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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考课使


张岱闻听此言,眉头顿时微微一皱,他自然不是什么口无遮拦的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也很清楚。

    他爷爷对他也是很了解,之所以还要如此郑重其事的叮嘱他不要过多议论此事,那就说明这件事与他家之间的关系比较敏感。

    他们家人自然没有动机要做这种事情,而且真要是他们家做的,他爷爷应该也不会瞒着他。

    张岱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估计是裴光庭,通过贡士、选人们的喧闹来凸显出如今选司所面对的问题之严峻,已经到了必须要严肃对待、改革选法的时候。

    张说并没有直接将内情说白,估计他也是不确定究竟是不是裴光庭所为,只在心中有所猜测,因为担心张岱乱发议论引得裴光庭心生芥蒂,所以才提醒一声。

    至于裴光庭为何不告知有此计划,这也很好理解。

    他与张家只是盟友关系,却并不是要完全依附张家、做一个对张说唯命是从的傀儡,与张家有所互动与配合的内容自然要充分的沟通,没有必要的交流则就能省则省。

    如果这件事真是裴光庭所为,那就意味着他另有一套自己的智囊和人事班底,这也是一个即将竞争最高权位的大臣该有的准备。

    如果真的全无人事基础便被提拔上去,那么就会和当下的宰相李元纮与杜暹一样,将人事斗争摆在了首位,却将其他的国事都放在次要的位置上。

    “大父放心罢,我自识得轻重,况且近来也有一番事务要筹划,是没有时间精神去干涉这些人事纷扰的。”

    他在心中略作沉吟之后,便又点头说道,继而又望着两人问道:“我见两位亲长归家都有喜色,是不是有什么喜讯要告于家人?”

    “那你不妨猜一猜,会是怎样的喜事?”

    张说听到这问话后,当即便笑眯眯的捻须说道。

    张岱眼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便略有猜想。对于张说这种人生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而言,一般的人情事务是很少能够让其如此喜形于色,最能调动起其人情绪的,则就莫过于权力的失而复得。

    再联想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张岱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连忙开口问道:“莫非圣人有意让大父再预选事?”

    “虽不中,亦不远矣。”

    张说听到这话后便又笑语道:“圣人今日授我考课使,以校京官考课!”

    “真的?”

    张岱闻听此言,顿时也是一脸惊喜。

    虽然考课使并没有直接的人事任免权,但是对于官员政绩的考察评价却有着一锤定音的话语权,对于官员的仕途发展同样影响深远。

    尤其张说之前本就是有着结党之嫌的一代权臣,罢相后在政局当中也一直处于被投闲置散、排挤在外的状态。

    而今圣人重新任命其为考课使而主管京官考课,这就意味着已经打消了对张说的猜忌和防备,张说也可以再次以一个正常的姿态活跃于时局中。

    至于张说究竟有没有结党,这一点就见仁见智。反正如果有人以此来问张岱,他肯定是不承认的,一群志趣相同、志同道合的人凑在一起诗文唱酬,集思广益、商讨国事,这算什么结党?

    总之现在圣人都已经不再计较此事了,谁还再揪着这一点不放,那又究竟是何居心?是不是意图陷害忠良元勋!

    可以说随着张说被解冻,那其一系曾经遭受牵连与排斥的官员们也都将陆续受惠,哪怕不能立即官复原职,也都能以一个相对正常的姿态处境重新回到时局之内。

    对于张岱来说,则就还有另一层意义。之前他还担心自己众同年们的考课问题,因为今年考课形势过于严峻,很有可能会被敌对方杀个对穿。

    可是现在随着他爷爷担任考课使,情势顿时就发生了变化。虽然张说只是主持京官考,但只要拥有考课的话语权,就能让敌对方投鼠忌器、保持克制,起码能够给予一个相对公正客观的考评。

    “如今朝情纷乱不安,选举诸事人恨不公,正需丈人这般宿老名臣东山再起、收拾局面、维稳人心。此番校阅京官之考,着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事若能孚众望,来日必然更有重用,重掌国事亦未可知!”

    郑岩也一脸振奋的说道,甚至都乐观的有些过头了。

    张说的失势对于他们这些深度依附其人的亲戚们影响实在不小,郑岩在封禅之后的开元十三年末进授刑部郎中,但是随着张说被罢相,他的官位便一直停滞不前。

    原本曾经担任其下属的前刑部员外郎裴宽,在追从萧嵩赴边立功,归朝之后便直授中书舍人。而郑岩在今年考课结束之后如果再无新的授命,便要卸任回家了。

    他如今已经是官达五品,不需要再参加铨选授官,但想要获得新的任命,也需要朝中有得力的大臣举荐和支持。但五品以上的官职就那么多,想要再获新职又谈何容易?

