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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张岱豪义,事迹可闻


“你、你胡说!”

    王守贞闻听此言,脸色陡地一变,方待指着张岱破口大骂,想起眼下是在御前,便又忙不迭跪拜下来,口中疾声道:“臣绝无此言,也、也绝无此事!臣家中侍婢众多,若真需赠人女色,何必追讨前……”

    “竖子放肆!”

    王毛仲也突然暴喝一声,瞪眼怒视着张岱道:“我北门将士俱至尊心腹肱骨,有何非法行径为尔狂徒窥得?若有实证,即刻道来!若是在御前信口诬蔑,当真贼胆包天,若不极刑惩诫,岂能消解此恨!”

    “王毛仲,你狂妄!”

    王毛仲话音未落,张说也指着他怒喝道:“圣人今日拨冗召见两家,欲为解事,尚未有断,狂徒欲以极刑吓谁?偏偏你儿清白纯洁、所言俱实,不加审辨便可直奏于上?”

    讲到这里,张说又一脸悲愤的向着圣人作拜道:“臣生也幸,积劳见宠,得享荣爵恩禄,家世如此,门下少劣纵有贪享之耗,又何须出仰他人!

    先前心虽有疑,但因事由圣人转告霍公言,所以不敢申诉,唯斥臣孙而已。情知霍公深得圣怀,想必不会蒙蔽主上,而今臣孙另诉隐情,霍公不细问其子,反以危言恫吓臣孙,此岂公允求实之态?

    若圣听都可蒙蔽,不加谨慎求证,则天下何事又是真实!臣孙或是不肖、诈言欺主,亦臣之不幸,愿与同刑,不敢有怨。未知此言,霍公敢否并置于此?”

    听到他爷爷这悲愤有加的控诉,张岱心里也默默给点了个赞。

    果然是心思灵活的老戏骨,跟自己一路把王守贞送去河南府,那家伙一路上说过什么,张说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但今仍敢豁出命来给自己撑腰。

    归根到底,有没有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信不信、或者说愿不愿意相信有这么回事。

    王毛仲见张说态度那么坚决,一时间也是不免暗生迟疑。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刚毅果敢之人,否则当年也不会在唐隆政变事到临头还退缩逃走。

    这会儿被张说挤兑到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中,他当然也不敢说什么父子同刑,怔了一怔后便又瞪眼望着王守贞喝问道:“你究竟说没说过!”

    “我没、我真没说,阿耶要信我,我怎么会……是张六他污蔑我!”

    王守贞听到父亲的诘问,一时间也是欲哭无泪,顿首于地哀声嚎叫道。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成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闹剧了,而刚才还云淡风轻、要为两家解事的圣人,这会儿坐在殿中也是脸色铁青。

    “张氏子,我问你,王守贞何处告你此事、闻者有谁、所言北门官是谁?知否诬蔑北门宿卫官该当何罪?”

    圣人赐名之后,再见张岱都是直呼其名,这会儿却不喊他的名字,语气也是十分的冷厉,可见心情之恶劣。

    只不过张岱根本就不可能被吓住,因为他知道皇帝究竟是个怎样的底色,知道这货晚景是如何的小丑,也就不可能再会有什么心悦诚服的崇敬。

    但他还是要装作一副恭恭敬敬、被震慑到战战兢兢的模样,先是低头略作沉吟,然后又颤声道:“那时方过新中桥十几步,惠训坊烟气似仍未灭,臣大父乘青骢马在前两丈余,家人各处周遭。

    臣言恐南市外街拥挤,便欲西行顺道归坊看一看火情如何,臣宅与惠文别业受累极深。王守贞或恐臣将不利其人,所以暗告此事,臣心虽愤慨、但并无害其之念,亦不敢窥问北门事,于是便止其言,未闻究竟……”

    你要好奇那就自己问、自己查,老子闲得蛋疼去打听你家保安队的事情干啥!

    皇帝听到这话,神情便越发的阴郁,他又转头望向王守贞,口中沉声道:“王守贞,你又有何自白自辩?”

    “启禀圣人,此皆张六诬蔑。臣绝无此言,臣、臣只是求其相饶,除此并无别言!圣人、圣人若是不信,可以使奴往北门查问,绝无将官要挟相贿……”

    王守贞这会儿急的满脸涨红,为了自证清白,甚至主动请求圣人派人去北门查问。

    “逆子住口!你自己行事不检点、言行有逾规,不要牵连他人!北门身系宿卫之重,若因此搅闹得人心惶惶,纵无此事,你也罪深难赎!”

    王毛仲不待其子把话讲完,冲上前一脚把这小子踢翻在地,口中大声喝骂道。你这蠢货以为咱爷们儿挺经得起查是不是,还主动让圣人到北门查!

