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翻译的话，给荷兰商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可惜，这个定心丸的药效太弱了些。

    次日。

    他们就被带到了八卦城城中心广场。

    这个被用来摆摊的广场，一夜之间被清空了场地。

    还在最中间的位置，用砖头铺了个三米的高台。

    高台上。

    那些用来卖货的小木屋，进行了一番大改造。

    铺了床。

    还给放了马桶。

    木屋朝外的一面，换了通明的玻璃墙。

    外面的人，透过玻璃墙一眼就能看见木屋内的景象。

    以亚历山大为首的十五人，正看着这些可视的木屋发懵。

    不是要让他们自证清白吗？

    把他们关进这些木屋里，是什么意思？

    任人围观？

    任人羞辱？

    还是汉人的什么刑讯手段？

    脚上的铁链似有千斤重。

    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这一行人从伊里将军府被带出来，一路没有加以掩饰。

    他们的金发碧眼是如此打眼，引得和他们同来的洋商不由分说向他们靠近。

    此时此景，令他们感到了唇亡齿寒。

    一些脾气急躁的，忍不住高声呐喊：

    “上帝啊，泱泱天朝大国就是这么不讲律法的吗？说抓就抓，他们到底犯了哪条律令？”

    “抗议，我们抗议贵国驻军的这种暴行！请伊里将军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要不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明年再也不会来贵国经商，还会将贵国的野蛮行径传遍欧洲.”

    人群中，威尼斯商人马尔科利面如土色、浑身发抖。

    他的眼神很好。

    一眼就认出了被抓的这些人是谁。

    亚历山大就是他介绍给小公子的。

    什么情况，导致这一支商队全部被抓？

    心里慌得一批。

    他不信堂堂伊里将军，会搞什么公开栽赃陷害这一套。

    关西军的军纪，他可是领会过的。

    这事儿追究起来会不会连累到他？

    他的买卖全凭镇国大将军一句话。

    不知内情的后怕，让他的后背迅速湿透。

    眼看着，广场附近的洋人越聚越多。

    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指指点点的汉人行商和牧民。

    真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维持秩序的驻军，不得不快速拉起了人墙防线。

    不待这些看热闹的人群冲到高台下，一众士兵就簇拥着伊里将军田玖从后面走到了高台木屋前。

    他目光冷峻地扫过台下骚动的人群，声音低沉而威严，穿透了嘈杂的议论声：

    “诸位商旅，关西军治下，向来以公平贸易为本。

    今日拘押荷兰商人，非为刁难，而是在其贩卖至关西的药烟中，发现了一些不确定是否对身体有益的成分。

    但，亚历山大等人皆担保他们的药烟是万能神药。这与我们宫廷御医的判断相悖。

    为保证公平公正，不得已出此策让他们自证清白。

    从今日起。

    这些荷兰商人每日将在各自的木屋中，抽半斤他们自己贩售的烟草。期间，十五位医者会分别记录他们的脉象、气色、精神。”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锋般划过台下每一张面孔。

    “若此烟草真如他们所宣扬，吸食后可以缓解各种疼痛、消除疲劳，延年益寿——关西军将以市价十倍收购他们此行带来的全部烟草，并免去这些烟草的进口关税。本将军，可以当众向他们赔礼致歉！”

    他的话落，翻译们迅速将其翻译成了拉丁语、法语、英语和阿拉伯语

    人群里。

    汉人行商竖起了耳朵，不敢听漏一个字。

    他们是很稀罕洋货。

    但他们更惜命！

    宫廷御医下的诊断，谁会不信？

    洋商们交头低语。

    有人满脸通红，神情很是激动。

    有人眉心皱成一团，面色发苦。

    “但——”

    田将军的声音陡然一沉，如铁锤砸落，

    “若此烟草连续抽上几月会使人涕泪交横，手足委顿不能举、甚至断烟后神志癫狂”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配刀，一字一顿：

    “那便依《雍泰商律》——贩毒一斤以下者，枷号三月，挖矿十年；贩毒一斤以上者，斩立决！”

    随着几位翻译话落，广场上一片死寂，只有戈壁的风卷着沙尘掠过。

    荷兰商人中，亚历山大脸色惨白，他的几个同伙挣扎怒吼，相继被士兵死死按住。

    田将军冷冷扫过他们，最后看向围观的各国洋商，缓缓道：

    “我关西军行事向来公正磊落，诸位若有异议，现在便可站出来，允许你们替卖烟者试烟。”

    当即，就有荷兰商队的朋友，大不列颠王国的商人站了出来：

    “将军，这不公平！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良药连续过量吸食数月，都会引发身体不良反应。这个乌香烟已经在东南亚、南越等诸国销售数十年之久，还有贵国江南的贵族豪商，也有吸此烟的习惯，从未听说有人将其视为毒品。”

    这位商人的汉语说得很是流畅，都用不着翻译。

    他说完这段话后，还用英语和拉丁语重复了一遍刚才为同行的叫屈。

    刚还被田将军震慑住的洋人，听了他的辩解又支棱了起来。

    “对啊，将军！一日半斤，谁家好人抽这么多烟草的？”

    “一手价都五十两银一斤呢，什么样的家庭才能供应得上？”

    “自证也不是这么个自证法，这是作弊，不公平，我们不服！”

    “.”

    田玖听完这些洋人的抗议，点了点头。

    “可以，既然你们提出异议我们愿意调整方案，就将这十五人分成两组试验。

    一组，以正常人吸烟的计量来观测。一组，日吸半斤为准。

    想来，他们要对是自己的药烟有足够的底气，应该不惧加入后面一组试验。

    也欢迎你们加入第一组试验，你们说一日吸食多少烟草正常，就以这个正常量来算。

    同样计时三个月，自愿参与该试验且愿意承担试验后果的，一日可领十两银的补贴。”

    洋商们：“.”

    自愿参与？

    参与不了一点！

    伊里将军如此笃定的模样，再配上那十几个荷兰人如丧考妣的表情，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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