姓,迁居颍川郡阳翟。
枣祗通农学,又精于算学,倒是被大司农丞张纮看中,任命为秩六百石的大司农部丞,分担大司农署统计文书的处理和保存,亦受到大司农曹嵩喜爱和重用。
说不准这世上真有“气运”之说,年中的时候,豫州刺史王允将被调入朝中,刘辩不禁思忖着,若是阴修担任了豫州刺史,是否能为他发掘出更多的贤才?
(5049字)
——
注1:《魏志》载:此支(虙戏氏)有戏志才,颍川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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