    他先对其子怒斥一番,旋即便又向圣人作拜道:“臣轻信孽子所言,未加审辨便直奏于上,不意当中另有隐情。以此不实之事扰于至尊,实在羞甚惭甚,无言以辩,唯待圣断制裁!”

    “朕今日为你两家解事,霍公便也不必急于遮掩家丑。讳疾忌医,并不可取。病从浅治,才能改过自新!”

    圣人并没有被简单应付过去,而是又沉声道:“王守贞,你忍见你耶劳于国事之余,还要受你蒙蔽结怨同僚、悲容待罪?还不速将事情原委从速道来!”

    “臣、这……”

    王守贞这会儿头脑发懵,不明白刚才还大好局面,怎么现在竟要诘难自己了,一时间期期艾艾、不知该要如何作答。

    “逆子,事已至此,你还妄想欺瞒!是不是万骑马崇?他近日与你同出同入,是不是他逼你去刁难张氏?你何事为其所执?速速道来,所犯何事便当何罚,圣人当面,我也决不轻饶你这逆子!”

    王毛仲见他一脸惊慌呆滞的表情,便又怒声喝问道。

    “是、是马崇……他、他逼我,因、因去年出城游猎,堕伤几匹内闲御马,马崇为我遮掩。是、就是这事,他凭此向我讨要侍婢,否则便要将事奏于阿耶。阿耶治事严明,我、我恐事为阿耶知,所以才……”

    王守贞总算还没有太傻,总算在乱糟糟的脑海里找出一桩情况还算轻微、可以拿出来说的事情打算敷衍过去。

    张岱也没想到自己随口诬蔑竟还真榨出来点东西,可见这货平日里仗着他老子在北门的权势,真的是干了不少违规犯法之事。

    他当然不想让这货轻松糊弄过去,当即便又大声道:“不对,不是这一事!你之前明明说是长安旧事,如今怎么又说去年事,是不是存心搪塞!”

    “不,就是、就是这件事,没有别的事!你听错了、不对,是我说错了,我当时惊恐、口不择言……”

    王守贞这会儿都要急哭了,脑门上汗水滚滚流淌下来。

    “那你之前还诸多虚言诈辞,诬我与你家奴淫奔,当真可恨!”

    张岱又怒声说道,旋即他才又向皇帝作拜道:“臣性疏狂、好交友、尚义气,日前王守贞和颜相邀,便道是志趣相投之人,故从与游,推心置腹。

    不意人心险恶,竟然遭此责难,但仍念其一餐之惠,不忍裂席仇之。唯今事扰于至尊、恐圣听蒙蔽,才据实自辩,虽霍公之威不能阻我进奏实情。

    今王守贞自袒其失,曲直可见,臣恨无识人之明,但仍盼前所相交谋略之事能益于人间。日前惠妃所使往河南河北救灾之内官黎氏日前有言,灾区牛疫渐行,急需药物救济。

    恳请霍公勿违前志,开仓施药、义救灾民,如此即便不敢再与令郎相交,但仍仰慕霍公之大臣节操。”

    王毛仲这会儿心情自是愤懑至极,听到这小子居然还在惦记他花费人力物力、并利用职务之便从陇右牧区搞回的兽药,一时间也是气闷不已。

    他本来不欲理会这小子的敲竹杠,可是看到圣人神情仍然严肃,也知需要赶紧补救,于是便连忙说道:“此事某自知,稍后便会安排家奴施药救济。”

    “疫情迅猛如火,霍公宿卫事繁,两者恐怕不能兼顾。但也请霍公放心,去年惠妃舍物救人,业已从洛阳向汴州布置不少舟车事物,能够妥善将物输送疫区,将霍公这一份仁善之心播撒于外。”

    张岱却不让王毛仲糊弄过去,大宗牲畜防疫的药物属于有钱也买不到的重要物资,只有诸官牧才能弄到,既然知道王毛仲手里囤积了这么多,那当然要想办法抠出来,反正这家伙刚才也义正辞严的表示不是为了赚钱。

    他见王毛仲沉默不答自己的话,便又开口道:“霍公并不知我,或许心有迟疑。与河南、河北万千忧苦民众相比,我与令郎些许仇隙不过小事而已,虽然不可一笑释之,但也绝不会因此刻意阻碍霍公行善。

    霍公但可将事付我,我自命人将物妥善送向疫区、分发受疫之家手中。今于圣人当面应承此事,若某行事不利,愿受国法惩治、并受霍公私刑作惩!”

    圣人这会儿也开口道:“张岱豪义,事迹可闻。二子一份交情虽然处恶,但他并不深究需将王某作何惩处,反而担心日前所论之事或不能成,有此一节,可见心性。霍公将事付之无妨,毕竟稍后北门并内闲事也要肃正一番!”

    “臣受命!”

    王毛仲听到这话后顿时悚然一惊,这才想起来事情还没结束呢,忙不迭俯拜顿首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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