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历五月。

    对于阖萨族的牧民们来说，是一年四季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

    因为夏季的雨水充沛、牧草丰美，能为牲畜提供充足的草料。

    这个时节的牧民们，也很忙。

    妇女们要忙着剪羊毛、赶毡、挤牛奶、马奶，制作奶疙瘩和马奶酒。

    男人们则要搭毡房、打草、放牧。

    遇到下雨天无法在室外劳作，男人们就会聚在邻居家中饮酒畅谈。

    这天的雨，下得又快又急。

    一个小部落的男人们，全挤在一个毡房里话事：

    “你们听说了吗？卖给汉人的那片牧场，前些日子来了两千多个泥瓦匠。他们还在牧场的下风口搭起了炉窑，打算烧砖瓦修房子。此外，他们还在牧场外围打桩拉绳，准备把牧场外围圈起来。”

    “都听说了！我还知道买那个牧场是关西第一大将军的弟弟。八里城的阿木珲老爷，亲自给这个牧场弄了份地契。还告诉了族长今后那个牧场就归汉人所有，让我们看好牛羊别乱进了人家的牧场。”

    “哼！他们说不让就不让吗？这么大的草场，要多少人才能看管得过来？用绳桩圈起来有什么用！”

    “巴郎！能不能看管得过来，不是不该操心的，我只提醒你一句，有人看到那些匠人带了很多工具来。你要是跑到别人的牧场耍酒疯，人家随手抄起一把锄头、铲子都能要了你的命。”

    “嘶，那我肯定不去的，我回头还会告诉其他人，让他们离这些汉人远着些。”

    “不仅不能招惹，最好是能交好他们！那个牧场的大管事才来几天，就从库兰巴什、阿克托别、萨雷阿尔卡部落，用高于市场五成的价钱，分别买了三万只羊和两千头牛。三个部落一次清空了三年的存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汉人买的那个草场，绝对养活不了九万只羊和六千头牛！”

    “养什么养？这些牛羊已经被人赶回关西去了！你们算算，八十万汉人每人每年吃羊十只，一年下来就是八百万。关西那种荒漠地，哪来这么多的草场？”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八八百万只羊！”

    “长生天在上，伊里河谷所有的部落加在一起，都养活不了八百万只羊！”

    “那是不是说，我们乌勒套部落也可以把牛羊卖给汉人？谁家还没有点存栏的牲畜呢？”

    “怎么不可以！那些该死的羊贩子，一百多斤的大肥羊只给一两银，牛也是，养了三年的牛怎么才值五两？气得族长都不让大伙儿贱卖！明日，我就把家里的牛羊给汉人送去，你们呢？你们要不要卖？”

    傻子才不愿意卖！

    一两半银子一只羊，卖两只，相当于以前三只的价。

    牛更值钱。

    给的价格在十两到十二两之间。

    阿吾勒（首领）再好，也解决不了，几十个部落牲畜卖不上价的问题。

    以上这些议论，不到半个月就传遍了八里城辖下的数十个部落。

    谨慎的部落，还在观察中。

    胆子大的部落已经在行动了。

    夏日的草原上。

    就出现了这样一个盛况。

    本该是放牧的时节，牧民们却一反常态，急匆匆赶着一群牛羊，往八里城三十里外的汉人牧场而去。

    被借调来负责牧场的朱管事，没有辜负这些牧民们的期望。

    点完牲畜，现银给得很爽快。

    嫌银子拿着麻烦的，还能换成小额银票。

    别看这里离关西有一千多里远，属于喀什葛尔汗国的地盘。

    但在这里，雍泰朝的任何货币都能流通。

    存栏了几年的牧民，有一小撮，一次就收入了上千两银。

    真真是，清贫数年，一朝暴富！

    暴富的他们，也是很想花钱的。

    奈何，最近的八里城，能买到的商品就那么些。

    有人仗着会点汉语，就和朱管事搭腔：

    “大管事，不知你们少爷有没有兴趣派人来八里城经商啊？听说你们关西有很多特产的。”

    朱管事挑了挑眉，似在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牧民们把胸脯拍得邦邦响：“别问，问就是，我们不差钱！”

    朱管事：好！好！好！这可是你们求着要花钱的。

    面上是一脸傲娇：

    “我们少爷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缺这点银子花？”

    “是我说错话了！大少爷买这么大个牧场就和玩一样，自然是看不起商贩了。”

    “虽然我们大少爷犯不着行商，但来这里建房子们的匠人们还是有准备的。他们从关西的作坊里采买了些细棉布，还没来得及送去八里城贩卖。就是不知道，你们用不用得着。”

    朱管事边说，边带几个牧民往牧场临时搭建的木屋里去。

    当木屋房门被推开。

    门外的牧民们就看见了半间屋子，整齐的码放着九百匹细棉布。

    朱管事：“数量不多，每人买的不能超过三匹！”

    “长生天啊！我敢说，八里城的老爷们也没见过这么多布料！”

    “颜色可真鲜，以前都不知道，红色还有这么多种！每种都红得好鲜亮。”

    几人巴巴的盯着布料，恨不得全给扛回家去。

    却见朱大管事从一堆布料里，抽出一匹给他们展示。

    抖开布料的一瞬间。

    门外的人嘴巴都张得能塞一个鸡蛋。

    无它。

    这不是一匹简单的白布，白布上面有图。

    各种形状的绿叶子，红的、粉的、紫的、黄的，大朵小朵的草原野花，就那么生生画在了白布上。

    好一副盛夏图！

    家里的妇人们见到这种带花、带叶子的白布，该有多高兴！

    有那疼媳妇儿的，直接问到朱管事的头上。

    “有画的棉布，多少钱一匹？”

    “不贵，不贵，只要一两五钱银！这些图，都是大师亲手绘上去的。每匹布的花色都不相同，一匹可以做三件成人衣裙，裁成短衣能做六件。”

    “那没有花花叶子的呢？”

    “纯色系每匹只要三百三十三文。”

    你问这价钱贵吗？

    漂亮的花布和一只羊同价！

    八里城以前从火州贩回来的白叠布，一匹都要卖四百文。

    人家卖得真心不贵！

    反正布这种东西，买回十年八年都放不坏的。

    限购？那必须把上限拉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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