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原体之辩·三

    “在‘他’眼里，”哈索尔的语气陡然尖锐起来，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讥讽：“那些人！他们可曾为帝国流过一滴血？可曾在燃烧的战场上直面过异形或叛徒的利爪？没有！”

    “他们却心安理得地、贪婪地享用着战士们用生命和牺牲换来的每一滴血汗果实！”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

    “尤其是……当父亲离开前线，指派那些所谓的‘执行者’（Executor）——那些穿着华丽长袍的税务吸血鬼——来征收什一税时……”她的声音低沉下去，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压抑：“这种不满，这种被背叛的感觉，达到了顶峰！”

    哈索尔复述着历史，语气已不再是念报告，而是带着一种重现情景的冷厉。

    她转述了“他”对心腹加维尔·洛肯所说的话，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戏谑：“‘要是让我选，洛肯，我会杀光帝国里的每一个执行者。但我估计……咱们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还是会收到来自地狱的税单。’”

    哈索尔随即强调，语气骤然转冷：“洛肯当时笑了，直到他看清了‘他’眼底深处那绝非玩笑的冰冷杀意。”

    这句话混杂着黑色幽默与彻骨的寒意。

    哈索尔让那份历史的寒意弥漫开来，声音中透着克制的激动，如同压抑的火山：“这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赤裸裸，毫不掩饰！”

    那信念的核心是征服者的所有权：“银河是‘他’和兄弟们带领星际战士用血与火一寸寸打下来的！那么统治权，理所应当只属于原体和阿斯塔特！”

    最后，她几乎是从齿缝中迸出对凡人官僚的尖锐质问，那份深埋的蔑视喷薄而出：“那些人……他们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那份属于荷鲁斯当年的偏执与傲慢，透过她的声线，依然清晰可辨，如同未曾熄灭的余烬。

    陈曦屏息静听，风暴的核心正在显露。

    哈索尔的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强行压制那被引燃的旧日怒火。她的声音重新变得低沉，却更加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而这一切……这所有不满和偏见的终极引爆点……是马卡多。”

    这个名字被她吐出，带着一种沉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份量，仿佛念出了一个诅咒。

    哈索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当第二和第十一军团……连同他们的原体……遭遇了那不可言说的……‘变故’之后……”

    她强压着模糊记忆的冲击，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痛楚：“马卡多——那个坐在泰拉王座下的凡人！他竟敢采取那等极端措施——抹杀！彻彻底底地抹杀！”

    “抹去两位原体存在的一切痕迹！从冰冷的档案记录……到我们这些兄弟脑海中的记忆！”她紧握拳头，指节因巨大的力量而发白。

    继续讲述那场致命的冲突，每一个字都像在燃烧：“当荷鲁斯，作为战帅！作为他们的兄长！带着被背叛的怒火和撕心裂肺的困惑去质问马卡多时……那个凡人……”

    “他竟然动用了肮脏的灵能！强行！像擦掉污渍一样！清洗了荷鲁斯脑海中关于那两位兄弟的一切！”

    “连同他们的名字！一起被抹除了！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哈索尔的声音因压抑到极致的愤怒而嘶哑。

    短暂的停顿后，她的声音淬火般冰冷，宣告着某种东西的彻底死亡：“就是那一刻……最后一点对凡人权威的、哪怕是最微弱的尊重……被彻底碾碎了！荡然无存！”

    “就在那场充斥着灵能威压和愤怒咆哮的对峙中，‘他’向马卡多，也向那整个该死的帝国体制，吼出了那句深埋心底的话：‘既然是我们征服了银河！那么统治权就该属于原体和星际战士！凡人——没有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哈索尔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锁住陈曦，斩钉截铁地说道。

    “陈曦总督，你必须明白这一点！这个‘征服者统治’的观点，绝非混沌凭空塞进‘他’脑子里的毒药！”哈索尔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它是荷鲁斯自己内心早已生根发芽的认知！是‘他’亲眼看着帝国的运作方式，亲身经历那些凡人的窃据高位、坐享其成，自然而然得出的结论！”她的语气沉痛，如同在剥开一层层包裹着腐烂核心的华丽表皮，揭露着更深层的、源自内部的真相。

    “混沌四神？祂们只是……无比精准地找到了这颗深埋在‘他’灵魂沃土中的种子——”她停顿了一瞬，仿佛在凝视那无形的、致命的根系。

    “——那颗由愤怒、傲慢和对兄弟被抹杀的痛楚滋养而成的剧毒种子！”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份量。

    “然后不遗余力地浇灌它！放大它！扭曲它！直到它膨胀成吞噬理智、吞噬忠诚、吞噬一切的毁灭之藤！”那毁灭的景象仿佛在她眼中具现。

    哈索尔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种巨大的疲惫和深刻的悔悟，如同背负着万载的十字架：“那些凡人权贵们……在‘他’看来，他们窃据高位，坐享其成……甚至胆敢如此冷酷无情地抹杀‘他’兄弟的存在与记忆……”

    她声音低哑，充满了自我剖析的痛苦，如同在用刀刃刮骨：“这种深入骨髓的不屑……这种对‘凡人统治’的彻底否定……这才是‘他’灵魂上最致命、最原始的裂痕……”

    这才是那毁灭之藤得以攀附的绝壁。

    最后，她的声音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如同在宣判：“艾瑞巴斯（Erebus）……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渣滓……他只是找到了这道裂痕，然后将那剧毒的楔子……狠狠钉了进去。”简单，直接，致命。

    讲述结束，哈索尔仿佛耗尽了所有支撑她的力气，疲惫的目光落回堆积如山的文件上，那冰冷的现实将她从灼热的历史烈焰中拉回。

    她手指无意识地、一下下重重敲击着坚硬的桌面，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叩响。

    仿佛要将那段被偏见、愤怒和愚妄引向毁灭深渊的过去，彻底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每一次敲击，都像是一记沉重的锤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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