    郑岩这还不是最可怜的,比他更惨的是其连襟妹夫、出身范阳卢氏的卢政。早在开元十五年卢政便服丧结束,但却一直都没有获得官职任命,每天只是跟在新晋驸马张垍身边瞎混。

    “重掌国事其愿太大,恐不能成。但借此机会重新收拾一下略显颓败的家事,也是需要细细斟酌。”

    张说倒是没有过于盲目的乐观,但是显然也已经算计好了要借此机会再谋私一番。

    原本凭其功勋与贡献,是可以在历史上评价更高的,不过与姚宋相比,张说终究还是私心过炽,与这种顶级的名臣相比终究难免要落下乘。

    但要说跟着谁混舒服,那无疑是张说。张说是真的乐意提拔党羽,也乐得给人表现的机会,这一点行事风格又比天宝年间那些臭鱼烂虾格调更高一些。盛唐宰相们的水平,就是这么阶梯性的下降。

    “今日兴庆宫中,裴光庭说你与其子共营事业,他颇有称许,你等所做又是何事?”

    张说对自家孙子总体上是满意的,只不过这小子常常闷声不响的就给自己一点小震撼与小惊喜,也难免让他有些应接不暇,所以听到一点风声后就赶紧回家来问。

    “是有一点谋划,不只是与裴氏子,还有其他几家儿郎……”

    张岱对此也无作隐瞒,当即便将事情给讲述一番,末了又解释道:“此事虽然已有规划,但终究还是有些粗陋,还未着手施行,所以没有告于大父。”

    “此事成或不成,都立意甚佳。世人多有庸碌,不知何向用力,你能识得国之疾困,并肯为此用功,已是难能可贵了。但能有所小成,我满门俱无愧食禄之恩!”

    张说在听完之后,对此也是颇为赞赏。他固然私心过重,但是也有一腔报国济世的心怀,否则又怎么会有一番出将入相的作为?

    关中的人地矛盾是直接影响到大唐社稷稳定与否的重要元素,任何能够解决、哪怕只是稍微缓解这种顽疾的尝试,都是值得肯定的。

    在对自家孙子夸奖一番之后,张说又转头望向郑岩,笑眯眯的对他说道:“良石今岁考满便将别迁,前程何往你可有所设想?”

    郑岩闻听此言后当即便打起了精神,连忙起身作拜于张说席前,口中恭敬说道:“人事浸淫,我又哪及丈人一二?丈人但有良言教我,我安敢不从!”

    听到郑岩这么说,张说满意的点点头,旋即便又说道:“宗之他欲为此事,少不得需要官府的支持配合。关中此间,人情繁杂有若荆棘,儿郎纵有智慧,若无亲长提点,恐也不能从容处事。我欲为你谋事万年县令,你意下如何?”

    郑岩听到这话,神情不免一滞。他如今所任刑部郎中乃是从五品官职,而万年县令则是正五品,官阶上虽然升了起来,可彼此意义却大不相同。

    刑部郎中乃是贵要的尚书省郎官,最好的前程是进授中书舍人、门下省给事中,平级流转也是可以接受的,再次一等外放一州刺史同样也不算差,可是担任畿县县令却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别的不说,万年县令的上司京兆尹刚刚就栽了。在长安城中担任临民官,说不定就会被牵涉进什么大事要事当中去,遭受无妄之灾。

    但张说既然把话都说出口了,自然也就不会容许郑岩拒绝,要么他就接受这一安排,要么就跟卢政一起去张垍家里打秋风去。他这个丈人眼下为了给自己孙子铺路搭桥,已经是有点不加掩饰了。

    虽然心中有些意外,郑岩在想了想之后,还是点头应声道:“丈人作此安排,自然是妥帖之计。六郎的才器如何,我是深有所知。他既然欲造此业,我自然专心配合,来日或能籍此事功得宠朝堂,此亦丈人今日提携之恩!”

    这话倒也不是客气,关中的人地矛盾之尖锐人尽皆知,如果张岱当真能凭着茶园事业大规模的安置亡人,让他们能够安居乐业,郑岩作为长安境内的地方官,这自然也要算作他的政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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